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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有你了


  白漾点烟了一支烟。

  方慕站在他的对面,摊开手掌:“给我。”

  白漾眯起眼睛:“什么给你?”

  “你嘴里的。”她的表情严肃,不容置疑。

  他将口中的烟丢进脚下的泥土里,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照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方慕赌气似的推了他一下,他却纹丝未动,越抱越紧。

  她贝齿轻启,他的舌便探了进去,和她的舌头紧紧缠绕在一块。

  黑子在旁轻轻“呜咽”一声,便移开了头。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白漾,你少给我来这套。”方慕用手背抵着唇,狠狠地瞪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眼底的阴鸷尽散,余下的全是温情。

  “你让我给你的。”他微微侧头,唇角微扬。

  “我让你把烟给我!”方慕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白漾借着院子里朦胧的灯光看着她,面容白皙干净,眼珠明亮乌黑,像夜里的星星,他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又轻轻印上一个吻。

  唇间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方慕。”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跟我回家。”

  “谁要跟你回家?不去。”方慕转身往前走去。

  他提着行李,从后搂住她的脖子:“除了你,谁还能跟我回家?”

  三十岁的男人,眉梢唇角皆是少年般的稚嫩和得意。

  “以后少抽点烟。”山里的路没有灯,方慕停下脚步,打开手机里的电筒,看向他道。

  “好。”他又低头亲了她一下。

  方慕心里有气,却又想笑,在他胸口狠狠推了一下。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他搂着她的腰,仰望着头顶的星空,四下一片静谧。

  “白漾,你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幽静的小山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村落中间是一池鱼塘,隐见波光闪烁,安静而祥和。

  “嗯。”他冲着半山腰的小屋扬了扬头,“看见了吗?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夜色太浓,方慕看得并不清楚,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不是特别失望?”想起初遇时的外号,他自嘲一笑,“不对,你从来都没期待过,怎么会失望?”

  “白漾。”方慕的唇角微扬,“虽然你是一个乡巴佬,但却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乡巴佬。”

  “嫁给我这个乡巴佬不委屈吗?”

  “你不说还不觉得,仔细一想,还挺委屈的。”她蹙着眉,似乎真的经过深思熟虑。

  他没有多说,轻轻敲击着搂着她细腰的手指。

  “白漾,你读书那会儿成绩好吗?”她并没有察觉到他在思索什么,好奇地问道。

  “还行。”他回道。

  “还行是多行?”

  “全年级第一吧。”他答。

  “骗人。”方慕不信,“你在哪儿读的书?”

  “镇上的中学。”

  “读高中了吗?”

  “没有。”他如实道,“我十六岁那会儿,老宁来我们村里收东西,我就站边上看着他,然后他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做徒弟,我问他干什么,他说倒腾古玩的,我问有没钱,他说有。我就跟他走了。”

  “你就不怕他是人贩子,把你骗到黑煤窑里?”方慕错愕道。

  “至少能走出这儿。”他低头微微沉吟,“我不想穷一辈子。”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里,让她抑郁难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阿爸是城里人,但是他憧憬世外桃源,就来这儿了。”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那你阿妈呢?”

  “当地人,那时候看我阿爸长得好看,就迷进去了,死活要嫁给他。”他眉头微皱,“他是那种不在乎钱的人,可是生活哪能不要钱?那些年,我阿妈跟着他挺辛苦的,后来他死了,我觉得苦日子算到头了,哪知道后来这个比他还王八蛋。”

  方慕握紧了他的手。

  “前几年,我刚赚到钱,梁强来找我,说他们现在有三个孩子,特别不容易,他想做生意。”白漾抿了抿唇,“结果,他拿着钱去外面养小女人。”

  “那你想过接你阿妈走吗?”方慕侧头看向他。

  “她不会走的。”他抬起头,微风轻抚着他的头发,“她当年没有丢下我,现在更不会丢下这三个孩子。”

  方慕伸手抱住他。

  “怨过吗?”

  在他最需要爱的时候,却将爱分给了那么多人。

  他摇了摇头:“我有你了。”

  方慕微怔:“我对你又不好。”

  她没有谦虚,也没有赌气,而是发自心底地认为,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一直是他在包容她。

  他微微一笑,没有多解释,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小小的山坡,一步一步。

  少顷,他们在半山腰停下,一间平房出现在面前,白色墙壁被雨冲击得面目全非,黑白相间的墙壁,彰显着岁月的悠长。

  推开院落前的小门走进,木门发出咯吱声,仿佛稍微用力便会落下来。

  白漾打开院落的灯,除了角落的青苔,院落很干净,门上也不落一层灰,显然是刚打扫完不久。

  白漾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屋子里铺着深棕色的木板,客厅的两侧是卧室和书房,旧时的家具现在看起来有些陈旧,可是在橘黄的光线下却别有一番风味。

  白漾将行李箱靠门放下,迈步走进,自言自语道:“还是老样子。”

  正因为是老样子,才会成为归属。

  一成不变,让你安心,无论是十年还是更久以后,都能成为你的一方退路。

  这就是家。

  方慕打开书房的门,立着的书柜旁是一面阳台,隐隐能听见河水流动的声音。

  她松开门把手,迈步走进,相比客厅的明亮,这里的灯光很暗,木质的书桌落满厚厚的灰尘。

  走到书桌前,却被一面立着的相框吸引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男人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后面倚着一个穿着连衣裙的温婉少女,少女靠在他的肩头,眼睛里是掩不住的温柔和爱意。

  “我阿爸和我阿妈结婚的照片。”白漾并没走进,而是倚靠着门框解释道。

  方慕拿起相框,擦去玻璃上厚重的灰尘,看着白漾笑道:“你和你爸爸长得真像。”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轮廓,只是他的父亲更温润一些,笑起来的时候,眼底和唇角都是一片柔软,而她的白漾,不苟言笑,目光隐忍,像一只狼。

  他站直身子,缓缓走到她的身后,搂住她的腰道:“阿爸,我回来了。”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温柔。

  “这是我的女人,方慕。”他的脸上没有波澜,但眼底却已是柔软一片。

  方慕唇角微扬。

  “叔叔好。”

  白漾从后吻住她的脖子,含住她的耳垂,搂着她的双手也渐渐抚上她外套的扣子,隔着厚重的毛衣揉上了她的胸口。

  方慕推了他一下:“你爸看着呢!”

  他笑了一下,将相片正面趴在书桌上,将方慕抱坐在书桌上,吻住她的嘴,辗转缠绵,她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回应着。

  他掀起毛衣的一角,将手探进去,抓住那片柔软,吻得越发深入。

  “方慕,我爱你。”

  “我知道。”

  他脱去她的衣服,女人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胸口,在昏暗的灯光下,带着致命的诱惑。

  同时,他脱去自己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肌肉,方慕低头用舌头轻轻舔着他的胸口,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挑逗我?”

  “才发现?”

  从头到尾,她一直都在挑逗他。

  他将她拦腰抱起,抱着走出书房,径直往对面的卧室走去。

  屋中一片漆黑,借着朦胧的光线能看见家具摆放的轮廓。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伸手按开床头的台灯,他站在床边俯视着她,躺在浅蓝色床单上的女人,黑色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枕头上,衬得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白皙。

  丰满的胸脯被薄薄的黑色胸衣包裹,凹凸有致的腰线,处处都是勾人心魂的诱惑。

  他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下去,顺着秀挺的鼻梁亲吻到修长的颈脖,虔诚得宛如信徒。

  “阿慕,嫁给我。”

  他跪在床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深邃,在温暖的灯光下,格外坚定。

  方慕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是要求婚吗?那他们现在的造型又算什么?坦诚相待?

  “好。”她收起笑意,坐起身子,严肃着一张脸,摊出手掌,“戒指呢?”

  他站起身将她推倒,伸手关上灯,解开裤子的纽扣,覆在她的身上,亲吻她的嘴唇:“我给你更好的。”

  方慕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的儿子?”

  白漾也笑了起来。

  “你想要,我就给你。”他含住她的耳垂,双手摸向她的胸衣,脱去最后的遮挡之后,轻吻着她胸前的柔软,慢慢向她的裤子滑去。

  白漾拉过棉被,遮掩住两人赤裸的身躯。

  一番温存之后,方慕搂着他的脖子,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低声道:“白漾,那几年我真是恨透你了。”

  他抬起头,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我从小就没见过除了外公以外的亲人,因为跟着他姓方,所以我叫他爷爷。”她的眼睛亮亮的,“爷爷在的时候,没人敢欺负我,不管是谁听到‘方老外孙女’几个字都会退避三舍,不是因为爷爷有人脉或者有钱,就是因为他爱我,爱我可以为了我不要命。”

  白漾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后来,你离开没多久,他成了卖国贼,我成了小卖国贼,那会儿可真是众叛亲离,任叔求了很多人,可没有人愿意帮我们,只有冯叔来了。”她咬着嘴唇,“我以为你会来的,可是直到冯叔死,你也没有出现。”

  白漾闭上眼睛:“他怎么死的?”

  “被人打死的。”方慕的指甲紧紧嵌进他后背的肌肉里,“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大概有十几个,他们将冯叔逼到巷子里,打他,踢他,逼问他,我在哪里,他宁肯被打死也不开口。那会儿,我就躲在旁边的垃圾箱里,什么都听见了,可是却什么都不敢做。那会儿,任叔生死未卜,而我自身难保,连医院都不敢带他去……他的内脏出血,没多久就去世了。”

  她微微一顿:“白漾,现在你还会爱我吗?”

  他将脸埋进她的头发里:“无论如何,无论何时,我都爱你。”

  “可我无法爱我自己,甚至不能原谅自己。”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微发抖。

  “他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他轻轻吻着她的脸,“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真的就没有一点儿人脉吗?但是,他去帮你,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所以,你不必自责,这是他的选择。”

  她紧紧地抱着他,从他的怀抱索取着温暖。

  “那几年,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你,后来就恨你。”她的眼眶渐渐发红,“现在想来,就这样和你躺在一张床上,真是太便宜你了。”

  “不便宜的。”

  他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她细细地回应着他。

  黑暗中,两个赤裸的躯体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房间中暧昧一片。

  方慕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人,坐起身,穿上衣服下床,拉开窗帘,一束光跳跃进房间,落在她的足背,她赤脚站在地上,眺望着远方辽阔的大山,河流蜿蜒而过,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大自然的壮阔在顷刻间彰显无遗。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方慕走进卫生间,梳洗一番之后出门,走到院落门口,看着宁静的村庄,却不知该去哪里。

  “那好像就是余卿的儿媳妇……”

  “长得还挺漂亮……”

  两个村妇从她面前路过,盯着她窃窃私语。方慕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们脚步一顿,仿佛得到了鼓励,凑近道:“你是阿漾的媳妇?”

  方慕点点头。

  “哎哟,好好的一个姑娘干吗嫁给他啊!”一个村妇拉着她的胳膊退了两步,见四下无人又低声道,“那小子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方慕继续点头。

  “知道你还嫁给他?那多晦气哪!”拉着她的村妇恨铁不成钢似的推了她一下,“这种挖人祖坟挣死人钱的,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小姑娘,你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以前就是一个小混混,你可千万别被骗了。”

  方慕微笑地看着她,认真地倾听着。

  另一个村妇连忙接嘴道:“他那些丑事太难听,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以前还想占人家寡妇便宜。”

  方慕真笑了。

  这时,她注意到两个村妇的外套兜鼓鼓的,隐隐能看出是一个盒子的形状,便开口问道:“婶婶们,你们兜里装的什么呢?”

  她说得普通话,字正腔圆,两个村妇一愣,更觉得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万万不可折在白漾那浑小子手里。

  一个村妇从兜里掏出一盒喜糖,道:“阿漾和你婆婆大清早挨家挨户来送的,说你们后天办喜酒呢,怎么,你不知道?”

  方慕从她手中接过那盒喜糖,普通的样式,装着满满的糖果。

  听两个村妇说完,她便告辞了,往山下走去,村落不大,没走多远便听见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

  “哟,你小子还有脸回来?当年非礼老娘,现在就想不认账了?再怎么也得拿点精神补偿费呢!”

  方慕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门户前围了一圈儿人,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女人正站在中间指着一个年轻男人破口大骂,那男人,正是白漾。

  余卿拉着白漾的胳膊,眼眶通红,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我们阿漾很好的,他不会做那种事……”

  “不会做那种事?”中年女人的言辞越发尖锐,“当年把老娘扑倒在玉米地里,那如狼似虎的样子,我现在都还历历在目呢!啧啧啧,要不是我极力反抗,还真是晚节不保呢!”

  围观的人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时不时起哄两句。

  “阿漾,我说你干脆就把马寡妇娶回去吧!省得天天念男人!”

  全场哄堂大笑。

  白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平静得像是未经风雨的海面,眉眼之间不见丝毫波澜。

  方慕心里燃起的怒火渐渐熄灭,握紧的手中慢慢松开,提声喊道:“白漾。”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摇曳的竹叶林下,臃肿的羽绒服也难掩凹凸有致的身材,全场鸦雀无声。

  方慕越过人群,走过去抓住白漾的手腕,盯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她轻不可见地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千言万语压回肚子里:“我们回家。”

  他的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马寡妇冷冷地哼了一声:“真是鸡鸭一窝,娶的女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白漾神色微变。

  “啪——”

  方慕一巴掌落在马寡妇的脸上,未等她反应过来,方慕已经扯住她的头发:“你想去哪里骚都成,别骚到我男人身上来。”

  四下安静一片。

  “他扑倒你?胸都掉到腰上去了,真有脸说得出口。”她甩开马寡妇的头发。

  众人面面相觑。

  “还不滚?”此时,他脸色一黑,一身煞气,和方才刻意收起的锋芒截然不同,不怒自威。

  山里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嘴里嘟囔着便散开了。

  余卿被吓得不轻,站在一侧浑身发抖。

  “他们一直这样对你?”

  他没有否认。

  “那你回来做什么?”这里有他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可方慕的心里难受,她的白漾,宛如天神一样的白漾,西南古玩界的话事人,鼎鼎大名的白六爷,怎么可以被一群无知村妇当作笑话?

  他看着她,认真地解释道:“我们这里的传统是,有没有结婚证不重要,在村里请了客,让大家知道了,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婚姻。”

  让所有的亲友都知道这是你的女人,是你唯一认定的女人。

  这是他从小接受的传统,亦是他给予这里的最大尊重。

  “可我不想让你受这些委屈。更不能让你不明不白跟着我。”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走出大山之前,他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像她的母亲一样懦弱,只会流泪。

  后来,他跟着冯老九见过许多的女孩,那些女孩漂亮高傲,却又在金钱面前低头。

  直到他遇见方慕,原来真的有一种人,从小就是人生的赢家,漂亮但不高傲,任性但不失温暖,坦诚却又狡猾。

  两个当事人没有哭,余卿却捂着嘴唇哭了起来。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能护着她的阿漾,不像懦弱的自己,明知他受了委屈,却只能流泪。

  “白漾,我们回家。”方慕抬起头,故作轻松道,“顺便再说说你把人推倒在玉米地的事。”

  “是她扑倒我未遂。”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解释,“那会儿我才十六岁,从学校放学回来,就被她扑倒在玉米地了,要不是我极力反抗……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方慕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话里的真假。

  他却已经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扰乱了她最后的理智。

  很久以前,十六岁的白漾放学经过玉米地,被扑倒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继父梁强,他看着他们在玉米地里翻云覆雨。

  他视而不见,马寡妇却发现了他。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便率先将脏水泼到年少的白漾身上。

  他从小便少言寡语,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伤害余卿,反正依照她的性格,无论知不知道这件事,都会和梁强过一生。

  所以,他的选择是将这件事藏在心里,反正也没有想听这个解释的人。

  “白漾,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请跟我商量。”她抬起头正视着他。

  “好。”他微笑着,似乎并不以为然道。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她并不是一个擅长说甜言蜜语的人,哪怕是为他好,也皱着眉头,凶巴巴的。

  “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方慕轻轻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非常严肃地说:“下一次,我不会原谅你了。”

  他走上前抱住了她。

  “方慕,我爱你。”

  “回答我。”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爱你。”他的唇抵在她的耳垂轻声道,“方慕,你爱我吗?”

  “不爱。”她推开他,转身而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笑容。

  择日之后,喜宴如期举行。

  村里来的人并不多,但也不算少。他身着黑色的修长大衣,立在院落中央,白色的衬衣将他身上的冷傲淡去几分,增添了几分温润。

  方慕穿着火红的羊绒大衣,立在他的身旁,清丽的脸上略施粉黛,笑得温婉大方。

  璧人一对。

  夜晚,宾客散尽。

  一身酒气的白漾搂着方慕在阳台上聊天,满天星空,璀璨的星河从夜幕流淌而过,他搂着她坐在沙发上,双眸紧闭,唇角却始终含笑,像一个心满意足的小孩。

  他修长的手撩起她的毛衣,摸上她的胸部,轻轻地揉捏着。

  方慕站直身子,转身正对着他坐下,搂着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嘴唇。

  他迫不及待地脱下她的衣服、裤子,她坐直身子,将胸部高高挺起,他亲吻她的胸部、肚脐。

  方慕脱去他的衣服,两个人赤裸着身子,拥抱着对方。

  “真湿。”他的手指从她腿间的芳草中退出来道。

  “嗯。”她轻舔着他的耳垂,“看见你就湿了。”

  他一挺而进,她呻吟出声。

  “方慕,你想回到你的故乡吗?”

  她的故乡,在遥远的北方,一个将她永远驱逐的城市。

  她答:“想,做梦都想。”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大年三十,清晨六点,方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白漾在穿衣服,开口问道:“你去哪儿?”

  他穿好外套,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有点事,我出去一趟,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她困得厉害,点了点头便又睡去了,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

  她穿上衣服,简单的梳洗之后,便坐在门口等白漾,然而临近中午,都不见白漾回来,拨通电话也是关机。

  她起身往山下的梁家走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余卿正在筹备晚上的食材,听见门外声音便走出门,看见是方慕,不禁错愕道:“小慕,你怎么还在这儿?”

  “白漾呢?”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大早就走了,说城里有事来着……”余卿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方慕的脸色越来越差。

  方慕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少顷,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猛地转过身,却看见顾言提着一个购物袋缓缓走来,脸上有些未消的倦意,看见方慕,他扬了扬头,问:“老六呢?”

  见他并不像知情,她轻声回道:“走了。”

  “走了?”顾言错愕道,“他叫老子火急火燎地来?结果他走了?”

  他掏出电话拨过去,收到的回应和方慕一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去哪儿了?”

  方慕摇摇头。

  顾言提起购物袋道:“那他叫老子拿这个来干什么?”

  “这是什么?”方慕问道。

  “老六说,叫我给你一个惊喜。”

  方慕接过购物袋,里面是一个类似鞋盒大小的白色礼物盒,用粉红色的蕾丝带缠绕着,上面写着:“致方慕。”

  她打开礼盒,发现里面是几份房产、地产的合同,以及一张贴着密码的存折。

  一页一页翻下去,发现每一份上面都写着她和他两个人的名字。

  “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白不会把他所有的家产都公证给你一半吧?方慕,你赚翻了!”

  话音一落,方慕已经将盒子狠狠丢掷在地上,厚重的合同落了一地。

  顾言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你知道这值多少钱……”

  话音未落,方慕眼眶已红,双眼饱含泪水,那是在她脸上鲜有的愤怒和难过。

  “这是什么?跟我睡觉的钱?”眼泪从她的眼眶跌落,唇角却荡起一抹讥讽,“顾言,你拿去还给他,我不要。”

  顾言只觉一切似乎跟他想得不一样,弯腰将地上的合同和银行卡捡起来,却发现最下面有一封信。

  他将信递给她。

  她看着牛皮纸的信封,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接过信。

  一字未看,眼泪却已经流下来。

  阳光灿烂的南方,她却觉浑身冰冷,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缓缓打开了信。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白漾写字,俊秀有力,像他的人,孤傲而冷清。

  “方慕,谢谢你能给我一个家。”

  粗略一行,她的心便疼得不能自己,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明明是他成全了她一个家。

  顾言被吓坏了,连忙蹲下身,试图将她扶起。

  “老六到底说什么了?”

  她没有回答,牙齿用力得仿佛要将嘴唇咬出血,推开顾言继续阅读下去——

  “你一定会问,我到底去了哪里?你想一想,这么多年,让你痛苦的究竟是什么?”

  让她痛苦的是什么?

  是冯叔的因她而死,是整个方家的家破人亡,是十年的不白之冤!

  “当年老宁死的时候,我想的只是查明真相,给冯家一个交代。

  可当我知道,这一切都牵扯着一个你,那便不是一个交代这么简单。

  方家的事,一天不解决,你就多一天的危险。

  我不想你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方家的事,我来解决。

  勿念。”

  他拿什么解决?老宁死了,任叔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不对,还有人活着。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可如果真的又能放下,就不是白漾了。

  方慕将信纸死死攥在手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就是所谓的用一生还给她吗?

  他可真是一个骗子。

  顾言扳开她的手心,将信纸拿出展开,一行一行读下,眉头紧皱。

  余卿急得不行,见两人的神情有异,又不敢问,心里暗道怕是阿漾遭遇不测,双眼饱含着泪水,却又迟迟不敢落下。

  良久,日头西斜。

  顾言蹲在地上,脚边落满了烟蒂,手机一次次拿起又无力地放下。

  这时,方慕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脚有些麻,身子微微有些摇晃。

  她双眼红肿,一言不发地往山坡走去。

  可真正走到白家的时候,却又不敢进去,满眼望过去,都是白漾的影子。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书房里会落满了灰尘。

  睹物思人。

  留下来的人,永远最痛。

  她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那是顾言从未见过的狼狈。

  他大步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的内容,他并不明白。

  什么方家?什么他来解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方慕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哭了很久之后,才擦干眼泪往屋里走去。

  少顷,她提着行李走出来,眼眶红肿,脸颊上残留着清水洗过的痕:“走吧。”

  神色间已是云淡风轻,仿佛那号啕大哭的人并不是她。

  “去哪儿?”顾言问。

  “回去。”她抬头看向在残阳里逐渐隐去的村庄。

  “不找老六吗?”顾言错愕道。

  “他喜欢当英雄,我就让他当英雄。”她冷笑道,“反正我有那么多的钱,去哪儿找不到一个比他好的小白脸儿?”

  话音一落,他的声音便从她的心底浮现。

  “方慕,你找不到的。”

  眼前隐约可见他微扬的唇角和笃定淡然的眼眸。

  她只觉抑郁难当。

  收回目光,转身往前走去,却看见余卿站在不远处,身上系着布满油渍的围裙,脸上写满了担忧。

  方慕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赌气的话。

  她走过去,抱住余卿。

  “妈,我走了。”她微微一顿,“我去接阿漾回来,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