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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在等你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白漾抽着烟,表情随意。

  方慕看向窗外,看着映在窗上的倒影,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口口声声说不怕,结果呢?那人一动真格,她居然怂了。

  “白老板,”一个人心里越乱,越口不择言,放在平时方慕绝对不会问,但是经过刚才那一出,她阵脚已乱,“你图什么呢?”

  连哄带骗地把她带到这里来,却又什么都不做?

  “你觉得呢?”他反问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怎么?是不是快忘记你男人爱上我了?”他正视着前方,笑了起来。

  “不可能。”她转头看向窗外。

  汽车驶回宾馆的停车场,两人走下车,回到客房,临近进门时,白漾从后拉住她的房门把手,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附耳道:“我在等你,有一天,心甘情愿跟我睡。”

  缠绵的耳语,落在方慕的耳朵里,却生出另一层意味。

  敢情,那一百万是不想给了?

  方慕转过身,倚着门框双手环胸道:“白老板,亲兄弟,明算账,说好一百万,就一百万。”

  白漾失笑,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另一只手敲响旁边的房门,顾言蒙眬的睡脸从后面探出来:“干什么?”

  “走了。”

  顾言顿时睡意全无:“又走?说好的休息一天呢?”

  “现在出发,晚上差不多就能到红原,到那随便你怎么睡。”

  “苍天哪!”他仰天长叹,“大地哪!老六啊!我就不知道你着急干什么!”

  白漾瞟了方慕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方慕清丽的脸上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方慕就是感觉到,他的下一句话一定是——“急着回去睡她。”

  所幸,他什么都没说,推开顾言走进去。

  少顷,汽车再次上路。

  越往里走,风景越是秀丽,天空从蔚蓝到湛蓝,映照着山川大河,壮丽如诗篇。

  顾言心中的郁闷也渐渐冲淡。

  黄昏渐近,山川逐渐隐去,公路盘山而上,宽阔的草原出现在眼前,虽然草木枯黄,但依旧挡不住那令人震撼的美感。

  清冽的小河蜿蜒在草原中,旁边是饮水的牦牛群,巨大的云朵飘浮在天空,在看似不远的小山丘上投下一片阴影。

  顾言拿着手机拍个不停。

  黄昏褪去,天空渐渐黑下来,无边无际的草原不似白日的壮丽,只有空旷的风声,气温骤降。

  害怕玻璃起雾,不敢开暖气,方慕翻出羽绒服穿上,白漾和顾言只带了件呢大衣,冻得手脚冰凉。

  道路前方下起了雪,右边一片漆黑,左边却残留着一片深蓝色的天光,映衬着一轮圆月,这样诡异的景象,平生未见。

  “你们看那边。”淡然如她,也情不自禁与人分享。

  “那算什么。”顾言嗤之以鼻,打开天窗,璀璨的星空闪耀在整片夜空。

  那是城市里从来没有见过的星空。

  可惜,他们的身上没有专业设备,照不出这一路风光。

  三个小时后,驶过月亮湾,没多久,一座县城映入眼帘。顾言拨通老程的电话,简单沟通之后,他说:“往前开,他在前面的广场等我们。”

  驶过寂静的街道,走到十字路口,白漾将车停在路边,走下车,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街道另一头走过来。

  “六爷。”

  白漾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他。

  他连忙接下,正欲开口,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街对面猛地跑了过来。

  “六爷!”清脆的女声,带着一股少女的娇憨。

  坐在驾驶位后面的方慕扬起了唇角。

  “那是谁?”她的目光落向窗外的少女。

  齐耳的短发包裹着婴儿肥的脸蛋儿,短款的白色羽绒服,一蹦一跳地跑到白漾面前,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浅浅的酒窝。

  满是天真无邪。

  顾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皱起眉头:“老程怎么把闺女带来了?”

  他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问道:“老程,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老程挠了挠后脑勺:“她非要跟着来。”

  “她非要来,你就让?你不知道,我们这趟出来干什么呢?”

  顾言不满道。

  少女上前踢了顾言一脚:“六爷都没说话,你瞎嚷什么呢?”

  碍着老程在场,顾言没再多言,谁都知道,他快四十岁才有这个闺女,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供得跟小佛爷似的。

  老程憨厚一笑:“小顾,你别担心,小梓就是想来看看草原,保准不会耽误正事儿。”

  “不就是六爷养的一条狗吗,还真把自己当人了。”程梓嘟囔道。

  顾言的脸色更难看了。

  “六爷,你们还没有吃饭吧?”程梓又跳到白漾面前,一扫方才的刁蛮刻薄,笑得十分娇憨。

  白漾点燃一支烟,看向汽车所停的方向。

  程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半敞的车窗里,坐着一个女人,灯光昏暗,看不清面容。

  她的目光微冷:“那女人是谁呢?”

  “是谁都没有必要向你交代。”顾言冷着一张脸,“不就照顾过老六,还真把自己当他老婆了?就算要报恩,也应该报给麦雅,不是报给你。”

  “你!”程梓小脸儿气得通红,“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臭嘴?”

  “来,小爷还不信了。”顾言撩起袖子。

  老程挡在两人中间:“小顾,小梓就是一个小孩子,你别跟她计较。”

  二十岁的孩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顾言将脸侧向一侧,胸口起伏剧烈。

  白漾对两人的争吵充耳不闻,将抽到一半的烟丢在地上,径直往前走去,立在半敞的车窗前:“饿吗?”

  方慕点点头。

  “想吃什么?”

  “都行。”

  零下的温度,将她的鼻尖冻得发红。

  他伸手捂在她的脸上:“冷不冷?”

  “嗯。”

  他收回手,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系在她的脖子上:“下车,吃饭。”

  “好。”

  方慕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不远处的程梓死死地盯着她。

  黑色的修身羽绒服,微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脸色发白,鼻梁挺立,嘴唇微红,站在白漾的身侧,格外刺眼。

  “那是谁?”她的牙关紧咬,脸色铁青。

  见她不好受,顾言心里顿时一阵舒爽,这些年他可没少受这小丫头片子的气,语气有些得意:“六嫂。”

  果不其然,程梓的脸色更难看了。

  “白老板。”方慕双手揣进兜里,“你确定是去吃饭,而不是让那小丫头吃我?”

  他的唇角荡起一抹笑容。

  “谁吃得了你?”

  方慕抬眼看向他,眼神中有着一抹耐人寻味的促狭。

  “走吧。”他扫了她一眼,抬脚往前走去。

  走得越近,程梓眼睛里的嫉恨越重,恨不得在方慕身上瞪出两个大窟窿。

  方慕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突然,程梓咧嘴一笑:“姐姐好。”

  画风转换太快,方慕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冷笑了一声。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吃什么?”方慕开口道。

  “夜里风大,许多店都关门了,只有火锅店了。”老程答。

  “特别好吃的。”程梓笑道。

  白漾点头:“走吧。”

  五个人走进街边一家火锅店,店面不大,雾气腾腾,他们靠窗坐下。

  服务员端上茶水,方慕接过道谢,不再说话。

  程梓道:“姐姐,你用的什么护肤品呢?皮肤真好。”

  方慕看向她。

  “程梓。”白漾眉头一皱,“把嘴闭上。”

  程梓一怔,缓缓低下头:“哦。”

  顾言无声一笑,心里那叫一个舒爽。

  程梓看着面前的碗,神情有些恍惚,她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口无遮拦,无论是恶言讽刺顾言还是其他人,他都没有多说过一句,记忆里,他的笑容从来都是温柔的,宠溺的。

  她一直以为,在他心里,她和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

  毕竟在他最艰难的岁月里,陪着他的是她和麦雅,就算不是她,这个得到他全心全意呵护的女人也是麦雅,为什么是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呢?

  她抬起头,目光恰好落在对面的方慕身上,方慕的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在想什么。

  但,这抹笑容落在程梓眼里,是得意的。

  那个女人在嘲笑她。

  接收到这个认知,她整张脸都火辣辣的,浑身的毛孔都散发着热气。

  “姐姐,你是六爷的女朋友吗?”她松开紧握成拳的手。

  方慕交叠在一块的腿轻轻摇晃着,笑道:“我们像这么纯洁的关系?”

  程梓笑容不变:“那你会是六爷的老婆吗?”

  方慕看向白漾,眼睛带着一抹促狭:“六爷,我会是你老婆吗?”

  “你都叫六爷了,怎么还会是我老婆?”他淡淡一笑,“乖孙女。”

  方慕:“……”

  他大爷。

  顾言拍手大笑。

  很快,菜品上了桌,下锅没多久,便飘出一阵香味,方慕不善吃辣,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姐姐,你不吃啦?”程梓嘴里嚼着一块香菇,口齿不清地问,憨态十足。

  方慕简单应了一声,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跟在白漾面前的得意动人截然不同。

  白漾放下筷子:“老程,那戒指的卖家是谁,查清楚了?”

  “嗯。”一听他叫自己,老程连忙放下筷子,正色道,“不过这个人比较麻烦。”

  “谁?”

  “你认识的。”老程叹了口气,“方老的老管家——任叔,任万福。”

  方慕端着茶杯的手一颤,随即又看向白漾,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将这个联系到她的身上。

  方家,任叔。

  他怎么会认识任叔?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师父老宁又是谁?错愕之余,一个模糊的影子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是他吗……

  不会的,他那么落魄,怎么会是大名鼎鼎的西南话事人呢?

  “老宁的戒指为什么在他哪儿?”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失常,皱起眉头问道。

  “这也是我疑惑的。”老程不解道,“而且,他藏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图个安生吗?如今把这戒指卖出来,不是没事找事吗?”

  “或许他缺钱呢?”顾言说。

  “他一个老头能有多缺钱?”老程摇头否认,“六爷,这件事我看不像我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白漾低头沉思。

  程梓听得一头雾水:“方老是谁呢?任万福又是谁呢?”

  对于这个小女儿,老程是溺爱的,他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点燃一支烟,说起十年前的事情。

  二〇〇五年,农历无立春,又称无春年,即寡年。

  那一年,没有胡八一,没有张起灵,古玩界,只有方侯廷。

  早些年,都叫他“方瘸子”,据说,他年轻时候下墓,赔了一条腿。

  从此,他不再下墓,也不收购古物,只做中间商,帮人卖东西,赚一个差价。许多“土夫子”挖到“蘑菇”就挂给他,因为他讲诚信、够义气,最重要的是人脉广,渐渐在这一行有了威信,人称“方老”。

  方侯廷有一个徒弟,叫楚庭,个头矮小,相貌普通,但胆大心细,手段强硬,渐渐也闯出了一些名堂。

  按他的话来说,光是看楚庭那双眼睛就知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事实证明,这楚庭的确不是泛泛之辈,他将方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如果不是那件事,现在的方家必然还是一方霸主。

  “是什么事?”程梓问道。

  “走私案。”

  一出震惊全国的青铜器走私案,让昔日受人尊敬的方老成为人人喊打的“卖国贼”,随后,病死狱中。

  “天哪,那其他人呢?都被抓了吗?”程梓追问道。

  老程笑得有些苦涩:“除了楚庭,其他跟方家有牵连的人非死即伤,哪怕是鬼王杨建生都难逃厄运,一夜之间,整个古玩界重新洗牌。”

  “那楚庭呢?”

  “他现在是这一行的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哇,好厉害。”程梓由衷称赞道,“但是跟着方家的人都遇难了,他作为他的徒弟,怎么会没事?”

  “因为方侯廷就是他举报的,说他是大义灭亲的忠义之士。但他将生意越做越大后,大家开始怀疑,方老当年是被陷害的。”

  老程将一片牛肉塞进嘴里,“传言,早在案发之前,他就将方老的财产转到了自己名下,藏在国外的一个账户里。”

  方慕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难掩的错愕。

  “那方侯廷真是蠢,居然被自己的徒弟摆了一道。”程梓不屑道。

  老程叹了口气:“话不能这样说,人这辈子,总得有一个信任的人,只是所托非人罢了。”

  “那任万福呢?”程梓问。

  “任叔跟方老发小,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当年方老病死狱中,但是他的外孙女还活着,同行中一群热血愤青说她是小卖国贼,四处搜寻她的下落,师出有名,无人可阻。”老程饮了酒,话也多了起来,“那时候,整个方家可算是众叛亲离,任叔凭着一己之力,将方老的外孙女救了出来。”

  “后来呢?”顾言和程梓同时出声道。

  “后来啊,”老程摇了摇头,“不知所踪。”

  “怎么可能?那么多人找她,她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因为方老那些年将她藏得很好,除了他的亲信,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和相貌,就连楚庭都无法提供她的照片。”

  程梓嗤之以鼻:“什么无法,是不愿意吧?”

  作为这个下落不明的外孙女,方慕听得手脚冰凉。

  白漾点燃一支烟,走到店外。

  他站在街边,一阵寒风刮过,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回过头,方慕双手揣在兜里,缓缓向他走近。

  两人并肩而立。

  “你出来干什么?”白漾问。

  方慕看着他有千言万语想问,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抬头看向头顶的满天星空道:“这里真冷。”

  无风无雨,却是锥心刺骨地冷。

  白漾眼神微沉。

  “进屋里去。”他又将她脖子上的围巾缠得紧了一些。

  她看向他,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软弱,无力,透着一股疲惫。

  他系着围巾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中:“还冷吗?”

  “比之前要好点儿。”

  “那就好。”

  刮着寒风的街头,身侧偶有人过往,向他们投以匆匆的一瞥,他抱着她,视若无睹。

  少顷,她轻轻推开他:“谢谢。”

  他并没有动。

  方慕抬头看向他:“白老板,谢谢你,我不冷了。”

  “那这里呢?”他的手贴上她的胸口。

  方慕:“……”

  “冷吗?”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隔着厚重的衣料贴着她鼓鼓的胸口,肆无忌惮地揉了揉。

  “谢谢,不冷。”

  “不用谢。”他收回手,似笑非笑。

  方慕再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往火锅店走去。

  店里只剩下他们一桌,顾言看见她,神色暧昧,挑了挑眉。

  方慕并没有解释,一言不发地坐回座位上。

  “哼。”程梓冷笑一声,“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宝贝,结果不就是卖的?”

  方慕抬头看向她。

  “哪有男人会在大街上对自己的女人做那种事儿?”她眼底的轻视更甚,“真不要脸。”

  她们所坐的位置靠近街边,白漾刚才的举动透过被油污渲染得朦胧的落地窗,一览无遗。

  方慕一脸坦荡,笑道:“是啊,你家六爷就喜欢我这股不要脸的劲儿。”

  话音一落,白漾抽完烟推门而入,身上还有未散尽的烟草味。

  “吃完了?”白漾走近。

  程梓放下筷子,笑容娇憨:“嗯!”

  “你们呢?”

  顾言和老程点点头。

  “那走吧。”白漾结账之后往外走。

  程梓起身时故意在方慕脚上踩了一脚,方慕抬起头,程梓俯视着她,一副认定她不敢对自己做什么的得意表情。

  方慕淡淡一笑,起身往外走去。

  回到车上,程梓靠着方慕坐在后座,凑近她的耳边,恶狠狠地骂道:“不要脸!”

  方慕转头看向窗外,已近凌晨,街道上已无行人,偶尔车辆过往,只有旅馆在营业。

  老程和程梓住在一处四星级的酒店,从远处看,像一座宫殿,与此处的民风格格不入,一片灯火阑珊。

  走进大厅,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人影可鉴,头顶悬挂着水晶吊灯,吧台后面悬挂着不同时间的时钟,巴黎、北京,应有尽有。

  顾言看向老程,揶揄道:“真出来旅游的呢?”

  老程咧嘴一笑:“小梓选的,她喜欢。”

  得,又是程家小佛爷。

  “姐姐,你和我一块儿睡吧。”程梓邀请道。

  “你当白六是摆设呢?”顾言呛腔道。

  白漾和方慕站在人群的左右两头,他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看向方慕,方慕的目光恰好对上他,他的唇角缓缓荡起一抹笑容。

  “老白,开几间呢?”

  “随便你,反正我跟她睡。”

  随后,他接过房卡,见方慕还站在原地,笑道:“今天晚上给你机会。”

  方慕:“……”

  方慕跟着他,率先走进电梯。

  房间在三楼,走廊狭窄昏暗,白漾走在她前面,光是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都能看出几分不同往日的暧昧。

  少顷,他停下来,掏出房卡,走进房间,霎时,灯光通明。

  方慕站在门外。

  他斜倚着玄关的墙壁,明亮的灯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英俊动人。

  灯下不看郎。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我不就喜欢你那股不要脸的劲儿吗?”他笑起来,“进来,给我看看。”

  方慕:“……”

  王八蛋。

  程梓讽刺她的话他听不见,她挤对程梓的话,他倒听得一字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