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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姐妹恩怨 (2)


这不是蔡峰的性格。他怕过谁?依他的性格,一百个陈时宜也不足挂齿。让他这个元老级人物去拜访手下的败将,面子往哪里放?不干。胡小娥没有迁就他,而是说他老糊涂。他信赖妻子,也佩服妻子。胡小娥不再是过去不谙世事的胡小娥,而是熟稔官场之道、善于权谋的胡小娥,不仅是贤内助,而且还是好高参。蔡峰遇事都要问计于妻子,好多政策和策略是妻子的主意。这回当然也要听她的。胡小娥分析道:第一,陈时宜当书记不是余国光当书记。两人性格截然不同。陈时宜绝对不会当有职无权的书记,很快就会形成以他为中心的权力圈子;第二,陈时宜有上方宝剑,有后台。他到都宁是省委书记点的将,省委肯定会维护和支持他的工作。第三,吴春天马上就要离开副书记的岗位到人大、政协,而一旦到人大、政协就说不上话。即使说上话也没人听。第四,陈时宜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这次回都宁的任务,表面上是解决都宁不宁的问题,实质上是要拿我们开刀。虽然都宁重要部门都有我们的人,但这些人关键时刻靠不靠得住还要打问号,不排除陈时宜撇开都宁系统而让省纪委进入的可能性。纪委是见官大一级,其“双规”比公检法任何强制手段都厉害。现在的干部有几个清白的?民间有个说法——挨个杀可能有冤枉的,间个杀肯定有漏网的。纪委只要动真格的,很多人就要落马。你我能保证没有问题?

问得他哑口无言。

当务之急不是与陈时宜斗,而是与他处理好关系;得饶人时且饶人,不能逞匹夫之勇而毁了晚景。

夫人言之有理。任何人不能当官一辈子,再怎么风光也有下台的日子,不如主动让权还落个人情,也是开明之举。

但是不领情怎么办?你不惹他,他要惹你。

这个可能不能说没有,树欲静而风不止。特别是前半生没有做好事的人,后半生要遭报应,并且晚景不好。何谓苍天有眼?指的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更要搞好关系。

现在还有机会与陈时宜化干戈为玉帛:第一,捡起姐妹感情,恢复往来。这样做既是给自己看也是给别人看。只要与一把手好,其他人不敢说三道四;第二,把所有责任推给余国光。反正余国光已走,他也不知道。推给他也有道理,他是一把手,他不负责谁负责?第三,同陈时宜合作,不倚老卖老。如此这般,一定能起到效果。

就怕是一相情愿。

有些话好说不好做。说容易,做起来难。

一相情愿也好,自作多情也好,反正早行动早主动。

“都宁家大口阔,这个家也难当。”胡小娥说:“不过,难不倒陈书记。他既有地方工作经验,又有省城工作经验,谁都要买他的账。”

吴美荣不知怎样应答。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侍候老蔡。”胡小娥找个理由收场,“什么时候回访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大姐呀?”

她故意贬自己,目的是激将。

吴美荣中计了,她说:“只要小娥姐不嫌弃,我会经常上门拜访的。”

“好,一言为定。”胡小娥达到了目的,心里喜滋滋地说:“那我在家等你。”

说完就要走。吴美荣拉住她,说:“小娥姐,你的东西忘了拿。”

“你看,我忘性这么大。”胡小娥拍着自己的脑袋回答说:“这是我和老蔡送给你们的礼品。你们乔迁之喜,我做大姐的不能不表示。”

礼物不能收。

“一张破画不敢收,是嫌不够档次还是怕人说我行贿于你?”胡小娥嘴不饶人地说。

她知道陈时宜有画画的爱好,送礼也要投其所好。

吴美荣只好收下。

华容疲倦不堪地坐到沙发上。今天走了很长一段路,从吴美荣家出来后又到看守所去见丈夫,人累得散了架。

看守所离城区有两公里路程,不通班车,她只能步行。

陈文翰等她回信。

怕丈夫等得着急,她出了吴美荣家门后便马不停蹄地往看守所赶。

丈夫想知道陈时宜的态度,他要平反。

这是唯一的希望。

华容没能给他带来好消息,因为她没有见到陈时宜。但也不是白跑,毕竟把申诉状递了出去。现在只有耐心等待。

只要有盼头就有等头,一定会有结果。

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却在这里待了三年。由区委书记到囚徒,亏了他。

电话铃响起。

华容焦急地拿起电话。现在她只盼望一个人的电话,那就是儿子打来的电话,一次次在盼望中失望。儿子已有半年多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她的心快要碎了。

这哪里像家?

她的家凌乱不堪。不是她不收拾,而是没有心情。自从抄家后,她就没有收拾过,她要保持抄家后的原样。

丈夫一日不平反,她就一日不改变这个原样。她相信丈夫是清白的。

“妈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儿子。

天大的喜讯。

“儿子,你在什么地方,妈妈想死你了。”华容迫不及待地道出心里话。她怕儿子在电话中消失,还怕电话突然中断。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多少个日夜她在梦里见到儿子。

“妈妈,我很好。”儿子在电话里报平安。

她总算舒了一口气。

正言不是不想妈妈,而是每次给妈妈打电话后就有人找到他。都宁市公安局到处在找他,要把他捉拿归案,不过每一次他都是有惊无险。他明白了,妈妈的电话被监控。因而他狠下心,不给家里打电话。

“妈妈,现在我不怕他们。”正言兴奋地说:“现在我在北京,在新华通讯社《新华每日电讯》社工作,我是考进去的。同事们都知道我的处境,准备派记者来都宁,要把蔡峰的所作所为彻底曝光。”

怎么能斗得赢蔡峰,在她心目中蔡峰太厉害了。

“您放心,我还要给蔡峰打电话,告诉他我在北京。我还要回都宁,还要替爸爸申冤。”正言说。

尽管想儿子心切,但她还是不愿儿子回来冒险。华容赶紧说:“不!不!不!你千万不要回来,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妈妈,蔡峰不可怕。天下不是他说了算,管他的人多的是,有人对他有办法。”正言开导道。

说一千,道一万,华容不同意儿子回来。

她是过来人,什么场合没见过,丈夫的飞来横祸让她大彻大悟。不上当,不成相。年轻人太纯洁了,没有经历挫折,把问题看得过于简单,容易冲动。有法律又怎样?心中装有法律就不会胡作非为,胡作非为的人掌握了法律便将法律变成整人的武器。

他们父子俩都是吃这个亏。

丈夫有什么错?儿子有什么错?

陈文翰的错就是不该深得王大海的器重。

王大海调走后,蔡峰没能当上书记,怪不得任何人,只怪他自己没有文凭。这是公开的,但还有不公开的。不公开的就是王大海为阻止他当书记列举了他23条罪状,蔡峰没有想到羊肉没吃成还惹一身膻。省委调查组查了一个多月,自然无功而返。不是无中生有,可只要蔡峰在台上,就查不出名堂。调查组走后,蔡峰对王大海恨之入骨。他要行动,拿王大海没有办法,但是,这口恶气怎能不出?于是,拿他的亲信当替罪羊。谁是亲信?没有标准但心中有数。器重谁,谁是亲信,不是也是。清理门户开始,首当其冲的就是陈文翰。为什么拿陈文翰开刀?不谈他与王大海的私交怎么样,就凭他儿子陈正言给王大海当秘书这一点就可以断定他是王大海的嫡系。有人给陈文翰透露风声,叫他注意一点,或上蔡峰的门解释一下,陈文翰一笑置之。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慌。依然故我,不为所动。既不解释,也不转弯,一如既往地搞工作。有人抓住了这个空隙,那就是天子区区长朱建广。他想当书记正愁找不到赶走书记的理由。他到蔡峰的面前添油加醋说陈文翰坏话,但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能取悦蔡峰。天无绝人之路,机会终于出现。王大海去广州路过都宁,因为蔡峰这层关系,他没有去市里,而是找陈文翰,吃了一餐饭后就走了。朱建广马上报告。还有这回事?这是顶风而上,蔡峰决定对陈文翰下手。第一步就是调整陈文翰的职务,调他到市农业局当局长,与王大海对口。省委组织部听取了多方面的意见后,不批。蔡峰没有耐心,朱建广也按捺不住,他向蔡峰写了一封匿名信,检举陈文翰收受福建建筑包工头4000元好处费。

蔡峰如获至宝。直接让检察院抓人。

有蔡峰发话检察院就有胆。管你是不是区委书记,管你是不是省市区三级人大代表,整你没商量。

怎么整?检察院有一套让你就范的方法,那就是不打、不骂、不凶,给吃、给喝、但不让睡。三天三夜,铁人也坚持不住。检察院威胁道,如果不从实招来,就送到福建法办。

无理可言。只有一条路——按检察院的套路来。

中计了。

好。

立即逮捕。立即撤职。立即开除党籍。

所有的手续在一个星期之内办完,效率之高令人称奇。

除一人,震一批,蔡峰的队伍迅速庞大起来。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个人必须拉下马。这个人就是花山县委书记苏丽香。传说此人是王大海的情妇,但没有证据。是不是情妇不要紧,只要是王大海的嫡系就行。这一点不容置疑。同样的手段,苏丽香下课。

陈正言不相信父亲是贪官。

他从小接受的是正统教育,生活在幸福的家庭,看到的都是江山美如画,无牵无挂,努力工作。自从王大海调走后,他便成了闲人,无事可干,没人让他上班,也没人让他不上班,可来可不来,市委办公室像是没有他这个人似的。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解。他问父亲。陈文翰没有正面告诉他,而是让他留心观察,学会思考,寻找答案。做父亲的不想让负面东西对孩子的影响太深。他主动要求到农村到企业驻队挂点。随着频繁接触社会,他有了自己的见解及思想。父亲被抓后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弄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可理喻的事发生?他要从知识中寻找答案,在实践中寻找答案。读书、看报、调研成了他生活的三大主题。他开始写文章,把自己的思考倾诉在纸上。文笔越练越好,不时有文章在报刊上发表。国家级的大报也开始登他的文章。也开始有报刊向他约稿,还有两家大报聘他当特约记者。有了记者证后,他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他发现,只要做有心人,就有好文章。因此,他特别留意、留心身边的人和事,以独特的眼光挖掘出很多很好的素材。这时,他开始有了知名度,有了固定的读者群。随着知名度的提高,他成了某些人眼中不受欢迎的人。他写的都是老百姓喜欢而某些人讨厌的文章,有人视他为市委领导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文章越写越好,胆子越练越大,胆大包天;确切地说叫艺高人胆大。他开始写批评文章批评市委,并且这些批评文章都是在省级以上的报刊发表。娄子越捅越大,有人说他在泄私愤,是在用笔杆子为其父报仇。那又怎样?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做得,他说不得?怕他的文章,说明心中有鬼。何况他的文章都是发表在上级党报上,难道还能制止党报不发他的文章?拿上级党报没办法,拿他却有办法。有人警告他。市委秘书长洪政说:“你怎么能攻击市委呢?我们都要与市委保持一致,市委办公室的干部要对领导绝对忠诚。”

什么意思?谁能攻击,谁不能攻击?都不能攻击。不与市委保持一致有何依据?

“你专门写都宁的阴暗面,是不与市委保持一致的表现,是丢都宁人民的丑。”洪政回答,以为理由充分。

他纠正他的话,“不叫阴暗面,而叫舆论监督。说真话,主持公道,不是对党不忠诚,不是不与市委保持一致,恰恰相反。彭德怀在庐山会议上仗义执言是对党忠诚的表现,对领导个人没有忠诚可言,只有太监才对主子忠诚。党的干部只能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国家,还没有听说要忠于哪一个人。跟人不跟路线是要摔跤的。

洪政理屈词穷,碰了一鼻子灰。

这是碰到讲道理的并且人家还听你讲道理。

蔡峰就没有这个雅兴,他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他拿着《人民日报》内参对公安局长闵得方发指示:“把陈正言给我抓起来,他在造谣、诬蔑市委领导,影响都宁的投资环境。”

居然这么严重?

什么文章?一篇评论文章,标题是《从民谣看党内民主》。文章引用了都宁的著名民谣——都宁一大怪,书记、市长怕老蔡……难怪蔡峰恼羞成怒。

公安局扑了空。陈正言提前逃跑了。

通风报信的人是闵得方的女儿闵洁。

有本事别跑!

那是匹夫之勇。不跑不行,蔡峰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跑并不是怕他,而是寻找正义。

正言答应母亲暂时不回都宁。

华容放心地放下电话。

今天要会见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物,不然不会到会议室。

一般人,包括妻子来看他都是在会见室相见。这个时候没有人来看他,朋友都是退避三舍,躲了起来。人在落难时没有朋友。有酒有肉多朋友,落难何曾现一人。不要怪朋友势利,现在是商品经济,不现实就不能生存,不势利就不能有效地保护自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是丘吉尔的名言。任何时候生存都是第一需要,不仅要生存,还要生存得有质量。为了生存,不出卖朋友就是几百个好了。

只有妻子才是患难与共的战友。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实践检验这是句屁话,应改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比翼飞。华容定期来看他,给他送吃的送穿的,关键是送去了精神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