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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儿女心事 (2)


兄妹俩感情深。她知道大哥永远不会生她的气。大哥是她的保护神,从小到大都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人欺负。小时候,有一伙高年级的同学抢了她手中的玩具。闵元文放学后见小妹在路上哭泣,问清缘由后,奋不顾身地追人家。那伙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来他们人多,二来个子比他高大。他不管人多势众,冲上前去拼命。当然是鸡蛋碰石头,他被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那伙人得意地走了。没想到他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拿走西瓜摊上的一把切刀,追上前去一顿乱砍。人多怎么样?遇上了不要命的必败无疑。这伙人乖乖地交出玩具并俯首称臣。从此他名声大振,不但没人敢惹他,而且也没有人敢惹闵洁。他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留校察看一年。如果不是父母掏钱付医药费迅速,开除学籍是铁板钉钉的事。自此之后,老师不管他,同学不惹他,天马行空独来独往。他真的变坏了,坏得臭不可闻。怎么办?父母决定让他当兵,又不够年龄,只好做手脚改出生年月。不到十五岁,他就进了人民军队的大本营。在部队最初几个月还有三分热血,新鲜感消失后恶习显现出来。站岗时,他用刺刀把当地一名还算是人物的人捅得肚肠冒出一大截。如果枪膛有子弹,他根本就不会用刺刀。怎么这样心狠手辣?父母没有想到,部队首长更没有想到。他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谁还敢要他?念在他还占了几分理,看在他父母拿出了全部积蓄的分上,部队给了他一个小处分(没有放进档案里),提前让他复员。他是城镇复员军人,按政策国家必须安排工作。谁家的孩子谁家抱,他顺理成章地进了父亲所在的单位——公安局。为了避嫌,于是把他安排到市公安局刑警队。他这种性格在公安局吃得香,加之他的父亲是老上级,不几年工夫当上了大队长。虽然不是局领导班子成员,但他可以当天子区公安局的家。谁见到他都得喊他文哥,不准喊他的职务。他嫌职务太小,他说他父亲的小司机都是副科级。当不了大官但不能不玩大官的味道,他学起了老子的架势,也有专车、司机、秘书。他坐的车比父亲高级,玩的味也比父亲足。开始父亲是他的偶像,现在他瞧不起父亲。谁都瞧不起。试问,谁能餐餐上餐馆夜夜当新郎?只有他——闵元文才有这份福气。

“洁洁,是不是老爸找我?你就说我不在……”闵元文在电话里说。

他不想见父亲。

“放屁!”是父亲的声音。原来闵得方已经夺过了女儿手里的电话。

“立即给我回家,我有话要对你说。”闵得方说完后放下电话。

不给解释的机会乃上策。如果给解释的机会,那就完了,他会三言两语把他打发得一干二净。

诡辩他不是儿子的对手。

儿子真的回来了。

还没等老爸开口,他就先发制人:“老爸,你有什么事快讲,给你三分钟时间,我现在正在办一桩命案。”

闵元文不想在家久留,因此想出这条妙计。

他知道父亲没有客气话讲,不是批评就是训斥,并且没完没了。

“什么?三个月不回家,回家只想待三分钟?有什么命案?找理由还得看对象,你老爸是什么人?是公安局长!”闵得方气愤地说。

点中了要害,闵元文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最近干了些什么坏事?”闵得方不动声色地问道。

“老爸,你怎么没有自信?你的儿子我闵元文不是孬种,每年都要立功受奖。最近我获得公安部、公安厅一等功就是最好的证明,难道您不知道?”闵元文扬扬得意地说。

闵得方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居然还有胆提这件事,现在有人举报是你造假。我问你,割头的事你也敢做。你有几个脑袋?”

“怎么会造假?人家妒忌你儿子。”闵元文还在狡辩。

“你给我闭嘴。”闵得方上前就是一巴掌。

没有击中目标,被儿子在空中接住。

另一只手打过来。

还是没有击中。儿子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地钳住他一双无力的小手。

动武他不是年轻人的对手。

反了。“你给我松手。”他命令儿子。

母亲和妹妹也过来相劝,闵元文才松手。

棍棒出孝子,这办法不能用了。换一种方式,君子动口不动手。

“闵元文,你给我听清楚,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给我放老实点,你的性命危在旦夕。”他一字一句、表情严肃地说。

满以为能震住儿子,没想到他对此话嗤之以鼻,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不是跟你闹着玩的!只要深究下去,你的小命难保……”

“别说了。”他粗暴地打断了父亲的话,“你一口一声我小命难保,无非是想告诉我,你现在不行了,在新来的书记面前失宠了。告诉你老爸,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有我的能耐、我的生存之道。我倒担心老爸你,你老了,不中用了,赶快退下来,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趁还没有东窗事发前体面地下来,到我的公司当个顾问什么的,保证不比现在差,我会让你一切待遇不变……”

“放肆!”闵得方打断了儿子的话,“我看你是无可救药……”

接着说呀,怎么不说了?不是不说,而是气得上不来气。

孺子不可教。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向儿子的头砸去。

一声惨叫。

击中了目标,鲜血从头发中渗出。快要流向眼睛时,他抹了一把,顿时满脸是血,十分恐怖。

全家人惊呆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父亲的面前,攥紧的拳头高举在空中,又慢慢落下。

父亲的可怜样子促使他最终放弃。

他说:“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爸,我不打你是王八养的。”

闵元文的小车刚刚停稳便有两个人围上来为他开门。

这两个人是他的左右手,一个叫张伟兵,一个叫任上府。

“文哥,你的头怎么啦?”张伟兵关切地问道。

“文哥,是谁干的?我带兄弟去整死他。”任上府的话更中听。

闵元文不予理会。

热脸贴了冷屁股,他俩知趣地闭上臭嘴。

文哥遇上了不开心的事。

他不说话,没有人敢吱声。沉默就是默契。

一行人进了电梯,进八楼八号套房。这是文哥的专用房间,所有设施按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标准配置。

闵元文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有什么事?”

他立下一个规矩,长话短说,掂重要的说。谁啰唆谁挨撵。

“文哥,昨天好像是纪委的人到我们公司来过,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张伟兵小心翼翼地汇报。

他犯了大忌,在文哥面前说话不能模棱两可。

闵元文将手中的香烟扔到他的身上,怒吼:“你他妈的跟着我这么多年,白干了?再吞吞吐吐,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其实他用词准确。因为来人自称是工商局干部,说是搞市场调查,但问的是一些敏感的问题。特别问到公司的法人是不是闵元文。因此他怀疑这伙人不是工商局的人而是纪委或检察院派来的侦探。

分析得有道理。

知错必改,有错必纠。闵元文立即起身来到张伟兵的身边,为他拍去身上的烟灰。边拍边说:“阿兵,是大哥错怪了你,大哥给你赔不是。”

张伟兵的嘴唇抽搐几下,没有发出声音,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阿府,你难道没有事禀报?”闵元文见他呆坐在沙发上像个傻子。

不问他,他是不会主动回答问题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逞能、爱表现都容易惹火烧身。

聪明人。

阿府是刑侦大队缉毒中队的副中队长,是闵元文的铁杆哥们儿。因其鬼主意多,还学过会计,懂管理,光宗公司成立时,闵元文便让他到公司任副总经理。

这是什么狗屁公司?纯粹一群乌合之众。任上府不愿来。闵元文把眼睛一瞪:“文哥的话你不听?”他乖乖地走马上任。

不是狗屁公司,而是正儿八经注册登记了的公司。光宗的名字是闵元文取的,光宗耀祖的意思。光宗公司是闵元文为都宁黑道量身打造的公司。

都宁城区有五伙黑道组织,长期各自为政,各霸一方,互不买账。为抢地盘、争利益,黑道之间经常发生冲突斗殴。他是天子区公安局刑侦大队长,每一次斗殴都由他出警平暴,过后还要为他们调解。黑道永远怕白道。只有警匪勾结,没有匪与警斗。他是白道人物,有他出面调和,没有人不买账,事后也能安静一段时日。但好景不长,很快就会旧病复发。再调和,又维持一段时间。就这样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他有些不耐烦了,经常指名道姓骂得他们一塌糊涂,甚至动手打他们。都是些贱相,不但不还手、不记恨,反而服服帖帖。怪,他自己也觉得奇怪,难道真是打是亲骂是爱?他琢磨着把这些乌合之众收归自己的旗下,为我所用,为我调遣,为我服务。一个庞大的计划出笼。

一日,都宁城区所有黑道人物接到通知,闵大队在天宇大酒店主持召开调解大会。有他主持,参加者众。这一天,各方各派来了五十多人。闵元文拿出两千块钱,买来了六条大中华香烟、三箱啤酒。与会人员每人一包香烟一瓶啤酒。他请客,这还是破天荒第一回,从来都是他们请他。闵元文手提一瓶啤酒,说:“兄弟们,先干完这瓶啤酒再说。”他脖子一仰,一干二净。

“兄弟们,大家累不累?”他开始训话,“你们每天这样拼呀杀呀很痛快是不是?你们想没想过这样值不值得?你们的父母、妻子、孩子每时每刻都在为你们担忧,怕你们走着出去躺着回来。你们给家庭留下了什么?提着脑袋混日子不能养家糊口,还不能让全家肚子圆。这样的日子难道你们还不厌恶?等你们老了不能拼杀了怎么办?”

他把空酒瓶重重地掷在地上。“兄弟们!”他继续游说,“与其拼拼杀杀命在旦夕,倒不如跟着我一起赚钱。我绝不会亏待每一位兄弟,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好!

叫好声一片,只差没有喊他万岁。

一拍即合。

闵元文成了当之无愧的大哥。

他要改良和改造这支队伍。如果还是剩饭一碗,他就成了黑帮老大。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当黑帮老大虽然风光,但是风险太大。从古至今,黑帮老大没有好下场。特别是共产党执政,对黑帮老大更是严惩不贷。每一场反黑除恶风暴,黑帮老大都是以主凶或主谋论处,不是枪毙就是死缓,判无期徒刑的都很少。这种环境谁还敢当老大?

他想当老大,但不想承担老大的责任。世上哪有这等好事?有。俗话说得好,不怕办不到,就怕想不到。只要动脑筋,点石能成金。平生他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雄霸上海滩的杜月笙,另一个是身边的父母官蔡峰。杜月笙既能叱咤风云,享尽人间富贵,又能寿终正寝,享受逝者哀荣,这样的人不叫水平叫什么?蔡峰虽然不是一把手,但能让书记、市长唯命是从,这样的人不叫水平叫什么?既然找到了目标、方向、榜样、行动指南,那就“前面乌龟走大路,后面乌龟照路爬”。

光宗集团公司应运而生。法人不叫闵元文,叫向发达。何路高人?一名下岗的锅炉工。此人名不见经传,谁都不认识。

只有神出鬼没,才能高深莫测。

必须承认,这是着高棋。谁也想不到闵元文会找一个锅炉工当法人。

只要不在幕前,就能躲过枪打出头鸟。

接下来是如何发财。

向发达不知道如何发财。虽然他是法人,但不能当家,也当不了家。他是稻草人,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

还得文哥拿主意。

闵元文心中有数,不然收编他们干什么?在心里,他早就为他们设计好了下一步。是什么?老本行。不经营老本行又能干什么?这些人既无资本又无一技之长。唯一的长处就是杀黑、擂肥。不发挥这个长处就无路可走或者走入死胡同,用人之长是驭人之术。不过要改变包装,不叫杀黑、擂肥,叫管理、执法。尽管是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但看上去一定要合情合理合法。

闵元文把他们召集起来,问他们有什么发财的主意。

废话,问他们不等于是问壁?

闵元文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人除了打打杀杀就不知道做其他的事,十足的武夫。办法多的是,就看动不动脑筋。”

一个个面面相觑。

“我知道你们是木脑壳、花岗岩的脑子。”闵元文鄙视地说:“想我拿钱来养你们?办不到。实话对你们讲,我没有钱,即使有钱也不会拿出来。你们这些人是败家子,有多少用多少,根本没有留后路的打算。谁不想发财?靠拳头只能发小财,靠脑袋可以发大财。你们想发大财还是想发小财?”

这一次回答很响亮,也很一致,都想发大财。

既然想发大财,就必须用脑袋。用脑袋是两个意思,一是提着脑袋干,二是开动脑筋干。前者他们具备,后者是一窍不通。

慢慢调教。

闵元文有信心把这支队伍调教好。

“兄弟们,当年曾国藩到湖南赴任时,皇上没有给他一两银子,只给他一箱子的委任状。曾国藩老爷子就是靠这箱委任状起家,带出了一支威震山河的湘军。现在我要学曾老爷子,银子没有,给你们发帽子,给我发财去。”闵元文说完后带头离席。

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

既没人敢问又不敢不跟从,一帮人鱼贯而出钻进他的三菱吉普车。

闵元文带着他们在城里转了两圈,然后在城郊北门停车。

下车后,闵元文指着眼前一片出租的机动车问:“谁愿意当光宗集团运输公司经理?”

问得唐突。

没有人回答。主要是不知道他的意思。

“这可是个肥缺。”闵元文补充说。

还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意思,还是没有人回应。

“吴营建,”他开始点将,“我看就由你来当。”

“是!”吴营建不假思索地答应。

完全是盲目服从。

“你准备怎么样当?”他接着问。

吴营建答不上来,“这……这……”

“会听话有什么用?必须用脑子。”他指着吴营建的脑袋说道,“还是我来教你几招,你给我听好了。这些机动出租汽车就是你公司的财产,司机就是你公司的员工,你给他们统一编号造册,每辆车每个月收一定的管理费。记住,不能只收钱不管事。什么事都由公司出面担着,不要让任何单位和个人干扰你的员工。大河有水小河满。记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