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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宁愿不听这真相(2)


“我不能不激动,聆听这么一个动人的故事,知道这么一个荒唐的真相,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更做不到一笑而过,我没那么潇洒,我的心是肉做的,不是铜墙铁壁!如果你是我,你同样做不到,我不相信你被一个看上去很美的故事蒙蔽了四年还会心存宽恕!现在要我来宽恕他,假装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解救他的灵魂,那谁来解救我啊?他可以一了百了,我也想啊!他可以自持高尚的情操美丽的心灵上天堂,那我就活该下地狱吗?我是活该的吗?”

“考儿!”

“别叫我!我不想听到你们祁家的任何一个人这么叫我!”

“那你是不是要我把他从水里揪起来,揍他一顿,鞭打他,痛骂他?”祁树礼也火了,指着湖水冲我吼,“他已经不在了!他的命就在这湖里!无论你怎么咒骂他通通都听不到,如果他听得到,我现在就可以下去叫他上来,让你发泄你的愤怒,你的委屈,你的绝望,你的恨,你的……”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因为我直奔湖而去。

“考儿!”祁树礼叫起来,从后面追上来拽住我,“考儿你别这样……”

“放开我!让我去死,他们死得,我也死得!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凭什么要我原谅他,我就不原谅,他死了都还藏着秘密我凭什么原谅他……”我彻底失控,又哭又叫,祁树礼抱住我试图将我拖离岸边,结果脚下一滑,两人一起摔到雪地上。他将我箍得紧紧的,挣扎着蹲坐在地上,依然不肯松手,“对不起,考儿,我以为你知道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这些,我只顾自己倾诉,忽略了你的感觉。考儿,我不是存心的,相信我,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在他的怀中号啕大哭……

“对不起,考儿。”祁树礼浑身都是雪,头发也是,他将我的头埋在他胸前,抚摸着我的头发,“可怜的考儿,你的痛苦我不会没有感觉,因为你面前的这个人处境并不比你好多少。想想看,这个人在国外奋斗了那么多年,千辛万苦地回来,却已是物是人非,最亲爱的弟弟不在了,父亲不在了,小妹也杳无音信,唯一的亲人是他母亲,可是他看着他母亲除了恨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情,但他还得面对他母亲,因为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无法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他的处境比你更艰难,更痛苦!”

他见我没有再挣扎,又说:“我们无法改变什么,或者挽回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我们如何地抱怨,或者痛断肝肠,失去的终归已经失去,他是我的弟弟,你的丈夫,我们都爱过他,他也曾给过我们爱,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考儿,原谅一个已经不在的人,对你真的那么难吗?原谅他其实也是给自己一条生路,解脱自己,也释放自己吧,要知道,困住你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你自己……”

我垂下眼帘,渐渐止住了哭泣。一直到我终于变得平静,祁树礼才拉我起来,拂拂我额头的乱发,拍拍我肩头的雪,又帮我束紧围巾,按着我的肩膀说:“考儿,看着我,看着我脸上的皱纹和正在冒出来的白头发,我所经历的绝不是你这个年纪可以想象的,而等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再回头看你走过的路,你会发现一切不过如此。亲情也好,爱情也好,属于你的永远都不会丢失,不属于你的怎么强求也强求不来。爱或者恨,最终受折磨的是自己,你明白吗?一辈子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我们为什么不能向前看,而老是纠缠于过去的爱或恨呢?”

我低下头,尽管仍然在抽噎,但我不得不承认,祁树礼句句都说到了要害上。祁树礼叹口气,牵着我走向他的车,边走边说:“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好好过,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折磨自己。”他帮我打开车门,将我送入车内,“我这次回美国有很多事要处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做得到吗?”

我没回答他,目光落在一棵落叶松下。树下直愣愣地站着一个人。他穿了件咖啡色短大衣,系着米色围巾,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树下,想必站的时间不短,头上和肩上已落满雪花。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我们的距离不到二十米。

“是你的朋友吗?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开车吧!”

“OK!”祁树礼关上车门。

车子缓缓从湖边驶过,从那人的面前驶过。漫天的雪花还在飞舞,我看着他的身影在车窗外徐徐往后倒,就像倒一盘录影带。我疲惫地闭上眼,脑子里又是一片混乱。

耿墨池,我说了我不想再见你的。

回到家已是傍晚,米兰正在梳妆打扮,看样子又有约会。这就是她的风格,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影响不了她约会的心情。她曾说过,一个女人有没有价值很重要的一个标志就是有没有约会,照她的说法,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因为自从祁树杰去世,我极少被人约过。祁树礼倒是经常约我,但我甚少应约。我看着描眉画眼的米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们的友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只为了一个祁树礼?

“我明天就搬走。”米兰边化妆边跟我说。

“你要搬就搬吧,随你。”我还是那句话,心里却很痛。

米兰冷冷地扫我一眼,开始涂口红,“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

“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我也冷冷地说。

“是,我们是朋友!”米兰语气很冲,涂完口红又开始涂指甲油,刺鼻的味道立即让我的胃一阵翻腾,我跳起来就往卫生间冲。等我出来的时候,米兰的妆已经化好,光艳照人地坐在沙发上上下打量我,“你最近好像老是吐哦。”

“胃不太舒服,可能是受寒了吧。”我心虚,不敢看她。

“是吗?那你得多注意了。”米兰起身朝门口走去,样子像是心知肚明,临出门了又甩下一句话,“有麻烦最好尽快解决,别到时候小麻烦弄成大麻烦。”

毫无疑问,她已经猜到了,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呢?猜到了就猜到了吧,只要那浑蛋不知道,我想我还是有能力解决好这件事的。这是我第二次怀孕,第一次是因为跟祁母怄气,我自作主张把孩子做了,祁树杰为此恨了我很久,也许现在躺在坟墓里还在恨我,怪我没给他留个后,可是很奇怪,我居然一点也不后悔,真的,从来没后悔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这次呢,我却意外地有些迟疑,其实很好解决的,往手术台上一躺就可以了,可是我却在迟疑……

电话响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电话?我迟疑着抓过电话,还没开口,阿庆就在电话那边呱呱叫:“妹子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耿墨池要来湖南演出啦!”

第二天上班,我打电话给瑾宜,“你没把我的话转告给他吗?”瑾宜说:“转告了啊。”“转告了他怎么还跑过来,我说了不想见他的!”“我问过他,他说去长沙演出的计划去年就排好了的。考儿,你别生气,或许真是工作上的安排……”

鬼才信是工作安排!我觉得他真是自私透顶,竟然想到要忽悠我去法国,他从来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我的家人,我的生活都在国内,我跟他跑去法国干什么?他疯了,真是疯了,对付这样一个疯得没道理的人,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我就不信他还真能拿绳子把我捆了去。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两天后,当老崔把我叫到办公室,要我去请耿墨池来台里做节目时,我就像是当头挨了一棒,好半天没回过神。

老崔话还是说得很委婉的,措辞一丝不苟:“耿墨池是时下乐坛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次他来湖南演出,官方都很重视,因为他也算得上是半个湖南人嘛,他母亲就是湖南人。所以他还没来,这边的媒体就开始行动了,都在抢他的专访,报纸、杂志、电视台,等等,这些强势媒体我们是竞争不过他们的,问题是我们友台也在争,我想来想去,觉得由你去出面谈这事是最合适的。因为你本身就主持一档音乐节目,在音乐方面跟耿墨池绝对是有共同语言的,而且在我们台里,你也是最有亲和力的,你就是我们台的形象,你拿不下来别人就更拿不下来了。”

不愧是老崔啊,他只字未提我跟耿墨池相识这件事,他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就阿庆那张大嘴巴,没直接拿到节目里去播就算好的了。都说姜是老的辣,在老谋深算的老崔面前,我这只洞庭湖毛都没长全的小麻雀能玩得过他?

“我知道,这件事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我听说耿墨池这个人不喜欢跟媒体打交道,他一直很低调,除了演出,很少公开露面。但我们不能因为人家不好打交道就不去打交道吧,工作总是人做通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考儿,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不得不承认,老崔做思想工作是很有一套的,通常是先讲明事情的重要性,然后摆出困难,最后给予鼓励,让你找不到半点推托的理由。

我耷拉着脑袋,只能自认倒霉了。

下班后,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繁华的街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找五一广场天桥下的胡瞎子算一卦了,最近这么背,到底是冲了哪路神仙……正胡思乱想着,樱之打电话过来,约我在阿波罗见面,说是有事要问我。见了面,她开门见山地问我跟米兰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正乱着呢,只说没什么事,她就想自己搬出去住。“我看没那么简单,”樱之说,“你们俩我都了解,死性子,准是又闹别扭了。”

我叹口气,不想多说什么。

“都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的,岁数也不小了,别跟个小孩似的三天两头就闹。”樱之提了大袋零食和玩具,挽着我的胳膊边走边说,“总得有个什么事吧,你就不能跟我说实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反问。

“还不是米兰昨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搬出去住,要我给她做个伴……她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不明白,问她,又不肯说……”

“她说什么?”

“说……哎呀,我记不得了,反正是一堆的话。”樱之显然不想把那些话告诉我,直摇头,“米兰看上去挺快活,其实呀未必,她这人城府深,让人捉摸不透。”

我没吭声,心想她如果那么容易让人捉摸透就不是米兰了。“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看着樱之满袋的东西问,试图岔开话题。

“还不是去看毛毛。”樱之低声道。

“毛毛现在怎么样?”

“别提了,我都去看了四五次了,每次都见不到人,他们家的人不让我看。”樱之说着眼眶就红了,“为了不让我看到孩子,他们连幼儿园都不让他上了,天天关在家里,听周围邻居说,他们打算把毛毛弄到乡下去……”

“凭什么?是张千山对不住你啊,他反倒不让你看孩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我一听就来了气,张千山也欺人太甚了。

“唉,你不懂,很多事情你都不懂。”樱之说到关键处就连连摆手,不想再说下去,“都是前世的冤孽,活该我受惩罚。”

“可是……”我正想问个明白,手机响了,祁树礼打来的,他说明天就要回美国了,想请我吃晚饭。我本来想拒绝,可他把话说得很诚恳很委婉,发出邀请前就把我回绝的路给堵死了,而且堵得不动声色。我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很厉害,这么厉害的一个男人,十个米兰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时我忽然心里一动,连忙给米兰打了个电话,说祁总裁要回美国,请咱俩吃饭,问她去不去……

我真是意外啊,祁树礼居然把地点选在了“邂逅”餐厅,这是我跟耿墨池第一次用餐的地方,祁树礼看中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而当我在餐厅遇见同在用餐的耿墨池和他的助手小林时,这就真的是天意了。

五个男女最后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米兰跟我坐在一起,我身边坐着祁树礼,耿墨池坐祁树礼对面,助手小林坐他身边。这布局就像一盘棋,各有各的目标,各有各的对手,未来一场血泪纵横的生死较量这时候已经初见端倪。

“你怎么还是一个人呢?怎么不成个家?”我问祁树礼,没话找话。

“原因很多,一言难尽啊。”祁树礼回答得很有分寸。

“是没时间吗?”米兰优雅地支着下巴看着他,笑靥如花,电波频频,“好像没成家的最好理由就是没时间,我很多朋友都是这样的呢。”她今晚化了个很亮的妆,银色眼影闪着魅惑的光,紫色唇彩线条完美,整张脸精致得就像是挂历上的美人头,很漂亮,就是漂亮得有点呆滞。

可能是美女看多了,祁树礼根本不看“挂历”,他看的是我,而我看的是耿墨池,耿墨池就不知道看什么好了,只好看餐厅的壁灯。这么转了个圈,祁树礼最后把目光锁定了耿墨池,立即分清了敌我阵线,毫不含糊地把枪口对准他,彬彬有礼地套近乎,“这位耿先生好年轻啊,做哪行的?”

“弹钢琴的。”耿墨池对陌生人一向冷淡,何况这个“陌生人”是他那日在湖边撞见的,我坐他对面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觉到他森森的寒意。

而坐他身边的助手小林唯恐旁人看低了她的老板,连忙插话道:“耿老师是很著名的钢琴家,《LOVE》系列曲就是由他演奏的。”

“哦,那曲子我听过。”祁树礼连连说,“原来是阁下弹的,失敬失敬。”耿墨池侧脸狠狠瞪了一眼小林,怪她多嘴。小林吓得身子一缩,再也不敢多话。

“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才华,耿先生一定成家了吧?”祁树礼又笑吟吟地问。此言一出,一桌的人变了色,显然祁树礼还不知道跟他弟弟自杀的那个女人就是耿墨池的太太叶莎,空气顿时变得很紧张。我瞪着祁树礼,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继续问。

“我……跟你一样,也是单身。”耿墨池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处变不惊。

“单身不好哦。”祁树礼不时地把眼光瞟向我,意味深长,“就像我,很孤独,虽然有很多房子,可是没有一处房子觉得像个家,所以现在我干脆住酒店,权当是出差旅行,不用想家的问题。”

“我觉得还好,挺自由的。”耿墨池实话实说。

我迅速扫他一眼,心想你当然自由,想带谁出来吃饭就带谁出来,不用跟任何人交代,而且带出来的人还这么乖巧体贴,你看她自己好像没怎么吃,整顿饭都忙个不停,一会儿倒酒,一会儿递餐巾,一会儿又剥大虾送到耿墨池碗里,殷勤得过分,明摆着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而这位大钢琴家一点也不觉得不妥,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显然他是习惯了的。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当然,最让我觉得不是滋味的是这家餐厅是我跟他第一次用餐的地方,每次经过这,我都要留恋地张望几眼,他可以带任何女人去任何餐厅,为什么偏偏要带来这呢?而我这么在意,是不是表明我心里还是有他呢?这么百转千回地一想,我心里更纠结了,原来我也不过是个小气量的人。就在我闷闷不乐的时候,桌上的两个男人已经在斗智斗勇了,两人你一句来我一句去,表面一团和气风度翩翩,暗地里却是杀机重重,对方几斤几两重心里都有了数。

“很高兴认识你,耿先生。”

祁树礼道别时握着耿墨池的手由衷地说。他说的是实话,对手终于显了形绝对是件好事,看得见的对手肯定比看不见的对手好对付。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耿墨池兵来将挡,他也是久经沙场,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牛犊。

而这两个男人握手绝对是个很不好的预兆,或者是暗示,好比两个拳击手开战前礼节性地握手一样,短暂的和平只是为长久的战争打下埋伏。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隐隐觉得这顿饭可能是一个很不好的开始。

果然晚上回到家,一进门就接到耿墨池兴师问罪的电话。我们在电话里又是一顿恶吵,耿墨池更像是灌了汽油似的一点就要着:“白考儿,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不想死得太难看的话,最好收敛自己的行为,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