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蚀骨之情:如果可以这样爱全文阅读 > 第26章 我不介意你名声更坏(1)

第26章 我不介意你名声更坏(1)


第二天我们很早就离开了落日山庄。一路无话。

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休息时,他下车买了瓶水递给我,“渴不渴,喝点水吧。”

语气意想不到的平静。

我接过水拿在手里,依然沉默。

他瞅着我叹气:“你干吗老跟我过不去呢?有时候我真恨你这个样子,我曾想彻底地将你从我的生活中抹去,可是后来发现不行,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抹不掉的,而且越抹越清晰,我也越来越想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已经生了根啊,如果连根拔起,我也会死去……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中了毒似的欲罢不能,所以我才想要把你带到法国一辈子不回来。因为我害怕你离开,我想降住你,征服你,可是我知道这不可能,到头来我还是逼自己来面对你,见到你,我更害怕了,就觉得你是张巨大的网,我怕跌进你的网,因为你让我想到了鱼死网破的结局,我本能地抗拒,但好像还是在往里面跌,停都停不住……”

我听他说着这些话,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车窗是开着的,寒风呼呼地灌进来,我闭上眼睛,希望寒风可以让我的头脑清醒点,不至于被他的花言巧语再次蒙骗。没想到这让耿墨池产生了误会,他以为我在等他的吻。他真的吻了过来,我想抗拒已来不及,因为他迅速地缠住我的舌头,把我整个地吸附在他身上了。他的吻绵软潮湿,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吻得我无力反抗。

“什么也别想,就让我们享受此刻好吗?”他喃喃地说。

缠了好一会儿,他放开我,见我依然愁眉不展,他直摇头:“本来应该是你牺牲色相,到头来是我在牺牲色相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你还没答应去电台做节目。”

“你又来了。”

“你到底去不去?”

“你还没牺牲色相,我干吗去?”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我一进门就看见米兰正在收拾行李,看样子她真的要搬走了。“一定要这样吗?”我想挽留她。

“早就该搬走了的。”米兰看也不看我,忙着把一件枣红色大衣往行李箱里塞,“打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米兰,我觉得……”

“什么也别说了好吗?”她抬起头,眼中透出的冷冷的坚定让人心底发颤,“各人有各人的路,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想要的你未必看得起,你想要的我也看不上,所以还是各走各的路吧。也许你会最终得到你想要的,我也未必得不到我想要的。”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了,那一刻我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从来不知道米兰跟我有如此深的隔阂,一直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简单快乐的人,却没料到她早已将我踢到了她的对立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十几年的友情!

“祝你好运!”

这是米兰出门时丢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我做人真是失败,什么都留不住,婚姻、爱情、友情……到如今我还剩下什么?我真是难过极了,很伤心,晚饭也没吃。樱之给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缩在沙发上流泪,她说她已经答应搬去跟米兰同住了。

“考儿,”她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后忽然说,“我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总觉得你跟米兰……唉,怎么说,就是感觉很不好,你们怕是……”

“完了是吗?”

“恐怕比这更糟。”

我说不出话了,更糟是什么呢,难道还有比现在更糟的吗?

两天后,耿墨池如约到电台来做节目。当然不是因为我牺牲色相,而是我连着两天给他打电话,又请他吃饭,给他戴的高帽子可以从地球码到月球了。他虽然答应得很不情愿,但到底还是答应了。大腕驾到,台里自然是最高规格地接待,而我跟他的关系这时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阿庆无疑是功不可没),所以每个人瞧着我的样子都怪怪的,一个个挤眉弄眼,笑得极其诡异,我只当是没看见。耿墨池这人真是恶趣味,以前我们好的时候他跟我都保持相当距离,公共场合甚少与我有亲密举止,可是现在当着我同事的面,一会儿揽我肩膀,一会儿搂我的腰,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跟他有一腿,最受不了的是那眼神,在旁人看来淹得死人,我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进了直播间我瞅准一个机会跟他小声说:“拜托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受不了。”

他凑到我耳根回答:“原来你比我还饥饿。”他没用****,用了“饥饿”,可意思是一样的,如果不是看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肯定踹他一脚。

“沟通好了吗?直播马上开始了。”同事罗浩在导播间用耳麦提醒我们,导播间跟直播间仅隔着一道玻璃隔窗,我们在这边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瞧得见,显然我们刚才的样子被他们误会成情侣间的窃窃私语了。

我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

首先是节目前的广告,趁这工夫我叮嘱他:“拜托你配合点,别让我出丑。”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他语意双关,我来不及深究他话里的意思节目就已经开始了。刚开始他确实还很配合,很得体地跟观众打招呼,跟我寒暄,大牌就是大牌,对付这种访问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任凭我提出的问题有多刁钻,他总是不露声色地化险为夷,而且最让人叹服的是他看似有问必答,其实又什么都没回答,还让你挑不出破绽。

好吧,我承认我身边坐着的是巨星,即便只是通过声音,他的魅力仍随着电波变成电流激荡在城市的夜空,所以在后来的观众提问环节上,一大票花痴乐迷争相打进热线,因为太过激动,热线接通的听众基本上都是语无伦次,倒是有一个很镇定,问题相当尖锐:“您好,耿先生,我一直是您的忠实乐迷,我想问的是自从您太太叶莎女士去世,为什么您没有新作品问世了,是不是因为失去您太太这样的创作伙伴令您的艺术生涯受到了影响?当失去挚爱与事业伙伴,您对诠释《LOVE》系列曲又会有什么新的理解呢?请回答,谢谢。”

我背心沁出涔涔的冷汗……

我在心里骂罗浩,怎么把这样的电话接进来,可是又不能怪他,因为这种热线电话都是随机的,人为难以控制。我下意识地望向旁边的耿墨池,出人意料,他面色很镇定,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他沉吟片刻,回答道:“谢谢这位朋友的提问,我想我应该说明的是,我的艺术生涯跟有没有新作品问世并无太大关系,我是钢琴演奏者,不是作曲家,至于我太太,很抱歉,我私人的话题不方便在这里谈。”

“那我还有个疑问,听说《LOVE》系列曲并非叶莎女士创作,真正的创作者另有其人,请问这是真的吗?”

我赶紧抢过话:“这位听众朋友,很抱歉,请不要在这里议论一个亡者。不好意思,因为时间限制今天的热线接听到此结束,现在请听众朋友们欣赏一首耿墨池先生最广为流传的《LOVE》系列主题曲。”说完我迅速插入事先准备好的音乐,没有任何停顿,反应之快连我自己都惊讶,当音乐通过电波缓缓流向城市的各个角落时,我旁白道:“爱是这世上永恒的主题,无论是生者,还是亡者,精神不灭爱就不死,谨以这首曲子献给所有心中还有爱的人们,谢谢。”

其实事后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举动,完全是出于本能。是的,我恨那两个人,我当然不会忘记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承受那样的耻辱和伤痛,可是他们已经死了,活人再如何指责他们也听不到,没有意义,也没有道义。

直播间静得只剩下音乐。

罗浩他们在导播间都傻了,因为现在根本还没到插播音乐的时间,我的余光瞟到,耿墨池呆坐在一边凝神静思,刚好有一束灯光自他头顶打下来,让他的侧脸看上去仿如一尊雕像,透出梦幻般光芒,令人目眩神迷。只是他眉头紧蹙的样子让人心里很不好受,我知道在这之前他从不接受公开的媒体访问,像这种直播的访问更是绝无仅有的,他不是害怕面对伤痛,而是害怕伤痛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忽然很自责。

我从直播台下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问:“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没事。”

“对不起……”

“说了没事。”他侧脸看向我,嘴角溢出笑意,“谢谢你。”

我一时有些发愣,不明白他谢我什么。“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你再忍耐会儿,下了节目我请你到火宫殿吃臭豆腐。”我觉得我像在哄孩子。

他笑出了声,“一顿臭豆腐就想打发我?”

“那你想要什么?”

他凑到我耳根,“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我顿时脸发烫,直播间可是透明的,外边都看着呢,我轻咳两声,“别闹了,别人都看着。”

“看就看呗,其实我蛮喜欢坐这的,感觉这个世界就剩下我们俩。”

“你能不能正经点?”

“你知道我一向不正经,尤其在你面前。”

“所以我的名声都是坏在你手里了。”

“我不介意你的名声更坏,这样才配得上我。”

“提醒你啊,这是在做节目。”

“别人又听不到,你不是把麦关了吗?”

我傻了,我,我把麦关了吗?我颤抖地望向直播台上的仪器,顿时有如五雷轰顶,直播主机的仪器仍然在闪动着信号灯,而罗浩那边又没有切断我们的信号插入广告,这意味着刚才我们的谈话一句不漏地全部通过电波传了出去,我啪地一下扯下耳麦,冲导播间的罗浩喊,“罗浩,你是死人啊!”罗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切入广告。我跳起来冲出直播间,就要找罗浩算账,罗浩吓得忙往侧门溜了。阿庆一把扯住我,“考儿,节目还没做完呢,你冷静点……”

“罗浩你个死猪,你的魂跑哪去了,我没关麦你不晓得提醒啊,你看我今天不扒你的皮!”我气坏了,这回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如果不是老崔闻声赶过来,场面不晓得乱成啥样。老崔声色俱厉地斥责道:“白考儿,你先把节目做完!”

老崔也是播音员出身,那个洪亮的声音一下就把我镇住了,我愣愣地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节目还没完,现在正是广告时间。这回我闯祸了,再扭头看直播间,我们千辛万苦请过来的嘉宾耿墨池先生正若无其事地瞅着外边看热闹呢,好像这事压根儿跟他没关系似的,我阴着脸走进去,这时广告刚刚结束。我戴上耳麦继续用柔美得****的声音说:“好,现在继续回到节目时间,刚刚我们接通了部分听众朋友的热线,大家很热情地跟耿老师作了互动,非常感谢耿老师。”

天知道这“老师”从我嘴里说出来我有多抽风,这浑蛋也配当老师?遇上他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都不知道接下来是怎么把节目做完的,我完全没了印象,做完节目我虚弱地问阿庆:“咱们电台的覆盖面是多大?”

阿庆充满同情地看着我,回答两个字:“全省。”

我身子一软,几乎瘫倒。阿庆又补充一句,“而且这档节目是我们台收听率最高的,比其他友台同时段的节目收听率都高。”

好,这下真好,全省人民都有幸聆听了著名钢琴家耿墨池在节目里****女主持人的现场直播,我要不要这么衰啊,我从广电大楼上跳下去算了!

从直播间出来,迎面就看见老崔背着手站在走廊上,那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我知道,这回板子少不了。虽然入行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故”也出过,但像这次这么乌龙的还从未有过,要命的是这是耿墨池在湖南接受的独家专访,不光是乐迷和听众关注着这期节目,很多媒体同行对此都虎视眈眈呢,我丢自己的脸就算了,连带把台里的脸也丢光了。

我耷着脑袋,眼睛盯着鞋尖,压根儿就不敢看老崔和其他主管领导,我就看到罗浩站在导播间的门口,两腿在哆嗦。

“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老崔一声令下,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了。然后还不忘吩咐其他人,“好好跟耿先生道歉,把他送回酒店。”

这回篓子捅大了,我跟罗浩因注意力不集中造成工作严重失误被老崔狠狠批了一顿,后边的情形还指不定咋样,老崔训完我们就召开紧急会议,把有可能出现的状况一一进行应对部署,特别是第一时间跟各个媒体通气,希望可以压下这件事。但是堵得了媒体的嘴,全市这么多听众的嘴怎么堵,网络怎么堵?所以说,我真是衰到了家。

开完会回到家已是午夜,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住处时,连上楼的力气都没了。老式的公寓没有电梯,待我爬上四楼,赫然发现门口杵着一人,双手抱臂,靠着墙壁站得笔直。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样子看上去比我还疲惫。

“你,你还嫌我不够闹心是吧?”我摇摇晃晃,眼皮直耷拉,根本没力气跟他吵架。他并不做声,走到我跟前,伸出手臂将我圈入怀里。我生气,想挣脱,他却抱得更紧,贴在我耳边呢喃低语:“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他身上熟悉的植物的清冽气息很好闻,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头更晕了,气若游丝,“拜托,你先回去,让我好好睡一觉,我都要死了。”

“考儿,我们别闹了好不好,我就想这么抱着你。”他的声音莫名发哑,“我很怕一个人待着,我怕孤独,我怕第二天早上看不到太阳升起,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你不会懂得,每一分钟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好比世界末日,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静静地抱着你感受你的存在就好。”

“墨池?”我在他怀里呼吸着,以为是在梦里。这样的话纵然是在梦里他也未曾对我说过,我战栗起来,终于缓缓伸出手臂回抱住他,“你太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他贴紧我的脸,摩挲着,声音轻轻的,低微的,像是梦呓一样:“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想,做梦都想。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一直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偏偏在上海又遇见你,你一下又把我拉到了现实,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自己是鬼还是人,白天对你说鬼话,故意气你,夜晚才敢吐露心声,可是又没有勇气当着你面说,只能对着浴室的镜子,对着卧室的露台,一个人念念不休到天亮……”

我心里泛起阵阵酸楚,“墨池,你别这样。”

“刚刚在直播间,你帮我解围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悲伤,那两个人都死了三年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为这事悲伤,可是在听到你放那首曲子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都还没有从那样的伤痛中走出来,我们还陷在那样的悲剧里。所以我才悲伤,他们死了都可以在一起,为什么我们明明活着却不能在一起?”他战栗着轻吻着我的额头,像个无助的孩子,声音几近哽咽,“考儿,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早上,我被床头的电话吵醒,阿庆打来的,通知我不用去上班了,因为台里已经停了我的职。“等风声过了再说,这两天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怕那些记者蹲点。”阿庆事无巨细地一一在电话里交代,“昨晚的事目前看还没什么动静,报纸上也没有,至于网上,要过些时候再看了。你别急,老崔会处理好的,他停你的职也是保护你……唉,说起这事啊,耿先生如果只是单纯地在音乐界有名望倒还好,偏偏最近娱乐圈也盯上了他,据说是有个这两年风头很劲的女明星刚跟男友分手,媒体猜测是有第三者介入,而这个人被猜测是耿先生,我当然不信,但是耿先生上次在北京演出时,那个女明星不仅亲自捧场,还被拍到跟耿先生在酒店用餐,所以你小心点,千万不要跟耿先生同时出现在公共场合……”

挂了电话,我望天,不能同时出现?可是这家伙现在就睡我床上呢,昨晚我像是着了魔,也不知道怎么就……

“吵死了,谁打来电话?”这个不知好歹的,我好心收留他,他竟然还抱怨。我没好气地说:“都怪你,同事刚打电话来,说我被停职了。”

耿墨池翻了个身,****着上身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那你会被开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