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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是等不到来世的(2)


我闭上眼,心如死灰。祁树礼又说了些什么,我已没有印象,只知道他最后离开的时候俯下身子在我的额头轻吻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这么对你,我是真的很爱你。”

然后他摸摸我的脸,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的房间,出门的时候我好像还听见他说了句:“我绝不放过那浑蛋,你等着看好了!”

我忽然很担心高澎,这事闹开后他就销声匿迹好几天,不用说,他在为这事深深自责。我真怕他出什么事,因为我知道,他比我还脆弱,在他洒脱不羁甚至是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极敏感脆弱的心,他能走出这件事情的阴影吗?我打他手机,停机,又打他工作室和公寓的电话,也无人接听,我开始慌张起来。正想去找他,他却来找我了,没有进水云天,而是给我打了个电话把我叫下了楼。

当时正是晚上,他穿了件黑色皮夹克,在湖边的梧桐树下等我。风很大,他的头发被吹得很乱,昏暗的灯光下,我感觉他明显的消瘦了,神情疲惫而沧桑。我问他怎么不进屋,他说不了,只有几句话跟我说。

“你想说什么?”我怜惜地看着他。

“对不起,考儿,是我害了你,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可我……”他猛吸一口烟,低头看着地上的落叶,始终不敢看我。

“我说过责怪你的话吗?我是成年人,有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但是,你丢了工作……”

“那有什么关系,工作丢了可以再找嘛。”我笑着看他,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跟他说话,“我真的没什么事,我现在挺好的。倒是你,别为我担心了,你又不是故意的,你还是应该振作起来,你答应过我的,要跟我一起努力,我们要好好地活着。”

高澎吃惊地看着我,不能相信事到如今我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得好。没有人爱我们,我们只能自己爱自己,自己珍惜自己,你懂不懂?”我握住他冰冷的手,竭力想给他安慰和鼓励。

高澎激动不已,猛地把我拽入怀中,“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一定好好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答应你,答应你……”

高澎离去的时候已是深夜,我在黑夜的风里目送他离开,落叶纷飞,他的身影是清晰的,脚步也是稳健的,我很欣慰,没有任何的颓废和气馁。我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他是带着希望离开的,没有任何要放弃的暗示或兆头,那个初春的夜,那风,那落叶,那路灯,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心中……

两天后,高澎派人送来一封信,当时我正坐在湖边的休息椅上晒太阳。自从丢了工作,我每天只做两件事,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亮。

我打开信只看了个开头就哭了起来,他在信里说:

“考儿,我最亲爱的公主,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不敢去向你道别,怕见到你忧伤的脸就改变主意,因为你是那么的柔弱、善良,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你疼你爱你。可是我没资格,我顶多只能算只异想天开的青蛙,而青蛙之所以还是青蛙,是因为没有找到真正的爱和希望。所以我走了,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爱和希望。最近老是梦见西部的沙漠,我想老天是不是在暗示我,那里才有我要寻找的东西?罗布泊,听说过吗?被人誉为死亡沙漠,我要去的就是那里。别以为我是去找死,不会的,有你的爱和祝福,我肯定会走出罗布泊,从而走出囚困自己多年的活棺材。我会带着微笑来见你的,亲爱的公主,也许我永远成不了你心中的王子,可是没有关系,你没有把我当做蛤蟆我就一直很感激。请相信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诚挚地祝福你,祈求上帝保佑你,给你人世间最美好的幸福,让你从此没有忧愁没有悲伤……”

高澎你这个坏蛋,你答应了的,我们要相互扶持,未来的路要一起走过的,你怎么能不辞而别呢?你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你一直是言而有信的人,为什么唯独这次背信弃义?

我生气极了,哭得一塌糊涂。罗布泊,死亡沙漠,老天,他怎么去那种地方?可是我没有办法挽留他,就如没有办法拯救他一样,真正能拯救他的只有他自己,这么一想,心里才好过了点。罗布泊,他应该能走出来的,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走出罗布泊他才真的解脱和自由,被痛苦的往事囚住这么多年,他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爱和希望的,我应该相信他,不是吗?

正在这时,祁树礼从外面回来,一身笔挺的西装,高昂着头,仍然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到我在抹眼泪,他径直走了过来,巨人般站在我面前问:“你在这哭什么,高澎走了?”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

“是我要他走的,我要他不要再影响你,带坏你……”

“我本来就坏,不用他带坏!”

“我是为你好,不想你跟着他一起堕落。”

“我本来就堕落!”

“那好啊,跟我堕落吧,我带你去美国堕落。”

“你少来这套!”我满脸是泪地瞪着他吼,“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高澎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听着,如果高澎有个什么闪失,我决不饶你!我发誓一定会跟你拼命!”

祁树礼不以为意:“他一大男人能有什么闪失?”

“他去了罗布泊你知不知道?”

“哦,有点远,死亡沙漠吧。”祁树礼神情漠然。

他的冷漠越发刺激到我,我叫嚣起来:“你也知道是死亡沙漠啊,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祁树礼,你听着,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好,我等着。”

“好,你等着!”

日子过得缓慢如阻塞的河流,转眼春天来了,高澎还是没有消息。这期间祁树礼回了趟美国,我真恨不得他永远别再回来了,免得我看见他就心里添堵。樱之劝我,要我心态放平和点,说祁树礼其实人不坏,他不过是太看重你了云云。可是我做不到心平气和,一面对他我就血压升高。那天阿庆生日我参加完饭局回来,还在家门口就看见祁树礼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晒夕阳,太阳快落山,所以他只能晒夕阳。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瞧他悠然自得地坐在那抽烟的样儿,再想到高澎说不定还在罗布泊的沙漠里跋涉,我就恨得牙根直痒,看都不朝他看就径直朝屋里走。他见我不理他,笑吟吟地主动跟我打招呼:“考儿,很久不见,去哪了?”

我昂着头答:“做小姐。”气死你!

“怎么说话的,你就这么想做小姐吗?”他闻到火药味有些不悦。我冷冷地说:“有什么办法呢,我没工作,吃了上顿愁下顿,不做小姐做什么。”

“你看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我还是没理他,自己进了屋。他紧随我进来,小四见到他惊喜万分,忙奔进厨房泡茶去了,这死丫头,祁树礼平常没事就喜欢跟她套近乎,还送东西,她早就被收买了,我一有点风吹草动她就马上报告给祁树礼。小四去泡茶的间隙,他已经在沙发上稳坐如泰山了,一抬头,差点跳起来,因为正对他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人体艺术照,不是别人,正是我的。

可能是受高澎的影响,我现在做人做事比以前更加出格。就是这张照片让我身败名裂,我就偏把这照片挂在客厅里,看吧,大家都看吧,无论你们怎么看我,白考儿还是白考儿,你们夺走我的名誉,却夺不走我对自由生活和信念的坚持!

不过说实话,这照片真是拍得好,无论站在哪个角度看,都流淌着艺术的光华,你看照片中的女子,绿色森林的背景下,露着玉背,春光乍泻,曲线优美,侧着的面孔眉眼盈盈,丝绸一样光亮的秀发零乱却别有风情地散落在脑后,瀑布一样垂下,让若隐若现的玉背更显白皙,散发着无穷的魅力。我每天都要端详照片好几次,越看越喜欢,简直不能相信照片里的人就是自己,我真是爱死高澎了,把我拍得这么美。

祁树礼盯着照片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他看看我,又看看照片,好像很难将两者联系在一起。想必他也猜到我的这个壮举就是针对他的,他饶有兴味地问:“这就是那张照片?”

“正是。”我得意扬扬。

“很美嘛,像仙女。”

“正是。”

“那小子还是蛮有水平的。”

“正是。”

他笑了起来,****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考儿,你还真是另类,可是照片摆在这让人有点想入非非啊,呵呵……”

“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光身子。”

“我是见过女人光身子,不过没见过你光身子。”祁树礼神情****不清,异想天开起来,“如果可以,你能把这照片送我吗?”

“送给你?想得美!”

他却说得很认真:“我说的是认真的,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拿来给你交换。”

“省省吧,我交给谁也不会交给你。”

“那你准备交给谁,耿墨池吗?”

这话把我点着了,我手朝门口一指:“你可以走了。”我没说滚,已经是很客气了。岂料祁树礼根本不吃这套,还故意刺激我:“哎,话说好久没听到耿先生弹琴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我揶揄道:“是吗,看样子你还挺想他的罗?”

“有点,我这个邻居其实人还是不错的,跟他住对面还能免费欣赏音乐,要不是因为你,我说不定已经跟他煮酒论英雄了。”

“我真是小看了你,心胸宽广如大海。”

“你本来就小看了我,我的心里全是你。”

他这么说着,目光又被那张照片吸引过去了,神情专注、含情脉脉,脸上透着无限留恋,我听得他说:“你小心,改天我说不定把这照片偷走。”

两天后,我去医院复查回来,一进门就被沙发对面空落落的墙吓得睡意全无。问小四,小四说照片是祁树礼拿走的。我大叫:“谁要你让他拿走的?”

“他自己拿走的,他说已经跟你讲好了的……”

我气势汹汹地跑到隔壁,祁树礼不在,保姆说他要到晚上才回来。我又一个电话打过去,破口大骂:“你浑蛋,为什么偷走我的照片?”

他不慌不忙地解释:“不是偷,是拿的。”

“还给我!”

“非常抱歉,我已经把照片寄到美国去了,你要想看的话,就跟我去美国吧……”

“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他用耿墨池的话回答。

晚上小四弄了很好吃的糖醋排骨,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上楼洗了个澡准备睡觉。我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书房的窗前梳头,窗口正对着近水楼台。祁树礼也站在那边的窗户前,他在抽烟,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因为隔得有点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感觉就像是猎人瞄准了目标……电话响了,我跑过去接。

祁树礼的声音冷冰冰地传了过来:“你最好关心一下你的朋友李樱之!”

“李樱之?李樱之怎么了?”

“啪”的一声,电话那边变成了忙音。

我拿着电话莫名其妙,心里一阵发紧,关心一下李樱之?什么意思啊?难道我有什么把柄捏在她手里吗?笑话,我一不偷二不抢,还怕她捏着我什么把柄?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拨通电话试图联系樱之,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听,想必是和周由己出去度假了,之前听她说她要出去玩的。我给樱之发了短信,问她现在在哪里。第二天樱之从云南昆明打来电话,说她过两天就回长沙,她和周由己去了云南旅游。我气咻咻地说:“你最好马上滚回来,我快疯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要再不回来,就只有给我收尸的份了。”

“没事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又是谁招惹你了?”樱之被我骂得莫名其妙。

“好了,好了,你快回来就是了!”

“我当然回,我指不成还不回去了吗?我后天中午到。”

“周由己呢,也跟你一起回来吧?”

“不,我先回来,他还要去广州结笔账。”

“结什么账啊,你小心被他甩了。”

“呸,呸,乌鸦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那我祝你们白头到老幸福美满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挂掉电话后我还是急躁不安,莫名地心慌,究竟慌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夜里我又开始做梦,最近老是做噩梦,我在梦里疲惫不堪,出了一身的汗,然后电话响了,我吓个半死。自从耿墨池走后,我特别怕夜里电话响,怕听到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电话是个陌生男人打过来的。

“请问是白考儿小姐吗?”

“我就是,你哪位?”

“我是高澎的朋友,我们一起去的罗布泊……”

高澎失踪了!据跟他同行的伙伴说,他们在罗布泊迷了路,然后又遇到沙尘暴,狂风大作,差点把他们活埋,之后高澎就失踪了。他们在沙漠里跋涉了十余天寻找他,却只在沙堆里找到了他的一个背包,里面的一个笔记本上记着我的电话,他们这才通过电话联系上我。“如果高澎有个什么闪失,我决不饶你!我发誓一定会跟你拼命!”几个月前跟祁树礼发狠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我当然要找他拼命,如果不是他逼走高澎,怎么会让高澎葬身沙漠?虽然是失踪,但谁都知道,在死亡沙漠里失踪意味着什么!接到电话后我整个人都崩溃了,脑子里乱作一团,全是高澎爽朗的笑声,“青蛙之所以还是青蛙,是因为没有找到真正的爱和希望……”高澎啊,难道为了寻找你的爱和希望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吗?我知道过去痛苦的经历一直折磨着你,你想解脱,想自由,可是解脱的代价就是葬身沙漠,尸骨无存吗?

“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祁先生还在睡呢。”

我一身睡衣幽灵般飘到近水楼台的时候,他的保姆还是睡眼惺忪,拼命地揉眼睛。外面天刚蒙蒙亮,客厅墙上的挂钟显示着时间:五点半。

“没关系,我在这等。”

“这怎么好呢?”

“没事,我在家里睡不着,到这沙发上躺会儿。”

“这个……那好吧。”保姆给我泡了杯茶,这才进厨房去忙。

客厅里静得像坟墓。

我直直地坐在沙发上像尊雕塑。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保姆弄好了早餐,问我吃不吃一点。我表情呆滞地摇摇头,这时候祁树礼刚好下楼。“考儿,你怎么在这?”他看到我满脸泪痕地坐在沙发上吓一跳。

“白小姐五点多就过来了,一直坐在沙发上。”保姆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祁树礼连忙过来摸我的额头。我把他的手打开,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把高澎还给我!把高澎还给我!”

“高澎怎么了?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你还问他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我的情绪一下就爆发到极点,跺着脚,好像身上有千万只虫子在爬一样,“他在罗布泊失踪了,你知不知道?他死了,被活埋了,埋在了沙漠里……你这个恶棍,都是你,都是你……”

“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他失踪了并不意味就死了嘛。”

“在那种地方失踪,你说死了没有?要不你也去试试啊!”

“考儿,生死有命,你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呢?”

“是你逼走他的,当然怪你!”

“我只是要他走,没说要他去那种地方。”

“你还强词夺理,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不,不,你已经遭报应了!”我挥舞着双手疯言疯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老婆死了,你的亲弟弟不在了,你的妹妹到现在都没下落……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除了我,没人知道她的下落……”话还没说完,我就打住了,我在说什么?在说安妮吗?怎么扯到她的头上来了?

“你……你说什么?你知道小静的下落?”祁树礼跳起来,猛地拽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半个身子都提了起来,“你知道小静的下落?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

我惊恐万分,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话已出口是收不回来的。我横下一条心决定跟这个男人决战到底了,反正事到如今我们已无修复的可能。

“我是知道她的下落,我见过她,不,岂止是见过,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这辈子你都别想知道……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对你透露半个字……”

“考儿!”祁树礼野兽般地叫起来,“你怎么能这样,我这么不顾一切地爱着你,你却这样回报我,你知不知道小静对我有多重要,我整整找了她十几年,她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信念,我答应过阿杰的……”

“别提他,你们两兄弟都是一个鼻孔出气,你们带给我一生一世的伤害,他我是报复不到了,但我可以报复你,我用一辈子报复你都不够!”

说着我神经质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