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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来不及好好爱你(3)


这时我反而冷静了,纵然呼吸困难,可意识清醒。我早该这么清醒,我可怜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清醒,我更可怜眼前这个人到现在还不清醒,我竟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滚滚:“我……我不爱你了,孩子是不是你的又有什么关系,你连这个都不确定……你真失败……”

“我失败?”他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

“是,你很失败,你是我见过的最失败的男人,你连祁树杰都不如,他好歹还有叶莎愿意陪他一起死,你呢,别说米兰不会为你死,就是你死了,我敢打包票她会毫不犹豫地朝你扑过去,不是扑向你的人,而是扑向你的财产,哈哈哈……”

这话极大地刺激到他,他松开了手,然后又猛地揪起我的衣领,将我甩出好远。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贴着过道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一边咳嗽,一边笑,指着他:“你看你这样子,怎么不失败,你一直想要人爱你,可是你根本就不懂得爱,你只会践踏爱,所以你这辈子注定孤独到死……耿墨池,你今天最好是弄死我,你让我活着走出这扇门,我从此就不会再朝你多看一眼!我受够了你!你以为你甩了我我就没人要了是吧,现在只要我打个电话,祁树礼就会立马娶了我。刚才你很受刺激是吧,你瞧瞧人家多疼我多爱我,连车牌都在宣告他爱我,可是你呢?你为我做了什么?这些年除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给了我什么!”

“你……你这个……”

耿墨池指着我,顷刻间脸如死灰,下巴无法控制地在抖,我几乎可以听到他牙齿咯咯的撞击声,他瞪视着我,那眼光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但是他站着没动,并没有再次扑过来,只是用手死死地捂住胸口,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戳着他的心一样,表情很痛苦,原来他也知道痛苦!

“你说你还是不是人,竟然怀疑那个孩子,祁树杰死后的这几年我身心都给了你,没有跟其他任何男人有过接触,你竟然怀疑我!如果我真跟祁树礼有什么,还会被你这样欺负吗?你跟你助理睡一张床上,我亲眼看到的,我即便生气成那样不惜做掉孩子,可是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你,在上海像个仆人似的照顾病重的你,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跟你好好过。而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居然把戒指戴到米兰的手上,当着我所有亲朋好友的面羞辱我,我爸被我气得住院,都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你于心何忍啊!你抛弃了我,还不准别的男人爱我,难道我这辈子就该被你欺负吗?你跟米兰都结婚了,你还欺负我,你是要把我逼死了你才心安吗?告诉你耿墨池,我明天就给祁树礼打电话,我要嫁给他,我要他给我举行一个更盛大的婚礼,我要他向全世界宣告他爱我,你兑现不了的承诺,他会兑现,你给不了的幸福,他会给!”

我歇斯底里地说着这些,贴着墙壁无助地恸哭,如果现在有一把刀,我绝对会自行了断在他面前,我不过是爱错了人,于是才落到这步田地。可恨的是,纵然明知错了我还是爱着这个可恶的男人,哪怕他的背叛让我痛彻心扉,哪怕他毁掉我对整个世界的信任和梦想,让我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谁都可以践踏的可怜虫,可是我还爱着他,这才是最让我绝望的,比让我死去还让我绝望……

“我,我只是……我……”耿墨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白得骇人,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站在那摇摇晃晃的。

我停止哭泣惊恐地看着他,陡然意识到什么,“你,你怎么了,墨池?”

他摇晃得更厉害了,像个濒临死亡的可怜的溺水者绝望地朝我伸着手,“快,快叫救护……”话还没说完,他就一头栽倒在地上,痛苦地蜷成了一团。

“墨池!--”

晚上,樱之闻讯来看我,见到我时吓了一大跳。

“考儿,你怎么了?”她将我拉到灯下,仔细检查我脸上的伤痕,“老天,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除了米兰,还能有谁。

我将耿墨池送到医院不久,米兰就赶了过来,劈头盖脸将我一顿痛打,值班护士试图劝止,她就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到吸烟区,扇我耳光,将我踹倒在地。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还手,如果不是边上两个正在吸烟的好心男士制止,我可能已经被米兰的细高跟给踹死了都不知道。

事实上,那时候我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愿望,唯愿一死。在等待救护车的那漫长的几分钟里我就想死,耿墨池当时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突然那么的宁静和安详,我哭着喊着,亲吻他的脸,却感觉不到他的心跳,那一刻我就没想要活下去。米兰在踢打我的时候,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心里还在想,死吧,就让我这么死吧,死了就不会再有疼痛,我会在那边等着他,我再也不要离开他。

米兰被围观的人拉开后,扬长而去,刚好那些人里有小区的邻居认出我,就将我送回了家。我不知道樱之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她进门就抱住我恸哭:“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考儿,你这个样子下去会死的!”

“我自作自受,不是吗?”我含糊不清地说着这话,感觉嘴巴张不开,因为嘴角乃至整张脸都肿了,嘴里有冲人的血腥味。

“你说你,好好地过不行吗,非要把自己往死里整……”樱之一边哭,一边去拧热毛巾给我擦拭,敷脸,“祁总走之前都交代我了的,要我好好照看你,你说你搞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给他交代?是不是米兰打的啊?你离他们远点吧,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的双亲想想,他们年纪都那么大了,难道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樱之将我扶进浴室给我洗澡,她看着我满身的伤痕哭得越发厉害了。因为怕伤口沾水发炎,她只能用湿毛巾慢慢擦,然后找来碘酒给伤口消毒,那种疼痛像是皮肉整个被揭起,我疼得全身抽搐。后来我的意识就不是很清醒了,好像樱之还给我喂了点粥,将我安置到床上,灯光被调到很暗,我模模糊糊地听到她在旁边哭着打电话:“祁总,您快回来吧,考儿出事了……”

我不知道在家躺了几天,一直昏昏沉沉,听樱之说,我后来发烧还被送去医院打了点滴,樱之那几天没有上班,在身边照顾我,应该是祁树礼授意的。纵然祁树礼见到我时我的伤口已经好了很多,脸上也消肿了,可他仍然勃然大怒,把樱之狠狠骂了顿,我跟祁树礼说不关樱之的事,都是我自找的,祁树礼仍然怒气难消。

“考儿,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自己?”祁树礼激动异常,当时是在我卧室,他站在床边看着我的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痛心疾首地问我,“你能不能离开耿墨池,让自己远离伤害呢?就算我样样不如他,可是有一点我比他强,我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伤,我会把你当做手心的宝,爱你,疼你,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一根毫毛!”

祁树礼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我,痛苦得难以自抑,“考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有多心痛,你宁愿被那个人欺负也不肯朝我多看一眼,我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虽然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他都结婚了,你何苦还要跟他纠缠不清,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我虚弱地看着他,疲惫至极:“你什么也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我需要好好想想,对不起,让你这么为我担心。”

祁树礼眼底泛红,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握住我的手说:“考儿你听我说,你什么都别想了,跟我去美国吧,离开这里,将这些是是非非通通忘掉,好好重新开始,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加州的阳光很适合你调养身体,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什么,我对爱情的理解与耿墨池是不一样的,我觉得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给她幸福,我爱你就希望你能幸福,哪怕你永远都不接受我,只要你能快快乐乐地活着,让我在身边看得到你的笑脸,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懂吗?”

“爱一个人不是占有?”我重复着他的话,顷刻间泪如泉涌。

“对,不是占有,而是给予,毫不保留地给予。”祁树礼握紧我的手,字字句句,叩在我心上,“请你相信我一次,跟我去美国吧,我一定会让你慢慢好起来,健健康康地快快乐乐地生活在加州的阳光下,或者我们去西雅图也可以。那个时候你会明白,我所给予你的爱情远比你想象的以及你经历过的要美好得多,至少没有痛苦,没有伤害……”

两天后,我去医院探视已经转至VIP病房的耿墨池。因为我听说他马上要回上海去治疗,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他,这一别,也许是永诀。

听瑾宜说,他现在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日益衰竭,终极的治疗方案只有心脏移植,可这不是光有钱能办到的,没有人可以知道等到一颗健康的配型合适的心脏需要多长时间,而据医生说法,即使耿墨池保持目前的状态不再持续恶化,他的生命也顶多延长两到三年。换句话说,如果等不到心脏移植,他只能活两三年了,三年后他刚好三十六岁,真的要追随他父亲的脚步而去了。

“考儿,我害怕那天的到来。”瑾宜那天在电话里痛哭,“你去看看他吧,我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念叨你,他说他对不起你……”

很意外,我刚出电梯就看到米兰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跟耿墨池的私人律师黄钟在交谈,为避免再次冲突,我避到拐角处里没有让她看到。因为是VIP病房区,走廊上很安静,米兰的说话声一字不漏地传了过来,我听见她质问黄律师:“为什么不让我看遗嘱?我是他太太,我有这个权利!”

黄律师可不是吃素的,跟韦明伦一样,他本身也是耿墨池的同学,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多年来他一直担任耿墨池的私人律师,我在上海见过他,非常厉害,据说是上海滩首屈一指的名律师,外号“铁嘴黄”。面对米兰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不卑不亢,回答得滴水不漏:“米小姐,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称您为耿太太,因为您只是和耿先生举行了婚礼,并没有去民政部门办理正式的结婚手续,也就是说在法律上你们的婚姻关系是不被承认的,甚至,连耿先生本人都不承认,他对外都是称您为女友,而不是太太,所以您根本无权过问他的遗嘱。退一万步说,就算您是他的太太,在未得到他本人许可的情况下,您也是看不到遗嘱的,还需要我进一步说明吗?”

我心下暗暗吃惊,耿墨池没有和米兰办理结婚手续?

“你们合伙在耍我!我明明跟他结了婚,怎么不是他太太啊?不就是一张纸吗,我现在就要他去跟我登记!”米兰被揭下耿太太的身份,可想而知的恼羞成怒。

“米小姐,请保持冷静,这里是医院。耿先生现在病重,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对您本人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米兰脚都迈出去了,只得又停下来。

一句话就让米兰不敢造次,黄律师果真是厉害。我远远瞥见他上前两步走到米兰跟前,语气既不失礼貌,也不失强硬:“站在朋友的立场,米小姐,我真是很遗憾,耿先生现在病情这么严重,马上要转到上海去治疗,您不关心他的病情却惦记着他的遗嘱,您让病床上的耿先生怎么想?您这不是明摆着向世人昭告您嫁给他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的财产吗?米小姐,他现在还没死,就是死了,他遗产的处置会交由他指定的律师团全权处理。如果您确实想在未来遗产分配上占据有利位置,我奉劝您最好保持沉默,否则以我对耿先生的了解,他就是一个子儿都不给您,您也申诉无门,懂吗?”

米兰哑口无言。

“现在,请您还是离开这里吧,您在这里多待一分钟,耿先生的病情就会加重。上次您在医院打伤白小姐的事情耿先生已经知道了,他很生气,您这不是逼着他把您从遗产继承人的排序上撇开吗?”黄钟不愧是铁嘴黄,那气势,足以镇住嚣张的米兰。

米兰的声音顿时低了好几度:“那我有没有在继承人之列?排在第几位?”

黄钟耸耸肩:“无可奉告。”

“那白考儿呢?她有没有在继承人之列里?”

黄钟竟然笑了起来:“米小姐,我觉得您真是个性情中人,我倒是很佩服您敢于直问的勇气。至于白小姐有没有在继承人之列我同样无可奉告,不过可以提醒您一点的是,您在耿先生心中的位置就决定了您能获得多少利益,所以,您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在他眼前消失,多少让他念及些您的好,特别是不要再刺激他,OK?”

“是我刺激他的吗?明明是白考儿把他气成这样的,关我什么事啊?”

“请自便,我还有事。”黄钟根本懒得继续理会她,径直朝病房走去,都走出好远又转过头,嘴角浮出嘲弄的笑意:“白小姐能让耿先生这么惦念,足以表明她在耿先生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您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着推开耿墨池病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米兰还在原地跺脚:“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把遗产给白考儿继承!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人尽可夫,是她把耿墨池害成这样的,凭什么怪在我头上!”

值班护士马上出来,发出警告:“小姐,请您保持安静,如果您再这样我就要叫保安了,不用我再警告第二次吧?”

米兰风度尽失,站在那里仰着面孔流泪,过往的医护人员对她无不露出鄙夷的目光,最后她只能愤愤地离开。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场厮杀没有赢家。我们都以为自己站在多么正义的立场,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拼尽一切,可是到最后发现我们最最在乎的,从来就不属于自己。去争,去搏,哪怕去死,不过是因为那份不甘心。

米兰不甘心,我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