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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的前世是一面湖(2)


“你们只是来看我吗?都老同学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樱之看看我,又看看周由己,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考儿呀,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只要我帮得到,说!”

“你能不能去找张千山……”

“张千山?找他干吗?”

“还不是为毛毛的事。”

“毛毛的事要我去找吗?”

“考儿,你……你听我说……”樱之一脸愁容突然哭了起来,吓得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啊,哭什么你?”我坐到樱之身边揽住她问。

“好吧,我都告诉你,是应该告诉你的。”樱之抹了一把泪,看着我说,“毛毛……不是张千山的孩子,不是!”我吃惊得张大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樱之却明白无误地告诉我:“真不是他的孩子,我跟他结婚的时候已经怀上了,所以毛毛不到九个月就出生了,别人都以为是早产……我一直瞒着张千山的,后来他还是知道了,在一次给毛毛验血的时候知道的。他逼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怕他找麻烦一直没敢说,他是个老实人,又讲面子,也没怎么跟我过不去,只是对毛毛的态度就……”

“等等,毛毛的父亲不是张千山,那是谁?”我打断她。

樱之看着我,低下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坐一边的周由己。我立即明白过来,“你们……怎么回事啊?”

“我跟由己大二的时候就……可是……”樱之面露难色,显然说出下面的话需要很大的勇气,“当时他跟好几个女孩好着呢,我只不过……快毕业的时候我怀孕了,但我没敢跟他说,怕他看低我,正好张千山向我求婚,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张千山知道后,就开始夜不归宿,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女人,但我不敢跟他闹,他也不跟我闹,他家是高干家庭,很要面子,可是我们的夫妻情分却彻底完了。我原打算就这么耗下去,等毛毛长大了再把事情讲给他听,可是张千山跟那女人真的有了感情,他提出要跟我离婚,而且还不把孩子给我,他说他要报复我,要我一辈子也别想得到孩子……”

“都怪我,太爱玩,一点责任都没尽到。”周由己插话道,“要不是她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在这世上我还有个孩子。”

“那张千山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你吗?”我问周由己。他点头说:“他知道了,所以才不肯把孩子给我们,他恨我们……”

“你们既然相好,大学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公开呢,一直瞒到现在!”我气得没话说。

“我……我这人的毛病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就是那样。对她,我是很喜欢,但当时我并不能确定是否爱她,而且她也没明确表示过非我不嫁,就是说了,我也未必答应,我当时还那么年轻,绝不可能让婚姻困住,毕业后各奔东西,她也很快就成了家,我也没把那当回事了,以为她也忘了,所以……”

“不怪他,怪我,一直都闷在心里,爱他,又觉得自卑,不敢奢望跟他在一起,心甘情愿守着这个秘密……这些年我活得好累,整天提心吊胆,怕张千山知道,我对他尽心尽力,像伺候老爷一样地伺候他,为的就是让自己心里好过些,毕竟我是欠了他的,可是他还是知道了,他不打我不骂我,却不把孩子给我,这比用刀剐我的肉还难受,他抓住了我这个弱点,他知道我爱孩子。前阵子我听说他要被调到外地去工作了,准备全家都迁走,毛毛肯定也会被他带走,我去求他,希望他把孩子留下,可是被他拒绝了……”

“他在报复你们。”

“是的,他报复我们。”樱之点点头。

“考儿,你去跟他谈,无论他开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周由己说。

送走他们后,我满脑子都是糨糊,事情太突然了!樱之和周由己大学的时候就好上了,我跟她住一个寝室,居然从未发觉。那个时候周由己因为善于交际当上了学生会主席,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成绩又好,家境也好,就是生性****,樱之怎么喜欢上他的我是真不知道。我认真回忆,忽然想起大二的时候,有一阵子学校要开运动会,樱之被抽到学生会帮忙,我估计两人就是那个时候好上的,而周由己恐怕当时也没怎么当真,他一天到晚跟这个睡觉,跟那个****,樱之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吃惯了荤菜换换清淡的口味而已。问题是樱之当真了,她虽然老实巴交个性内向,见了生人都脸红,但她沉得住气,所以这么多年,她居然瞒得滴水不漏,我不服她都不行。

但她的深藏不露让我感到意外的同时,也让我为她捏把汗。她骗了张千山那么多年,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不可能释怀,张千山会把孩子给她吗?

果然,第二天我去法院找张千山时,他正在埋头批阅文件,我还没开口,他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是他们叫你来的吧,回去,告诉他们,想要回孩子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复婚!”

“复婚?”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现在不是有老婆孩子吗?”

“我跟我现在的老婆早晚都要离婚,当初跟她结婚纯粹是被她缠的,她一天到晚只做两件事,打牌和化妆,我看着她就烦,离婚对我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把孩子还给周由己,听清楚是周由己,但条件是李樱之必须跟我复婚,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像从前一样对她,我们还是夫妻,还可以生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我瞪着张千山,两眼发黑。这个男人是不是疯了?

“你……很爱樱之?”我试探着问。

“是啊,大一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张千山一脸悲愤,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敲着桌子激动地说,“跟她结婚后,虽然她对我百依百顺,但我知道她从来就没爱过我,她只是在尽义务,她从不跟我争执,更别说吵架。我在外面养女人她也一声不吭,她就是做做样子跟我闹几句我心里也好受些吧,起码能让我安慰自己,她是在乎我的,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但是她没有!一点愤怒的表示都没有!”

“可感情这种事是不能随意志转移的,她不爱你也没办法啊,再说你们弄成现在这样还可能生活在一起吗?”我好言相劝。

“怎么不可能?她欺骗了我那么多年,我戴了绿帽子做了王八还给他们养崽子,我都算了,这对别的男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她为什么不能?”

“可她不爱你呀。”

“那就没得谈!”他看看我,又低下头继续批阅文件。我知道没法再跟他谈下去了,只得起身告辞,他抬起眼皮朝我点点头,算是送客。回到家我把张千山的态度告诉了樱之,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在电话里嚷了起来:“不可能,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跟他复婚!”

“那你们就没得谈,他说的。”我如实相告。

“我完了,我是真完了,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樱之哭了起来。

“先别急,再等等看,说不定张千山又改变主意呢。”我的话说得还真准,午饭前张千山打电话过来了,说:“我想过了,她不可能跟我重新过。”

“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能强求呢?”我连连称是。

“那就算了,但是……”

“但是什么?”

“她必须有所补偿。”张千山终于露出底牌,“她拿一笔钱出来吧。”

“多少?”我大喜,要钱就好说话多了。

“200万元。”

“什么?200万元!”我的下巴差点磕到地板上,“你卖孩子呢!”

我又把张千山的话转告给樱之,她大骂张千山是在抢钱。但她想了想又说要跟周由己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我在电话这边冷笑,找他商量,宰了他也没办法。虽然他在外面混了些年,但他是个烧钱的主,积蓄很有限,一下子要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简直是天方夜谭。我知道张千山这是在将他们的军,逼樱之就犯。他还真是个疯子!

我自己的事已经够烦的了,又摊上樱之这事,大冷天的在外面来回地跑,本来只是小感冒吃点药就可以好,结果病情加重不得不去医院输液。还好有小四给我煲汤熬粥,不然我不病死也要饿死,但小四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在医院陪了我一个下午后就有些坐不住了,于是我要她自个儿先回家。至于去新疆的行程,看来只能延期了。

人在病中,虚弱的不单单是身体。那种从心底透出来的疲惫和无助感让我觉得自己孱弱得如一缕青烟,仿佛随时都能随风而去。思念,像一种潜伏的病毒,这时候反倒给了我些温存的力量,当一个人思念着的时候,病痛和不适会在思念的浸润下有所缓解。而脑子里始终浑浑噩噩,到最后只剩下些黑白的影像,在无尽的苦涩中透出寂寞的流光来。心底千万遍呼唤着的那个名字,此时已成了我支撑着的信念,我念经似的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想大哭一场,想对着窗外大声呼喊,却终究无力。只有雨点沙沙地敲打着窗玻璃,转过脸望去,窗外深渊一般的黑暗,让人心生绝望。

输完液回到彼岸春天,已是华灯闪烁。这几天气温骤降,寒风裹挟着细雨打在脸上仿佛针刺,我缩着身子一路小跑,正准备从湖边岔路口拐弯回水云天的时候,赫然发现湖对面的在水一方有灯光透出来,顿觉心跳漏了半拍,我疑心自己看错,揉揉眼睛,的确……的确是亮着灯。“墨池!”我拔腿就朝湖对面跑去,地上满是积水,差点滑倒……

有好一会儿,我站在门外喘着气,不敢摁门铃。

是他吗?会是他吗?

我双手握成拳状,牙齿打着战,这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冷,只觉整个人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狂风呼啸的当口,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因为门已经开了。

他像是正准备外出,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我。门口的灯光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嗅得到他的气息,魂牵梦萦的气息,排山倒海般瞬间湮没了我。“考儿?”他迟疑着走下台阶,屋内透出的灯光勾勒着他的身影,有一种奇妙的逆光效果,无数次,无数次在梦中他就是这般走到我跟前,可是每次我在梦中触摸到的只是虚无的影像,梦中的绝望胜过现实的清醒,所以此刻我恍惚仍觉是梦中,颤抖地抬起手伸向他。而他已站到我跟前,凝视我片刻,终于伸出手臂将我圈入怀中。所有的坚持和意志瞬间坍塌,我号啕大哭。

“我正要去找你。”他搂着我说。

我伏在他怀中,浑身战栗,完全说不出话,只能哭。他拍着我的肩背,像哄一个婴孩,“乖,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最后我几乎是被他抱进了屋,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灯光柔和,他将我扶到沙发上坐好,然后上楼拿了干毛巾给我擦头发,暖气让我冰冷的血液慢慢回温,我终于安静下来。但我还是不放心,扯过他的毛巾丢到地上,抓住他的衣襟问:“你不会走了吧,告诉我,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是不是?墨池,你说话,说话啊……”

他什么也没说,再次抱紧我,声音低沉沙哑:“考儿,我现在就属于你。我不走,就在你的身边……老天,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想我吗?”

“浑蛋!你浑蛋!”我又开始哭,抓他,踢他,揪着他身上的呢子大衣又拉又扯。他放开我,干脆脱了大衣,捧起我的脸不由分说就狠狠吻了下来。我无法抗拒这吻,热烈回吻着他,唇齿交缠,依依不舍,我感觉整个人都浮起来了,脑子里似有过山车,一路呼啸。

我们吻得难分难舍,从楼下一直纠缠到楼上,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仿佛是本能,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

他的床太软,我跌进去的时候有些晕。

他在沉入我身体的刹那我猛地抓住他的背,感觉指尖抠进了他的皮肉。我吸着气,太过突然的亲昵让我有些不适,身体其实是疼痛的,我咬着唇任泪水肆流,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欣喜抑或悲伤,到后来我狠狠咬住他肩背的时候,我觉得我是愤怒的。他明知我如此深爱他,却抛下我不管,他说要我过自己的生活,他从来不知道,对我来说最美好的生活就是和他在一起。我恨他,一点也不亚于我爱他!

“你咬我!你竟然咬我!”他一连串激烈地冲撞,钳制住我的双手红着眼眶狠狠看着我说,“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你以为我不痛?你以为我真的能放得下?你一点都不为我想,我都要死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何至于把自己逼成这样……”

“耿墨池,我恨你!”我满眶的泪水汹涌而泻,嘴唇都咬出了血,“你最好弄死我,你现在就弄死我,否则你若再离开我半步,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停止动作,俯身贴近我的脸,咬牙切齿:“我宁愿你杀了我,我宁愿死在你手上,如果你不能杀了我,我哪天发疯一定会弄死自己。考儿,我想死,我时时刻刻都想死!我现在是生不如死,我不想把这痛苦强加给你,所以才给你自由,你不体谅我还恨我……”

“可是我愿意跟你承受一切痛苦!”我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他的唇和下颌,语无伦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哪怕恨你恨得想跟你同归于尽,我还是这么爱你,墨池,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死了我怎么活?求你,求你别丢下我,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哪怕是死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怀里,听明白没有,你只能死在我怀里!”

他终于落泪,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刹那的悸动仿佛连他自己也未曾料到。他不由自主地贴紧我,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不让我看到他奔涌的泪水,“你是个傻瓜,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傻瓜!你能不能少爱我一点呢?你能不能忘了我呢?就算我愿意跟你死在一起,还是解决不了问题,我没办法将那些事置之不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哽咽着,身体轻微地颤抖,我们就那么抱着,一直抱着,都忘了我们为什么抱着,为什么躺在床上,我们刚刚在做什么……

许久许久,他在我耳畔叹气,“对不起,我没力气了。”

“别说话,让我这么挨着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让我这么挨着你。”我侧躺着,抱住他****的身躯,轻抚他的背,我闭上眼睛,仿佛又进入了那样的梦境,“真好,墨池这真好,什么都别想了,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够了,哪怕明天就死去,这一刻我仍然要跟你在一起。事到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爱也好,恨也好,都抵不上这一刻我们在一起,墨池,你听到没有?墨池……”

“考儿,你到底爱我什么?”他将头埋在我的发丝间,动情地呢喃着,“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没有相爱,如果我们是陌生人,不知道我们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我居然很庆幸我们相识,因为若没有跟你的相识,我这一生实在乏味无趣,失败透顶……在遇见你之前,我没能抓住一样属于我的东西,我丢掉过瑾宜,我毁掉过跟叶莎的婚姻,所以我后来才这么不顾一起地想要抓牢你,我实在没什么可以失去了,我不能失去你。只是考儿,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不能遂人愿的,我们努力过,我们爱过,我已经无憾了……”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慢慢睡去。

我在他怀里端详着他的脸,呼吸着他的呼吸,也已疲惫至极,唯恐这是梦,唯恐醒来后一切化为虚无,所以哪怕是沉入梦乡我仍拽着他的手。梦境中的我们在无垠的旷野狂奔,我并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前方一片迷雾。也许迷雾的深处是悬崖是绝壁,那也不能阻止我们奔向那个未知的世界,那里一定是个美丽的世界,那里春暖花开,那里没有背叛没有伤害,而我们自始至终手握着手,十指相扣,永不分离。

墨池,我爱你。

清晨睁开眼睛,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我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顿觉胸口一阵凉意,我下意识看了看被子里,赶紧又缩回去。四处张望,只见米色的落地窗帘拉开了半边,外面似乎还在下雨,满室都是萧冷的雨意。地毯是乳白色的,软包的墙面上也是浅米色的欧式图纹,床是棕色立柱式的古董大床,躺在上面半个身子都陷在里面,软得让人头晕,环顾四周,每样家具和装饰品都不是市面上随便能买到的,除了某人,我没见过第二个这么骚包的。我确认这不是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