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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都睡过了,还怎么分(4)


  “没什么。”乔雨芬说,“这快要过小年了,家里年货还没备置全。你跟你小——”顿了下,她改了口,“哪怕你跟行之不来这头过年,家里也总归要买些东西吧?今天我正好要去,你陪我一起去吧。”

  折腾一晚,温远下意识地不想动。可乔雨芬这边她又是不好拒绝的,她对她,一直是心怀歉疚的,于是便应了下来。

  乔雨芬松了口气,“你那边远,我让车过去接你。”

  “不用了!”

  温远语速极快地拒绝,可乔雨芬已经挂断了电话。温远无奈,只好穿戴好衣服,看时间差不多便下了楼。小区里没有通行证是进不来的,她也不想麻烦司机,索性直接到大门口等。出乎她的意料,一辆蓝色吉普已经停在了大门口,而车里坐的人,正是温祁。

  温远想转头就走,可那人已经下了车了,隔着小区的大门,喊她一声:“温远。”

  躲不过了,温远只好加快步伐向他走去:“你怎么过来了?”

  她问得很直接,温祁只好苦笑,“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温远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抿抿唇,没说话。见状,温祁打开了车门,“上车吧,妈让我来接你。”

  这话让温远觉得更可疑了,可看他一脸坦然的样子,她也挑不出什么不对,便上了车。

  启动车子,温祁将牧马人的速度放得很缓,行驶在积雪未化的路面上。温远坐在副驾上,许久才问:“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出院了。”

  “出院了?”温远有些意外,“那就好。”

  温祁没说话,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直到遇到一个红灯他松开方向盘,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唇边勾起个苦笑,他伸手去拿放在副驾前方的纸巾盒,却不料温远动作迅速地往里面缩了缩,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温祁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为何,冷着声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没有……”温远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刚刚的动作完全就是下意识的。

  看着她睁得老大的无辜的眼睛,温祁有种挫败感。他抽出几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干什么蠢事。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是温家的长孙。”

  温远重新坐好,看着被他揉成一团随意扔到一旁的纸团,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车子不紧不慢地开到了市中心,却在快要开到温家老宅所在的那个区的时候打了个转向灯,拐到了方向完全相反的一条街。温远迷迷糊糊地抵着车窗睡着,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温祁已经将车开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小区。

  她仔细看着这个有些老旧的小区,像是七八年代落成的,她相信这不是什么购物商场,更确定她从没来过这里。

  温远看了温祁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她慢慢地走向离她最近的那个单元楼,看着温恪慢慢地从这栋单元楼走出来。这一瞬间,她全然清醒了过来。

  温老爷子也不着急,就慢悠悠地站在那等着她。而温远却生气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发泄。

  “走吧,爷爷在等着了。”

  温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远回头看着他,实在难以相信他此时此刻的表情还怎么能这么平静,扎眼极了。

  温远抬头就给他一巴掌,温祁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站稳之后,错愕惊诧地看着她。温远收紧止不住颤抖的手,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走向温恪。

  “很生气?”

  看着苍白着脸压抑着怒火向他走近的温远,温恪一动不动地站在楼口,声音毫无波澜地问道。

  扇过去那一巴掌,温远现在整个手都是麻的。被几个人联合起来耍得团团转,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可她也知道,她是跟温恪讲不出道理的,一来,他是她的长辈。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理可讲。于是温远梗着脖子没说话。

  温恪自然也不需要她说什么,转过身,道:“跟我上来。”

  温恪带着温远一口气不停歇地走到了六楼,也是最顶层。虽已上了年纪,可战场上下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老爷子稳了一稳,就取出钥匙打开了门。温远站在楼梯口,透过楼道中间的窗户看了眼站在外面的温祁,又收回视线跟着老爷子进了屋。

  这栋楼处处透着时间的痕迹,却并没有多少灰尘。这一路走上来,别说楼梯扶手一尘不染,连墙角都打扫地干干净净。房间里面的摆设也跟旧时的差不多,桌椅板凳的一侧大多印着部队番号,确实是温恪在进入总参之前所待的集团军。

  自打进了这屋,温恪就一直站在客厅中间,没说话。任由温远打量一番才慢慢地开口:“你可知道这是哪?”

  温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三十多年前,我们军就驻扎在离这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后来大裁军,撤掉了一个又一个番号,我们军就搬到离B市不远的另一个城市里去了。倒是你奶奶他们,还一直住在这里。”温恪的视线缓慢地在这间房子里游移着,似是在怀念。

  奶奶?温远想了下,既是三十多年前的事,那老爷子口中的奶奶应该就是李若秋。了。

  “后来我在那个城市待了一年多就调回B市了,全家在这又住了几个月,就搬到另外一个大院去了。”

  “那您带我来这是为了什么?”

  她其实很像用个“骗”字,可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温恪看了她一眼,大约是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他的眼神有一些柔和:“行之,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在这里?”温远有些惊讶。

  “那时我还在外搞演习,回不来。你爸爸也不在家,预产期提前了几天,吓了你奶奶一跳,也来不及送医院,就在院里的卫生所生的。”静默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大约是这个缘故,所以她才这么喜欢这个地方。”

  温远一言不发地看着温恪,从小到大她怕温恪的一个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而且对待家里的孩子,他永远是一张严肃的脸。她很少见到笑,而且温恪也奇怪,一旦笑,那必定是豪爽的大笑。她从没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些怅然,有些失落。

  “温远。”温恪突然开口叫住她,声音已恢复成平时那严肃时候的沉稳有力,“你了解行之多少?”

  温远怔了一下。她了解他多少?这么几年来,她知道的都是他想让她知道的,更深层次的她确实没有过问。但是那重要吗?她只觉得,两个再亲密的人也是需要空间的,她不可能要求他把这三十多年来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讲给她听。

  见她没说话,温恪似又有了几分把握:“从你上小学的时候行之就不怎么在家了,他在国外读书,我几次三番让他回来都叫不动他。你爸爸进了外交部,那是为国家服务,我不能说什么。你二叔又去世地早,只剩下行之一个人。在国外读书也就算了,毕了业偏偏还不肯回来,从西半球跑到东半球去给外国佬打工,你说他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那是他的选择。”

  温远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也顾不上怕了。说来也奇怪,涉及到自己的事情她总是不敢说话,可是一旦跟温行之有关,她倒没什么顾忌了。

  温恪似嘲似讽地看了她一眼:“所以说你还小,不了解他。依我看,他并非就这么愿意待在国外,他是在跟我犟,我不愿意他干什么他就得干。干出点成就来也从不找我炫耀自己多有本事,你瞧他就是不当兵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对敌人最大的报复就是蔑视,浑不在意。他就是靠这个来气我!”说到这儿,老爷子忽然笑了,“要不是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说不定真让他给糊弄过去了。”

  而温远却只觉得冷:“您不是要告诉我,我也是他气您的工具吧?”

  “当然不是。”温恪沉声道,“要是的话我就不用费这么大周折了。”

  他走到门边听了听,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估摸着乔雨芬已经做通了温祁的工作,便转过来对温远说:“不管他如何,你们两个人我都不能同意。”

  看着老爷子严肃下来的表情,温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看到站在门口的温祁。她颤着声,有些难以置信:“您这是,打算软禁我?”

  “这不算软禁。”温恪皱着眉,“总之这几天就待在这,有吃有喝也饿不到你,还有人在这陪着,你也不用怕。你爸爸那边这几天在办出国的事,等办好了立马送你走!”

  “我不走!”温远激烈地反驳。

  “不行!”温恪厉声,“你不是喜欢读书?还不喜欢在B市读?送你去个更远的地方岂不是更合你心意?”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温远还想解释什么,可温恪已经不想听了,见他要走,温远忙去堵他,可还没走到门边,就被温祁堵了回来。

  “你让开!”

  双手被钳制住,她只能踢他,一脚踢到他的膝盖上,温祁只皱皱眉,单手掐住她的腰往屋里走。

  “你混蛋!放开我!放开我!”温远气极了,剧烈地挣扎着,可温祁也像是打定主意死活不松手,任由她踢打。一种恐惧感从心底涌上来,温远一边尖叫着一边捶打他,甚至重重地咬了他的肩膀一下。

  温祁闷哼一声,将她禁锢在沙发上:“不许闹了!爷爷已经走了!”

  重重的关门声让她有一瞬间的愣怔,继而是更为剧烈的挣扎,“滚!你给我滚开!”

  温祁没办法了,只得托高她的下巴,重重地咬住她的唇。那不是亲吻,那只是唇齿之战,充满了血腥味,还有泪水的咸味。

  温远几乎用出了全身气力来挣脱这个吻,温祁死死地抓住她,吻了几乎有两分钟才松开她。愤怒到极点的温远抬手又要给他一个巴掌,却被他给抓住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想打?”

  温远已经透支了体力,她狠狠地瞪着他,对峙了片刻才抽回了手。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喘着气,嘴唇有一丝丝血渍。

  温祁也好不到那去,温远是真的不留一点余地,简直是往死里咬。他摸了摸唇角的血,苦笑一声。此时此刻,他若说自己是被迫上了贼船,她恐怕也不会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