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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她几乎是有些嫉妒她了,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喜欢一个人(2)


  正是温行之的亲生母亲李若秋。温行之每年固定回来的日子只有两次,一次是母亲忌日,一次是过年。这里终年都是李小棠和徐莫修两个人,他们膝下无子,也难免会觉得寂寞。多一个人,便多一份人气和热闹。

  温远看着温行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温行之却笑了笑,伸手整了整她外套下摆的褶子,说:“只差一个月老太太险些就能见到你,可终究是无福。这一回带着你去,让她见见你,怎么样?”

  他不信命,却觉得老天还是有眼的,让彼此混混沌沌十九年,蓦然回首时发现都还在身边。那种触手可及的美好,不是其中人,又怎么明白?

  温远被他那一句话说的鼻子酸酸的,她有预感,那个温婉大气美丽的女人,跟李小棠一样的女人,肯定也会宽容她的。

  “好。”她沙哑着声音应道。

  A镇东伫立了一座山,李若秋就葬在山中的公墓。

  李若秋十几岁离开了A镇,因为那时有部队上的人来她上的高中招女兵。李若秋和同班几个女同学一起报名参加,通过了体检,一辆老式军卡直接把她们拉到了B市一个团里,当起了文艺女兵。后来因为母亲病重,李若秋回过A镇一趟,照料了母亲的身后事,并把李小棠接到了B市,姐妹俩人相依为命,李小棠还在B市考上了军政大学。

  可终究没能去上,因为她那时的身体状况极差,少不了人照顾。没办法,李若秋只好把妹妹留在家里。后来,经组织介绍,李若秋嫁给了长她十几岁的战功卓著的温恪。再后来李小棠遇到了徐莫修,她不愿意再在B市待,于是徐莫修便在A镇买下了这座宅子,陪她一起回来。算起来李小棠在A镇待了也快二十年了,每年也是要在这个山里走一遭的,所以别看她腿脚不方便,却也没比温远慢到哪里去。两个男人则跟在身后。与她们始终相差一米远。

  山间的温度果然不高,虽然阴雨已停了两三日,可寒冷却始终盘桓左右,温远裹着厚厚的外套,要扶住李小棠,然而后者却推开了她的手。

  “你再这样小姨我可要生气了。”李小棠笑笑,“说了不许把我当残疾人。”

  温远赧然道:“我是怕您走得太累。”

  因为这一路没有通车,所以需要步行差不多二十分钟。

  “不累。走了快二十年了,哪里还晓得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风景也快看了二十年了,可总也不腻,我就想不通B市哪里好,值得她那样恋恋不舍。远远,你喜欢那里吗?”

  温远摇摇头,李小棠满意地拍拍她的手:“好孩子。”

  李若秋所在的这个公墓,从建成之初就号称是个风水宝地。温恪曾经来过一次,为她选了一个位置。在公墓一隅,虽是个角落,但从这里向山下望去,风景却是绝佳的。李小棠站定在距离那座墓二十米的地方,徐莫修丝毫不奇怪地扶住了她,温行之看了两人一眼,带着温远继续向前走。

  温远有些好奇:“棠姨怎么不过来?”

  “长辈的事,过问那么多做什么。”他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暖和和的,很舒服。

  这样一来温远就不好发作了,她撇了撇嘴,任由他牵着她,慢慢地走到了李若秋的墓前。

  温远站定,注视了墓碑上的照片片刻,侧头去看身边这个与之有七分像的人。只见他的眼睛微眯着,太多的情绪被藏在里面,她看不清楚。

  “想什么呢?”她问。

  “没什么。”他淡淡一笑,答。

  不是敷衍,他确实什么都没想。

  有些事太过久远,远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想不起来,也不大愿意想。动感情,尤其是伤情,很伤脾胃。他站在这里看看就好,想必这照片上的人也是明白她这个儿子的,所以阴阳相隔这么多年,各自安好,便也再好不过。

  “那你可不可以站远一点?”

  温远忽然又问,温行之骤然回神:“怎么?”

  “我想一个人在这待几分钟,你快站远点。”她红着脸催促道,温行之微哂,后退了几步。

  “再远点!”温远跺脚,有些不满。

  温行之微微挑了挑眉,转身走向李小棠刚刚站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温远转过身,将带过来的花束放到了李若秋的墓碑前。照片上的女子笑得很美,比之前她在相册里看到的那张美多了。不知怎的,温远却有些不敢直视她了。

  这种心虚可有些不妙,她给自己打气,抬起头看着李若秋的眼睛。那双眼睛透出的光很是柔和,这给了她些许底气。

  她想她会原谅她吧?她拴住了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让他放弃了寻找与之匹配的另一半,只因为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喜欢。她从来都知道他值得更好的,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属于自己。

  “请您一定要原谅我。”温远低声说。那样,她才不会怕。

  整个十一假期温远都是在A镇度过的,短短几日下来已讨得李小棠的欢心。假期结束两人要走的时候,她竟觉得恋恋不舍。

  温行之送她回的学校,回到T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温远是被叫醒的,她闭着眼睛缩在他的外套里缓了一下才完全醒了过来,收拾书包,正准备下车时被温行之叫住,递过来一个袋子。温远打开一看,竟是打包的某饭店的外卖。

  她咋舌:“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睡得猪一样,怎么会知道。温行之看着她嘱咐道:“今晚早些睡,明早还要上课。”

  温远点点头,下了车。忽然想起一事来,她转身把住车门。

  “有件事我一直忘记问你了。”她说,“那晚在酒店,我看到陈瑶了,你跟她一起?”

  温行之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我说过了,不是特别笨的我瞧不上。”他笑了笑,“所以,你不用担心。”

  说完,关门开车走人,留温远一个人在原地被他燥得直跺脚,脸颊绯红,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

  进入十月,GP也开始了最忙的一季。而温远也在忙着准备一个月后的期中考试,金融系说白了就是数学系,这让从小到大最怵数学的温远忙的焦头烂额,托莫薇薇找了本系的几个牛人借来了笔记,又突击了一个多月才险险过关。接下来又跟着莫薇薇跑社联的活动,等到一切告一个段落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份了。

  是日,受寒流影响,T市迎来了第一场雪。温远正闷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午觉,睡得正甜,被舍长刘春喜给掀开了被子:“快点起来,我们去吃火锅。”

  温远敷衍地哼哼了两声,又躲了躲,最终还是被折腾了起来。她翻出厚厚的羽绒服,踩着棉鞋跟春喜和周垚一起去了校外的一家小火锅店。

  刚落坐,她忽然想起一个人:“徐小荷呢?怎么忘了叫她一起来?”

  刘春喜说:“打过电话了,说在自习室复习,让我们自己吃吧。”

  周垚哧一声:“我看她是怕掏钱吧。”看了春喜和温远一眼,她说,“别说我小心眼,我也知道她家经济条件有限,但也不用这么节省吧?钱的是好说,大不了我们请,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不好吗?”

  虽然自从上次在酒店出过一次事之后,温远和徐小荷的关系渐渐疏远了,但她仍是宿舍三人中最理解她的一个。想了想,她说:“她性格就是如此,再说她做兼职确实不容易,辛苦挣来的钱自然是不舍得花。”

  周垚不以为然:“你不是也做兼职吗?怎么和她不一样?”

  温远语塞,舍长刘春喜的表情也变得很古怪,她四下看了一眼,有些神神秘秘地把两人拢到一起,小声说:“说起温远,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

  “我?”温远茫然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刘春喜点点头,看着温远,有些迟疑地开口:“我听隔壁宿舍有人议论你,说经常看见有车在外面等着接你,还说那车没有个七八十万是拿不下来的。更有甚者说,来接你的车还不都是同一辆!”

  “谁这么八卦?!”周垚义愤填膺。

  “倒不是咱们系的。”春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温远的脸色,问道:“温远,她说的不是真的吧?”

  温远是有些心虚的,但也不想撒谎骗朋友,只有反问:“你们相信吗?”

  她看了两人一眼,春喜和周垚一对视,皆摇了摇头:“不信。”

  “其实,她说的没错。”对着两人睁大的眼睛,温远眉眼一弯,“你们忘了,我在T市不是还有一个亲戚吗?”

  两人顿悟,周垚谄媚地拉了拉温远的袖子:“你竟然有个这么有钱的亲戚?长得帅不帅,婚否?快介绍介绍……”

  一顿饭,吃得周垚和春喜热血沸腾,围着温远一直打听她的“远亲”。温远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这两个人。

  结完帐回学校的路上,雪越下越大了。干道两旁的路灯将整个学校映出一片橙色来,看上去竟有些许温暖。操场上有人在打雪仗,春喜和周垚都兴高采烈地加入其中,温远不想无辜被殃及,便站在一边含笑看着,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看了看来显,她甜甜一笑:“喂。”

  明显很雀跃的声音,那边人也受到感染,放下手中的水杯,认真地跟她讲电话:“在哪?听着有些吵。”

  “我在操场,T市下雪了,你那里呢?”

  温行之在前几天去了伦敦,对此温远已经习惯了。每年都四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时候温行之都是在英国,每次回来也都会给她带一些小礼物,她已经攒了一小收纳盒了。

  电话的这一头,温行之转过转椅撩开了窗帘,窗外亦是白皑皑的一片。

  “真巧。”

  温远吸了口气清冷的空气,说:“我听赖以宁姐姐说,你每次去住的酒店都可以看到大本钟和伦敦之眼。”

  “怎么?”

  “我也想看。”

  看着热闹的人群,温远忽然想念他了,想念在A镇的时候被他抱在怀里舒舒服服睡觉的日子。也因此说话的声音就不自觉地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她不粘人,但偶尔会撒一撒娇,觉得这样便正好。

  “不行。”那人拒绝地毫不留情,“带着你是个麻烦。”

  温远不满:“喂!”

  温远之无声地笑了笑:“不许在外面待太久,太冷就早些休息。”

  温远嘴巴咕哝了下,抬头看见周垚和春喜打闹的身影,她说:“你以后不要开车来接我了。”

  “为什么?”

  温远狡黠一笑:“因为,要避嫌。”

  温行之:“……”

  难得见他被她的话噎住,总算扳回了一局,温远顿时心情大好地。而电话这头的人,对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蹙了蹙眉。这情况,好像不太妙。

  经刘春喜这么一提醒,温远特别注意了一下隔壁宿舍的人。有几个看她的眼神是有些古怪,不过倒也不会直接在她面前说什么,只是在水房遇到的时候,两排水龙头,温远一个抬头,会从镜子里看到对面凑在一起洗衣服的几个人正在默默地打量自己。温远从心底感到无力,只好甩甩手端起盆子离开她们的视线范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周,直到系里忽然开始传另外一个人的绯闻。整个金融系的女生宿舍都在这一层楼,也都炸开了锅。

  这天,温远很早就买了饭去了教学楼。第一节是“补头”的课,她可不敢迟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被一个同学叫住了。她皱着眉看过去,正是隔壁宿舍的其中一个女生A。对她们,温远本能的没有什么好反应:“怎么了?”

  女生A一脸八卦地问:“徐小荷是你们宿舍的吧?”

  “是的,怎么了?”

  小A一脸激动之色:“看来你们还不知道?系里都传开了!昨晚有人看见她跟机械学院的一个男生在东区小树林里散步,不光是牵手,连吻都接了呢!”

  “你做梦呢!”

  周垚忽然插了一句,因为之前这群人乱传温远的谣言,所以她对她们印象也不是很好。

  “还有照片呢,就是拍的比较模糊罢了,但绝对能认得出来!”

  “不看!”

  周垚又躺了回去,而温远却接过那人的手机,仔细看了看,发现小A所言非虚。这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徐小荷。温远连忙推了推周垚:“小垚,你看是不是徐小荷?”

  小A有些得意:“没说错吧,平时那么腼腆文静胆小的一个人,没想到步伐比我们快多了!”

  音调一提,吸引了教室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温远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视线一转,就看到徐小荷低着头推门而入。

  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徐小荷也被这诡异的寂静引得抬起了头,有些茫然地看了四周一眼。直到看到小A手中的手机和站在一旁的温远,才恍然明白过来,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压了下去,低着头走到了后排。

  温远觉得有些尴尬,她想徐小荷估计是误会了,想叫住她,只是上课时间已到,她也只好作罢。

  这一节课,温远听的心不在焉。下课铃一响她急忙逆着人流去追匆匆离去的徐小荷,追到教学楼前的小花园才把她叫住。徐小荷转身,目光泠然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也没说,是小A一直到处乱讲。”一路跑过来,温远脸色有些红,还微微有些喘,“而,而且,我觉得谈恋爱没什么丢人的。”

  她自己都是早恋,哪有资格嘲笑别人。

  徐小荷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她说的是真的,才轻轻地松一口气。她盯着花园里的花,神色有些迷茫又有些羞赧。

  “其实,其实我也没想谈恋爱的。”她说,“只不过——”

  “我明白!”温远连忙表态。

  徐小荷扑哧一笑,“你明白,你谈过恋爱?”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