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小产疑云(三)
翌日我刚刚用过早膳还在小憩之时宛如便来了，冉秋上了茶后我便示意她让其余之人退下。
宛如自然接过茶盏道：“本来皇后娘娘不愿用强制手段，可彻查之事一直没有进展，似也是等不下去了，于是抓了兰亭宫所有奴才到天牢严加审问，重刑之下倒还真的把有些人的嘴给撬开了。”
我挪了挪身子：“这放在十日前你这么跟我说我倒还愿意信有其事，可放在如今我便真真只有一笑了之了。”
宛如没有接我的话，兀自说道：“膳房的一个宫女说是收了人钱财往夏依容的汤药里面加药，因是用相生相克之理所以哪怕是银针也验不出毒，但无论再怎么问她都死活不肯招是谁买通她，而后因再也受不了痛苦便咬舌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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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然一笑：“这话未免太牵强了些，那药女岂能看不出凭添了药材？若是如此，她们主子怕是怀十胎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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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接话道：“你这话皇后也问了，说是药女之中必有私通之人，若是查不出那么兰亭宫众人就都给夏依容腹中之子去陪葬。”
我一惊幽然道：“真真没想到宽厚的皇后也能说出如此决绝之话，怕是这出戏也要匆匆散场了。”
宛如靠在椅背上默默点了点头。
我又笑道：“姐姐何须担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更何况这场戏再华丽也与我们无关，此刻我们作壁上观便好了。”顿了一顿又问道：“夏依容现在怎么样了？”
宛如摇摇头：“自从小产后就未见过她，本就是丧子之痛，现在得知是自己宫人所为想是她更为崩溃吧。虽说皇上每日三趟的往兰亭宫去，可夏依容也没见什么好转，每日也只是待在寝殿，足不出户，怕是还没缓过来。”
我轻叹一声：“其实她还年轻，又何愁没有孩子呢？哪怕留下了些诟病，但若是慢慢调理身子我想是会好些的。”默默挥挥手：“罢了罢了，不提这事也罢。”
宛如也稍稍扬了扬笑意：“最近身子如何？”
我莞尔一笑：“像是说得好久不见似的，明明每日都见到我，姐姐难道不知道我身子如何吗？”
宛如覆了覆我的小腹：“似是又大了些。”
我扬起盈盈笑意：“姐姐这话可是说得惹蕊儿笑了，皇儿一日日长大这肚子自然是一日日变大了。”
宛如点点头：“最近皇上来得勤吗？”
我若有所思的思衬半晌：“说多也不多，但至少每日会来看看，说是来看我不如说是看这小东西的。”说罢指了指小腹，又笑道：“听闻今日皇上在水宜宫歇得挺多的，姐姐怕不是在向蕊儿炫耀吧？”
宛如脸乍然一红，又一点我的鼻尖佯怒道：“都是快当娘的人说话还这么没分寸，若是孩子生出来像你还真真是不得了！”
我扑哧一笑：“姐姐莫要转移话题，近日皇上十天有六晚歇在水宜宫，只怕是离当娘也不远了。”
宛如面上又是一红：“尽是没分寸！”
刚准备接话暖儿却带着孙太医走进殿：“娘娘，孙太医来给您请脉了。”
我点点头起身坐到桌前含着笑意止住孙时茂的行礼：“孙太医，咱们都是自己人，何必闹这些虚礼。这寒冬腊月的辛苦你每日往宫里跑了，前些日子皇上赏了些新茶，听姑妈说太医爱喝，我这有了身子也不太喜茶，待会让冉秋给你拿回去。”
孙时茂也不推脱只是微微弯身：“谢娘娘挂欠。”说罢便坐在我面前搭上我的手腕，一边询问：“娘娘觉得有何不适吗？”
我摇摇头：“不适倒是没有，就是容易累，没什么力气。”
孙时茂点点头：“此乃正常，娘娘脉相沉稳，胎动正常，娘娘无须忧心。”
我眼角撇向宛如复问道：“太医，亏得你每日往宫中跑，可见其他娘娘身子都如何？”
孙时茂眼中的不解一闪而逝转而又回到平日不卑不亢之貌，但眼底的不安却被我静收眼底，孙时茂一边收着药箱一边答道：“或许是娘娘入宫不久，又或是太后娘娘未向娘娘言明，但娘娘竟然把微臣当自己人，微臣也就直言了，虽说太医院同为皇室效力，都为皇上臣下，但分工也颇为细致，比如主掌张大人便只照顾皇上的身子，而微臣在先皇在位之时便在其侧，自是跟随太后娘娘，娘娘有了身孕太后娘娘才叫微臣过来，其余各宫娘娘微臣是不便插手，也无须插手的。”
我含着微微笑意看向孙时茂：“本宫倒是性子差忘了姑妈说过这岔事，孙大人位居院判，又身侍两朝，料是其他各宫姐妹也是敬着孙大人罢。”
孙时茂一愣转而又微微一笑：“各为其主这道理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微臣不才承蒙各宫娘娘厚爱，只是微臣年事已高自是无余力去协助其他娘娘了。”
我点点头继又向宛如别有深意一看才回转头与孙时茂闲话几句，才命冉秋送其出宫。
宛如看着孙时茂远去的背影道：“此番你可是确认了心中所想？”
我点点头：“这孙时茂也不愧是侍奉两朝的人，相比处事待人也是极为圆滑，据说是当初上官雪儿都吵着要皇上把孙时茂派给阳晴宫，但皇上哪能不知孙时茂是太后身边的人，便寻了由头搪塞了去。”稍顿一顿“能得太后如此赏识之人，必也不会单纯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则了良主，换来今日之荣光。”
孙时茂的背影慢慢转为一个黑色的小点，最终消失在宫闱深处，虽是料想过千万次的事，得到验证总归还是有些彷徨，仿佛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深宫漩涡之中，自嘲似的轻笑一声：其实从进宫那日起，从决心除去上官雪儿起，从身怀龙裔起，从爱上这天上最不该爱的男人起，我便早无法置身事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