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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八曲:白头偕老共余生(5)


  也曾经有过那么多时候,哪怕只有一分钟空闲,哪怕他一点也不喜欢她,她都那么想待在他身边。可那些时候,她心里头只有他一人,全世界能与她沾上关系的男子,只有他一人。

  可此时他的身边,还有其他人。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阮东廷叹了口气,明明就是妈咪所说的“脚踏两条船的混账东西”,可每次说到这里,他面上总有一种退让的无奈感,“好了,我不和你争这个。恩静,真相大白的那天你会明白的。但现在先答应我,别那么快下决定,嗯?至少先陪我揪出伤害初云的凶手。”

  凶手吗?可是啊,她想起了那死得不明不白的初云:“凶手?凶手又要到什么时候才揪得出来呢?”

  “我看,很快了。”阮东廷的眼里晦暗不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

  “你明天就会知道了。”

  然后第二天,这人就送来了股权让渡书。

  开会时间到,恩静走出办公室时,看到李阿姨在外头用吸尘器做清洁,便随口唤她:“李阿姨,麻烦你去收拾一下我的办公室。”

  随后,她走进隔壁的总裁室。

  真是小会,就四人——阮东廷、恩静、连楷夫、Marvy。

  她一走进,关上门,便看到那对据说已开始出双入对的男女正饶有兴致地盯着阮大总裁的办公桌。不知何时,那里多出了个小型的监控视频,恩静走过去,就看到熟悉的场景。

  那是她的办公室。刚刚被叫进去做清洁的李阿姨一进去便将门关上将吸尘器放到门边,确定不会有人进来了,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办公桌后面,然后,想了想,又走到门边,打开明明没有在工作的吸尘器,在“嗡嗡”的声音里,返回到书桌后,一个个拉开了恩静的抽屉。

  第三个,最中间的抽屉,里头有一本股权让渡书。李阿姨拿起它,悄悄将它塞到吸尘器底座,同时,从那底座掏出另一本……

  狸猫换太子!

  “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踹开。原本有笨重的吸尘器挡着,这门是没那么容易被推开的,可这会儿,偏偏有股庞大的力道一举踹开了那扇门。

  紧接着,是阮东廷冷得吓人的声音:“李阿姨,我的让渡书好看吗?”

  狸猫,看来是换不成太子了。

  “联系过警方了吗?”

  “当然,这点事还需要你交代?”

  “让他们低调点,阮氏现在到处是那一边的耳目,别打草惊蛇了。”

  “我说阮大总裁,你做什么事都这么谨慎,人生真能痛快吗?”玩世不恭的声音无疑出自连某人之口,只不过被与他对话的阮东廷冷冷瞥过一眼后,这厮又改口,“放心吧,那条蛇现在正春风得意呢,哪那么容易被惊动。”

  此时阮东廷的脸上是谁也没见过的表情,夹杂着冰冷、恨意以及欲除之而后快的凶狠神色,全射向他正对着的那老妇人!

  那一个,穿着他阮氏的员工服,一手握着吸尘器一手拿着股权让渡书的李阿姨!

  “阮、阮总,”李阿姨好像很无辜地看着四周的人,“您在说什么?我就是好奇,想看一看……”

  “别演戏了,”Cave冷笑了一声,“老太婆,本少可是关注你好久了。”

  话落,只一瞬间,李阿姨的面色骤变。和之前被抓包的张嫂不同,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她连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原本装出的无辜全部消失,连带着平日的和善面目也消失了,就在股权让渡书被阮东廷抽回时,她一点表情也没有,眼里突然之间,就从原本那纯属于李阿姨的神情变成了冷漠。

  那初见时和蔼的善良的有点儿笨拙的李阿姨不见了。

  那一遍一遍地和她说“太太您劝劝小姐吧”的李阿姨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冷漠的、训练有素的老妇人,带着精明强干的神色,在Marvy冷着声低咒“竟然是你这老东西”时,无动于衷地注视着前方。

  阮东廷冷冷盯着她:“说,到底在酒店安了多少个监控器?”

  恩静吃了一惊:监控器不是张嫂安的?

  可很快又想起那日在何秋霜病房里,阮先生莫名说出的那一句“你们怎么知道装监控器的只有一人”——原来,原来真的不止张嫂一人!

  可李阿姨——不,或者她根本就不姓“李”。这陡然陌生的老妇人只是不为所动地盯着前方,就像没听到阮东廷的问话。

  “不说?”他也不急,只是口吻里不着痕迹地添了丝狠意,“没关系,等下到了警局,阿sir自然有办法让你说。”

  话落,几名便衣正好在秘书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其中一位恩静认得,就是同Marvy相识的李sir。

  “就是她?”李sir指着老妇人问。

  阮东廷点头:“这老鬼和上周进去的那个,是为同一个人办事的。”

  “那就交给我们吧,那个也交代得七七八八了。”李sir的口吻颇有自信,话中的“那个”,指的自然是上周被阮东廷在甜品间当场捉到的张嫂。

  “那就有劳李sir了。”

  两名便衣左右架起李阿姨。可就要离开办公室时,从头到尾都沉默的恩静突然喝了声:“慢着!”

  “怎么了?”李sir顿住脚。

  见恩静像是突然从巨大的震撼中反应过来,也不管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冷着脸,快步来到李阿姨面前:“所以,你一开始接近初云就是有目的的?”

  她浑身冰冷,想到那一夜在厦门的医院里,那坏脾气却软心肠的女子曾经全身心地依赖着这妇人:“李阿姨,再坐一会儿吧,先别走,一个人我害怕……”

  可原来,真正可怕的是这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竟然是她!

  是那一个“及时”将她送入医院的和蔼的大婶,是那一个“及时发现”恩静的房间被人动了手脚的和蔼的大婶,是那一个口口声声说“二小姐是大好人”的大婶!

  这一桩桩过往之事,剔除了和善的表皮后,竟丑陋不堪,一层又一层在她眼前剥离开来。

  “那些恙螨就是你放到初云和我的床上的吧?却佯装成别人放的,就为了骗取初云的信任?”她眼底寒光乍现,而那老妇人却仍是沉默,只是在恩静一句一声“初云”时,原本无动于衷的表情开始有了松动。

  “你眼睁睁看着她中计,看着初云为了帮你,一次次求她哥带你来香港!然后你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对你的同情对你的好,再然后,你心安理得地把她杀掉!天,你这条毒蛇,你这条毒蛇!”

  “不!”怒气在这张原本已丧失了表情的脸上绽裂开来,李阿姨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什么我都认,可初云小姐,”她顿了一下,口气突然间弱了下来,“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李阿姨又不说话了。

  直到阮东廷冷冷地开口,一边走过去牵住恩静的手,一边问:“李sir,聪达汽修厂里的那个年轻人,你们抓到了吗?”

  李阿姨重新构建出的冷漠才再次被打破。蓦地,她瞪向阮东廷:“你做了什么?”

  “那取决于——你们先做了什么。”在李sir点头说“抓到了”之时,永远玩世不恭的连大少也插进来了,依旧是那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可眼底的狠意丝毫也不亚于阮东廷。“话说回来,本少还真是要感谢你那可爱又自作聪明的儿子呢。为了将作案时间指向何秋霜,竟说自己那晚八点半下班,九点半到家。智障哟,智障!聪达什么时候在星期五也要上夜班了?”一边说着,那张俊脸一边转向他家女神,“所以为什么你一和我说那臭小子八点半下班,我就断定他在撒谎,现在明白了吗?”

  Marvy冷哼了一声,不肯承认自己当时的粗心大意,只对着李阿姨咒了声:“老贼!小王八!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李阿姨却不理Marvy的讽刺。

  Cave愉悦地一笑,半真半假道:“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上刀山,下油锅!”

  “你……”可没“你”完,李sir已经向手下的警员使了个眼神,将李阿姨带了出去。

  Marvy说她也要去看一看,便拉着Cave一同去了。

  余下这一男一女,在陡然寂静的办公室里。片刻之后,阮东廷问:“在想什么?”他的手还牢牢牵着恩静。

  恩静的目光却牢牢定在李阿姨消失的那一处:“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那你呢?”

  “我?”她回过头来,不明所以。

  阮东廷说:“你曾经对我说,能同时在阮家和阮氏兴风作浪的只有秋霜一个人,所以那时候,你、妈咪、颜小姐三人都更加确定了凶手必定是秋霜。可是恩静,你怎么能确定就只有一个人?如果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个在阮家,另一个就在阮氏兴风作浪呢?”

  是,时至如今她终究要承认,原来她的思路一直都是错的,她把所有的事都串起来——其实所有的事也都是串起来的,只不过,执行人却是分开的!

  可她忽略了这一点,她和Marvy这两个不成器却又自作聪明的半吊子侦探,竟固执地将两个人做的事判定为同一个人所做,然后,固执又盲目地,将所有线索都推到了何秋霜身上!

  “还有一点,”阮东廷说,“你有没有怀疑过秋霜的药怎么会在李阿姨家?”

  恩静想到李阿姨之前说的话:“她说是初云落下的,那晚初云本来是打算把药拿去给何秋霜……”

  “把药拿去给何秋霜?”阮先生的表情看上去那么讽刺,“可你又说,她那晚之所以会再去找秋霜,是因为她认为食物中毒的事情是秋霜做的?”

  恩静僵了一下——难道说……

  阮东廷点头:“恩静,如果是你,在讨厌着一个人时你可能还会顾及她的安危。可就初云那性子,如果那晚她去找秋霜真的是为了算账,你以为她还会那么好心把药拿去给她吗?”

  “那、那药……”

  “药店的视频是真的,那天秋霜的药弄丢了,所以当晚她就到酒店附近的药店里去开药。而至于那弄丢了的药,恩静,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拿走的?”

  “你是说……”

  “没错,那些最不起眼的角色,其实他们天天在‘关照’你的生活,比如,清洁工。”

  她踉跄了一步——清洁工。

  清洁工!

  天天按时打开酒店每一个房间的门,天天按规矩敲开顾客的房门,天天做着最寻常最不起眼的事,可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再做点什么其他的事?

  “可是……”她的声音好虚弱,脑中不断浮现起初见时李阿姨那慈祥的脸、忠厚的样子,不断浮现起在厦门的那一夜,老好人李阿姨对她说:“太太,请你多劝劝初云小姐吧,她最近好像得了疑心病,老疑神疑鬼的。”那么诚恳,那么关切,可人心,终究是隔了层肚皮啊!“可是她为什么要偷那瓶药?”

  阮东廷说:“第一,有了那瓶药,她才能在初云的出殡日上和秋霜私下见面,继而引你们将初云的死和秋霜联系起来——有了秋霜来扰乱视线,那些真正的凶手才能安全;第二,她又要保证秋霜最后能全身而退,所以在确定了离酒店最近的药店里有监控器后,她拿走了秋霜的药,以确保秋霜那晚出现在药店里,让监控拍下她不在场的证据。”

  “为什么?”

  “因为幕后指使人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出事。”

  “你说自己的女儿?难道……”

  “是,何成。”

  她整个人陷入了办公座椅里,浑身冰冷,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张嫂,李阿姨——何成!

  阮东廷脸上再次出现那种夹杂着冰冷与仇恨的神情:“对,都是何成的人!只不过张嫂是作为我阮家的墙脚被何成挖走的,而李阿姨,从一开始就是替何成办事的。”

  恩静无力地摇着头,脑中慢慢地,便浮起初云遇害的那一晚,在离家之前,初云对她说:“至于那奎宁中毒的事,我想了一整晚,发现有个人很值得怀疑。我等下就到那个人那里走一趟。”

  而她这个蠢货,竟再直接不过地把“那个人”和“何秋霜”三字联系到一起!明明初云说“我等下就到那个人那里走一趟”,明明当晚初云已经到李阿姨那儿走了一趟,可她就是那么蠢,不过是在监控器里看到初云到何秋霜房外等了片刻,便再也不怀疑同样被拜访的李阿姨!

  她将脸埋入双手间,提问的声音几乎是艰难的:“Cave刚刚说,初云的死和李阿姨的儿子有关,是什么意思?”

  “初云就是他害死的。”阮东廷的声音充满了欲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和警方配合着抓住了那浑小子之后,Cave对他说的话:“那一晚,初云原本是不用死的。”

  那一晚,初云原本是不用死的。当她怒气冲冲地来到李阿姨家,怒气冲冲地质问这老妇人:“王阿三的毒就是你下的吧?我和大嫂的包里同时出现了奎宁毒液,而那一天,唯一和我们俩接触过的人只有你!李阿姨,枉我这样帮你,这样信任你……”她眼底的痛楚和震惊毫无遮拦地射入李阿姨眼底,“说,你跟着我来香港,是不是一早就设计好的?”

  一旁李阿姨的儿子已经眯起眼,危险的目光扫到了初云身上。可初云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悲愤里,毫无知觉:“你说啊!”

  只一瞬,李阿姨的神色从错愕到了然,可一瞥到儿子危险的目光后,她又立即恢复回平日里的李阿姨,端着那一脸忠厚老实样:“初云小姐,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啊?小姐对我老李家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都还不了,怎么可能陷害于小姐?初云小姐,你再好好想一想,千万别冤枉了我啊!”

  “可是……”

  “好了,初云小姐,你一定是吓坏了才会胡思乱想。来,李阿姨先给你倒杯茶,喝杯热的,回头再好好理一理思路,那想害阮家、害阮氏的人,怎么可能是我呢?”她的口吻无害又温和,在这一刻,竟真的将初云草草地糊弄了过去。

  只是李阿姨前脚才踏进厨房里倒茶,她儿子后脚已悄悄回房,拨出了一通神秘电话:“阮初云开始怀疑我们了……对,我妈大概是对她有了感情,还想劝她回去想一想……我很怀疑那愚蠢的大小姐回家后还会把这件事搬出来说,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