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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会好好待你(2)


  何棠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也没去催他,一会儿以后,秦理抬头看她,说:“糖糖,我的洗手间和你们用的有点儿不一样,你看了不要太惊讶。”

  何棠又点点头,秦理一笑,这才驱动起轮椅进了洗手间。

  秦理的洗手间是白色系的,灯光柔和,还飘着淡淡的香气,何棠四下一看,终于知道秦理所谓的“不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单人洗手间了,整个洗手间几乎大过她春山新苑的整套出租房。

  洗手间分干湿区,以一道顶天立地的玻璃移门隔开,干区有宽大的盥洗台,装得很低,适合轮椅使用,边上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抽水马桶。

  说它特别,是因为这个马桶的左、右、后三面都装了护栏,像是金属杆上裹着黑色皮革。何棠并不确定它到底是怎么使用的,也不好意思去问秦理。

  秦理却看出了她的疑问,指着那个抽水马桶说:“这些扶手有暗扣,可以打开,我坐上去以后再把扶手扣回来,我的上半身就有支撑的东西了,会坐得比较稳。有点儿像过山车座椅上那个翻下来扣住人的装置,只是我是左右装的。”

  何棠有些惊讶地问:“你可以自己坐上去吗?”

  秦理摇摇头,淡然地说:“当然不能了,需要别人将我从轮椅上移过去,完了再移回来,的确是很不方便,不过也没办法。”

  顿了一下,他又说,“二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倒也习惯了。”

  何棠觉得心里有点紧,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理的轮椅转到盥洗台前,也没叫何棠帮忙,自己就准备洗手。他先用左手把右手拽到池子里,捋起衣袖打开龙头后,就抹了洗手液开始洗手。何棠注意到,他洗左手时,就是用左手在右手上主动地搓来搓去,最后再抓着右手一起冲尽泡沫。

  他戴着婚戒呢,从昨天结婚以后,他就没有拿下来过。

  何棠偷偷低头看自己的手,前一晚洗澡时,钻戒和金镯子都被她拿下了,洗完后就没有再戴上去过。

  秦理肯定早就发现了,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在秦理洗手的过程中,何棠又看向了玻璃移门中的湿区,那里有一个超级大的浴缸,边上还停着一架轻便的轮椅。隔着移门,她看得不太清。

  秦理洗完手又单手挤了点洗面奶洗脸,何棠发现他很注重保养皮肤,盥洗台上有不少男士的护肤品,瓶瓶罐罐都印着看不懂的英文。

  她忍不住感叹:“你的化妆品好多。”

  “哈?”秦理洗完脸,正在抹保湿霜,他回头笑道,“这些都是男士品牌的护肤品。你不会是觉得我娘娘腔吧?”

  “没有啊。”何棠笑笑,“只是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像你这样懂得护肤的。”

  “也就是冬天会抹一点,不然会很干燥。”秦理把瓶子放回台面上,笑着说,“阿勉就不抹啊,你看他是不是比我显老?”

  何棠“噗”一下笑出来,说:“好像是哦。”

  “这就对啦。”秦理腿上搁着衣服操纵轮椅往洗手间外行去,继续笑,“装装嫩,可以追到可爱的女孩子,不会被人以为老牛吃嫩草。”

  何棠:“……”

  两个人来到秦理的床边,秦理抬头看看何棠,突然问:“糖糖,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何棠脑袋一懵,才反应过来秦理说的是换衣服,她忙回答:“我……我没有不愿意。”

  秦理拉过何棠的手,仰着头看她:“我知道我的身子不好看,尤其是两条腿,说实话,长大以后,除了我妈、女性医护人员和我极个别的女性亲戚,还没有其他异性看到过我的腿。”

  “……”何棠大脑当机,脱口而出,“那你以前的女朋友呢?”

  “啊?”秦理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还记着这个事?她没有看到过的,那时候我还很小。”

  “几岁啊?”何棠小声地问。

  秦理突然发现何棠是真的对这事儿感兴趣,他摇头苦笑,说:“她是我高中同学,我就念了一年就退学了,后来她去念大学我一直在家里,见面就特别少。”

  何棠咬着嘴唇,不死心地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秦理被她打败了:“何棠小姐,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二天,你不会是要抓着我的感情经历不放吧,这算是警告我感情不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你别乱说。”何棠转身在他床沿边坐下,小声说,“你还没回答问题。”

  “……”秦理的轮椅向她转去,与她面对面,他拉过她的手很认真地回答,“我22岁的时候和她分的手,确切地说,是我被她甩了。当时我与她已经两年没见,她去了国外。”

  何棠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秦理突然笑得狡黠,说:“好啦,我已经坦白从宽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感情经历呢?”

  何棠嘴巴一撅,说:“我没谈过恋爱。”

  “那喜欢的人呢?不可能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的人吧?”秦理不罢休地追问。

  何棠心里一顿,低头沉默。

  “真不老实。”秦理的轮椅突然向她靠近,直到不能再近的地步才停下,他伸长左手按着何棠的后脑勺,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带着他身上刚涂的护肤品香味,又一次叫何棠大脑缺氧,她听到秦理说,“我很小气的,要是知道你心里有其他人,我会生气哦。”

  何棠帮秦理换了衣裤,大概是因为那个亲吻,消散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何棠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她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秦理的身体了,实在没必要这样慌张。

  只是她发现,帮他换衣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最困难的步骤莫过于帮他脱下裤子了,秦理坐在轮椅上,左手撑着椅面将臀部抬起一些,何棠弯腰在他面前,快速地将解开了裤扣、裤链的长裤剥拉下来,然后秦理坐回椅面,两个人三只手一起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一边脱,秦理一边说:“以前我都是坚持自己穿脱衣服的,即使有护工,我也是尽量自理。糖糖你不知道,每一次都需要花很多很多时间,后来公司里忙起来,我才决定让护工来帮我做这些事。毕竟时间宝贵,我都浪费在做这些事上,还不如多赚点钱。”

  何棠正蹲在他面前,帮他把裤子从脚下脱出来,她又一次看到他苍白细弱的腿,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她拿过边上干净的运动裤,拉起秦理的左脚套进裤筒,接着是右脚,他的两只脚因为常年不下地,脚板是平的,骨骼发育得都有些畸形,即使穿着袜子,摸在手里也是冰冷又绵软的。

  她看一眼被她脱下来的皮鞋,问:“你穿这样的鞋子,脚不会痛吗?”

  “有时候会。”秦理说,“所以我更喜欢穿软一点的休闲鞋,可是平时去公司,穿得太休闲不太好。”

  何棠点点头,帮他把运动长裤往上拉,一直拉到臀部那里,秦理又一次撑起左手,让何棠把裤子穿了上去。

  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秦理的内裤,灰色的紧身三角裤,甚至还有——因为他的臀部抬动过程中,内裤移位而从边缘露出来的一些体毛。

  何棠整个人都不好了。

  “糖糖?”秦理又一次发现她突然之间面红耳赤,关心地问,“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何棠闭着眼睛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秦理低头看看自己,觉得自己还是满得体的,并没有哪里不对劲,他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裤,突然听到何棠叫他。

  “阿理。”

  秦理抬头看她,何棠脸颊红通通的,一双眼睛温柔澄澈地看着他。

  秦理直觉她有话要说,但是又说不出口,他并不催她,只是柔柔地望着她。

  何棠自我挣扎了许久,终于咬咬牙说:“那个……今天晚上,我,我想睡到你这里来……”

  秦理的确被惊到了,他张了张嘴,问:“你知道,睡到我这里来,意味着什么吗?”

  何棠手指绞着衣角,用力点头,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秦理又说:“和我睡在一起是非常累的,你知道吗?”

  何棠不懂,疑惑地看着他。

  秦理没有犹豫,继续说:“我晚上都是一个人睡的,没有护工陪床。半夜里翻身都是自己来,但是我的身体你也知道,每次翻身我都会醒的,翻起身来动静会很大,和我一起睡一定会被吵到。”

  这个……何棠倒是没有想到,不过她立刻说:“没关系的,我睡得沉,不容易被吵醒。”

  她想到何海,有很长一段时间,宋月娥是陪着何海睡觉的,何海睡床,宋月娥就打地铺,半夜里,她会习惯性地爬起来看看何海睡得好不好,被子有没有踢掉,呼吸有没有困难,身体有没有不适……

  她会对着何棠和何庆国抱怨,说自己睡地上腰都要断了,在何庆国和何棠说要替她的班后,她又死活不答应,晚上照样去何海房里打地铺。

  何棠知道,她只是要确认何海活着就可以了。

  所以,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被这些琐事困扰了的,何棠明白,秦理说的这些事并不是可以阻挡她与他同床的理由。

  他们是夫妻,共枕眠是天经地义的事。

  听到她的回答,秦理笑了一下,突然操纵轮椅移开了几步,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给何棠看。

  何棠认识这个东西——是男性用的尿壶。

  “我晚上要用这个上厕所。”秦理平静地说,“每晚都有一次,甚至两次,会有声音,也有气味,完全避免不了的。”

  何棠明白,他无法自己上下床,这样解决三急问题是情理之中的。

  她看着秦理的眼睛,他的眼神坦荡得要命,好像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何棠突然就心疼了,一抽一抽的疼,她与秦理在一起以后,看在眼里的都是强大的他,无所不能的他,就算是碰到了力所不能及的事,也有大把的人帮助他,照顾他。

  何棠的确没有见到过有些无助的秦理,偏偏现在的他,手里拿着那个白色尿壶,就这么语气平淡地对她说着话。

  何棠说:“很正常啊,我晚上有时也要上厕所的。”

  秦理转身把尿壶放进了床头柜,又转过轮椅面向何棠,他眼眸低垂,说:“真是奇怪。”

  何棠一愣:“啊?”

  秦理抬眸看她,眼神很深,他唇角带笑,说:“我觉得很奇怪。今天在回来的车上,我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和你做真正的夫妻,我以为你远远没有准备好,我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我就想,我还要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也许有一天,你就会心甘情愿地与我在一起。毕竟我这样一副身子,要你做我真正意义上的妻子,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何棠呆呆地望着他,秦理的嘴角越发地翘,笑得连牙齿都露出来了,他继续说,“可是,这才一天,我就去了趟H市,回来以后你就告诉我,你愿意晚上和我在一起。我应该很高兴的不是么,但是我都说了些什么呢,我居然还把那个尿壶拿出来给你看。这些,好像都是借口啊。”

  何棠:“……”

  秦理注视着何棠,说:“糖糖,你知道吗,我现在才发现,没有准备好的人,好像是我自己。”

  “……”何棠眨眨眼睛,说,“阿理,我和你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好准备。可是我们结婚了,那个结婚证是真的,我们不是在玩过家家,所以我就告诉自己不可以再逃避。”

  秦理发现何棠的语气很认真,就像一个面对考试的好学生。

  她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你拒绝我睡到这里来的,真的,一个理由都没有。”

  秦理思索着她的话,终于点了点头,说:“好,不过,我晚上回房会比较晚,你先在客房等我,我好了以后给你打电话。”

  何棠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