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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她不会变(3)


  她很少说话,即使是回去的车上,当泽土镇的标志越离越远,她的神情都是麻木且迷惘的。

  秦理伸展左臂将她拥进怀里,一遍一遍地亲吻她的额头,他微热的呼吸响在她耳边:“糖糖,糖糖,我们回家了,糖糖,我带你回家了。”

  D市的灯火辉煌铺展在何棠面前时,已经是凌晨12点。关敬和秦勉开车很快,当天夜里就已经到了锦宏国际。

  此时,何棠正站在套房客厅里,学着秦理的样子,站在他平时经常站的玻璃窗前,抱着手臂看着外面沉沉的夜幕。

  秦理的轮椅运行声出现在她身后,何棠没有回头,秦理的左手已经揽上了她的腰。

  “糖糖,你没事吧?”他柔声问着,语气担忧。

  “没事啊。”何棠牵起嘴唇一笑,侧过身子面对秦理,她摸摸他的脸颊,说,“倒是你,有没有事?”

  “我怎么会有事?”秦理反问。

  “何海是针对你。”何棠默了一会儿,说,“该我说对不起。”

  秦理低喝:“糖糖!”

  “好啦,不要说这个了,好烦。”何棠低着头,问,“你洗澡了吗?”

  “还没有。”

  “早点洗了睡觉吧,我也去客房洗了。”说完,她拍了拍秦理的手背,正要走,秦理一把拉住了她:“糖糖。”

  “啊?”

  “我想和你一起洗。”

  秦理的眼神很柔很柔,何棠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拒绝,问:“怎么忽然想要一起洗啊?”

  秦理操纵着轮椅往前一点,伸臂揽住何棠的腰身,仰着头说:“没有一起洗过,想试试看嘛。”

  何棠问:“那……需要关敬帮忙吗?我会不会不够力气帮你?”

  秦理眨眨眼睛,脸颊竟然有些红,回答:“前几天,关敬帮我洗澡的时候,我们有试过,我能不能在比较小的外力帮助下上下轮椅,练过几次……好像可以。”

  “……”

  “就是说,我觉得或许不用关敬帮忙。”秦理拉过何棠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低低的,“糖糖,我们试试看好不好?如果不行,你换好衣服出去叫关敬来帮我好了。”

  他都这样说了,何棠怎么还好拒绝,点了点头答应了,秦理立刻就笑了起来,何棠又觉得不妥,低着头有些犹豫,秦理问:“怎么了?”

  “对不起,白天没和你说……”何棠摸摸自己的背,轻声说,“何海泼的那个水有点烫,我背上红了一些……”

  还没等她说完,秦理的眉瞬间就凝起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

  何棠趴在床上,秦理坐着轮椅,拿着一把剪刀要剪开她后背的衣服。

  何棠惊讶地说:“我脱出来就行!不要剪破啊,多浪费。”

  “不行。”秦理拒绝得很干脆,“中午到现在都大半天了,你背上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脱下来很容易把皮肤碰坏。”

  何棠扭过头小声反驳:“没那么严重,我后来上去换衣服时,我同学静华帮我看了,我们还去洗手间冲了好长时间的冷水,就是有些红,都没怎么起泡。”

  秦理挑眉:“不起泡你还不满意了?”

  “不是。”

  “那么冷的天冲冷水,你受得了吗?”秦理已经动手剪起了衣服,忍不住又说,“糖糖,你为什么不和我讲?!”

  何海把水泼到何棠背上时,秦理整个人都在何棠怀里,他没有看到那水的状态,只是感觉到有一阵热气。后来摸到何棠的衣服是温的,他放了点心,怎么也想不到何海居然真的会用很烫的水。

  “我……”何棠呐呐地说,“我爸好歹是个村医,烫着了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秦理问:“如果我不说和你一起洗澡,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何棠说:“没事了还告诉你干吗呀,我不想让你担心。”

  “你!”

  “阿理,我错了……”她很难得地用又嗲又糯的声音喊他,像是在撒娇,秦理再是郁闷生气,也只能硬生生咽下去了。

  一会儿以后,他说:“你哥哥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应该去看下心理医生。”秦理只有左手能用,剪衣服的时候就不太顺利,但是他很耐心,剪一点儿就放下剪刀,轻轻地把衣服掀起来,再仔细地继续剪。

  何棠把脸埋在双臂上,闷声答:“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

  秦理气道:“什么我不要怪他?!他把你弄成这样!”

  “我没什么事,幸好你没受伤。哎呦!”

  听到何棠叫疼,秦理的手立刻顿住了,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剪下去。何棠说,“那么烫的水要是泼到你脸上可怎么办啊,何海也真是……其实刚才我真的很生气的。不过想想日子特殊,你又没受伤,就算了。”

  秦理已经把何棠背上的衣服全剪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拨着,终于把那些衣服都撩到了一边,何棠的背整个儿地露了出来。

  红红的一片,伤得的确不重,秦理心里松了口气,不过看到她背上、臀上还是有几处起泡的地方,并且因为时间过久而皮肤破损,他又开始心疼。

  他将烫伤药均匀地涂抹在何棠的背上,何棠的身子微微颤抖,秦理知道她在忍着疼。

  他默默地为她抹药,再也没有说话。

  室温很暖,不知什么时候,何棠趴着睡着了。

  秦理为了不打扰到涂过药的她,就把关敬叫到客房,帮着自己简单地洗了澡。然后他又想到,他没办法自己上床,无奈之下,只好叫关敬把他移到客房的床上睡觉。

  他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了。秦理躺在客房的床上,久久没有睡意,扭过头他就看到了床头的布娃娃可可,自从何棠搬去了主卧睡,可可就被她留在了客房。

  客房的床没有吊环,也没有护栏,秦理很难翻身,他努力了很久才伸长左臂把可可捞过来。

  小娃娃在黑暗里笑嘻嘻地看着他,秦理也温柔地看着它。

  可可依旧是齐刘海、及肩发、圆脸大眼睛,但是现实里的何棠头发已经留长许多了。

  秦理曾见过她为自己剪刘海,站在镜子前面仔细地修剪着,直接把他看傻,下午就叫来发型师Mike帮何棠剪头发。

  何棠不喜欢染发,但是在秦理的建议下,她同意把发尾烫成了蓬松的样子,Mike说这叫梨花头,他还为何棠把刘海剪得厚实有层次,做过发型的何棠立时显得时尚许多。

  她很开心,因为自己变得美了一些。

  看着她在镜子前打量刚做完的头发,秦理在边上思绪万千。

  他可以完全改变何棠的生活,只要她愿意。

  他可以给她最好的车,最好的住所,最好的服装和首饰,最好的食物和各种生活享受,他也可以给她深造提升的空间,读书或是旅游都不是问题。

  但是很奇怪,秦理知道,不管他给何棠怎样的生活,她都不会变。

  这个变不是代表一些外在的东西,比如,迟早有一天,她会学会品鉴红酒,也会学会吃高档料理,再也不会闹神户牛肉的笑话;她会学会开车,也会学会打麻将;她甚至能学会打高尔夫球,眼睛眨也不眨地买下一枚几十万元的首饰,或是穿起几万块的定制礼服,与他一起参加晚宴,优雅从容得好像一个天生的贵妇。

  秦理相信何棠学得会这些,她骨子里就有一种镇定随和的性子,不会大惊小怪,也不会锋芒毕露,她不贪慕虚荣,也不仇富。秦理知道,何棠是淳朴,并不是笨。

  可是,不管秦理能给何棠怎样的生活,她都依旧是何棠。几十年后,她还是那个会用小火炖起一锅蟹黄豆腐煲的女人,她会羞涩地笑,会乖乖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看这个城市的夜景。

  秦理知道何棠就是这么一个人。

  很久以后,他终于有了睡意,可可在他的左臂弯里陪他一起睡,迷迷糊糊间,“吱呀”一声响,客房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轻轻地走了进来。

  她爬上床钻进被窝,从身侧抱住了秦理。

  秦理睁了睁眼睛,扭头看去,何棠的脸搁在他的右边肩膀上,她闭着眼睛,嘴唇微微撅起,很可爱的模样。

  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忍不住抬起左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何棠觉得痒,憋了一会儿还是睁开了眼睛,在憧憧夜色中望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只能看到彼此眼中微弱的光,秦理笑了,问:“怎么过来了?”

  “醒过来发现你不在,出来找你。”何棠说,“你干吗要睡这儿?”

  “你睡着了,我上不去床,又不好叫关敬进去。”秦理揉揉她的头发,“我睡哪儿都没关系的。”

  “你可以把我叫醒的。”

  “你背还疼呢,不舍得叫你。”秦理问,“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何棠笑笑,“那个药膏很有效。”

  “明天我再帮你涂,每天要涂三次。”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默了下来,一会儿后,秦理问,“糖糖,我问你,昨天你妈妈这样对你,你心里怎么想的?”

  何棠思考了许久,没回答。

  “你难道不难受吗?”秦理又问。

  何棠摇头,又一次把脸靠在他瘦骨嶙峋的右肩上:“我习惯了,只是,她一句话都没问我,我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

  “仅仅是有点失望?”秦理惊讶。

  “是啊,我曾经抱过希望的,但是一次又一次以后,我终于知道我根本不该有任何幻想。”何棠苦笑,“阿理,并不是每个妈妈都像你妈妈那样好的。我妈并没有虐待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理还要说话,何棠拉过被子盖到了头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阿理不要再讲这个事了好吗?我想睡了。”

  她这样讲,秦理也就不再开口了。

  一会儿以后,他说:“糖糖。”

  “嗯?”

  “正好你来了,帮我翻个身吧,我仰天睡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