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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北京之行(1)


  秦理的确是去见李鸿冬,不过他与李鸿冬的会面是安排在下午五点。之前的两个多小时,他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

  秦理叫李鸿冬的司机回去了,关敬开着车,带他来到了离酒店不远的北京宣武医院。

  这是一家以神经内科闻名全国的三甲医院,关敬将秦理安置到轮椅上,带着他去了神经内科的一间接诊室,见到了已经等着他们的徐医生。

  关敬去替秦理挂号,徐医生已经六十多岁了,两鬓斑白,身形高而瘦,眼神却是锐利有神的。他关上诊室门,看着轮椅上的秦理,原本古板的面容渐渐变得慈祥,笑着说:“小阿理长这么大了,我们该有多少年没见啦。”

  秦理伸出左手与他相握,说:“徐医生,我是真想年年都来看您,实在是过来一趟不方便。您这些年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你呢?”徐医生看到秦理左手指上的戒指,惊喜地说,“呦,小阿理结婚了?”

  “是,年前登的记,才几个月。”秦理低头看着自己的戒指,想到何棠,嘴角不禁漫起了笑。

  徐医生问:“那你妻子呢?她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听到这句话,秦理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隐了下去,他低声说:“她来北京了,不过我还没确定病情如何,所以还不想告诉她,毕竟这么多年没发作了,我一直都以为我已经痊愈了。”

  徐医生在桌边坐下,说:“我给你安排做些检查吧,动态脑电图监测、CT,还有MRI……”

  “徐医生。”秦理突然打断他的话,“会不会只是弄错了?”

  徐医生看着他的眼睛。

  秦理继续说:“我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我弟弟和我说,我有失神发作,会不会是他的错觉?也许……有时候我只是在想事情,发了会儿呆,很巧合地被人看到了,然后他们就误会了……”

  “阿理。”徐医生也打断了他,“一切让科学来说话,你是脑部炎症引起的后遗症,虽然十年前经过药物控制而认为痊愈,但不代表它不会复发。做一下检查,都能确诊的。而且从你电话里的描述来看,我基本断定,你的癫痫复发了。”

  癫痫——秦理很不愿意听到这两个字,却还是被徐医生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他继续说,“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把你平时的情况都讲给我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发作频率如何,发作时长大概多久,别人对你发作时症状的描述,你都要清楚地告诉我。”

  秦理怔怔地望着他,已经面如死灰。

  癫痫,俗称羊癫疯,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丧失尊严的疾病之一了。

  秦理从婴儿期起就被它折磨着,足足折磨了十四年。

  他最后一次癫痫大发作是在十四岁那年的暑假,这一次的发作险些要了他的命。叶惠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又一次和秦树一起,把秦理连人带轮椅地带去了北京。

  也许是上天不忍看秦理再受折磨,也许是北京宣武医院的徐医生医术太过精湛,总之经过长时间的系统治疗,秦理又乖乖地按时服药,他的病情被控制住了。

  服药四年,秦理一次都没有再发作过,十八岁那年,徐医生给他做了各项检查,脑电图、CT结果都显示一切正常,几位专家经过讨论,认为秦理已经痊愈,可以停药。

  秦理都记不太清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好像一个死刑犯突然被宣布无罪释放一般,他看着叶惠琴和秦树激动地抱在一起,自己的心里却是平静一片。

  其实,这也是徐医生叮嘱过的,癫痫患者要避免情绪波动,尽量不要产生紧张、悲伤、忧郁、太过兴奋等情感变化,积极乐观的心理能促进病情康复。在这一点上,秦理可以作为一个最正面的典型,徐医生就没有见过比他更快乐的患者,也正是因为秦理的配合,加上生活作息上严格遵守一些禁忌事项,他才能被诊断为痊愈。

  重新回归正常生活的秦理心态变得更好,即使头几年他还有些担心复发,但是随着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他甚至都已经记不清病症发作时那种耻辱、难堪的感觉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事业越来越顺利,身体虽然仍被禁锢在方寸轮椅中,一颗心却已经飞得很高。秦理明白自己瘫痪的躯体经过持续锻炼只会越来越好,没有了其他病症的折磨,他的身体情况会越来越健康。

  就是有了这样的认知,他才有勇气去追求一个女孩子,并最终娶她为妻。

  秦理有想过自己和何棠的后半辈子,他想要努力工作,赚更多的钱,即使他没有强健的身体去保护身边的人,他也可以用强大的经济实力为他们筑一座安全又温暖的城堡。这城堡里有他无以为报的父母亲,有从小就疼他的奶奶、外公外婆,有他肝胆相照的弟弟,还有与他相约一生的妻子,以及他们的孩子。

  秦理想和何棠生好几个小孩子,有男有女,热热闹闹地围在身边,这样子才叫天伦之乐。

  在一次浓情蜜意后,秦理甚至和何棠说过给孩子取名的事。

  当时何棠钻在他的怀里,秦理左臂紧紧地搂着她,嘴唇咬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咱们生四个孩子,叫东南西北。”

  何棠表示反对:“太多了吧!”

  “不多。”餍足的秦理心情十分好,慢悠悠地说,“秦东是个男孩,他是老大,特别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绝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们,所以他最调皮,经常会打架。”

  何棠抿着嘴唇微笑着,听他继续说。

  “隔两年,咱们生一个女孩儿,叫秦南,秦南像你,很乖很听话,长得也很漂亮,读书特别厉害。”

  何棠脸红了。

  秦理:“再隔两年,咱们生一对龙凤胎,就是男孩秦西和女孩秦北。最小的那个一定得是女孩儿,古灵精怪的,全家都宠她。秦西呢就比较温柔,长大了就是那种特斯文的帅哥,能迷死十八条街的小姑娘。”

  “每个孩子都是漂亮又聪明,健康又善良。”秦理吻着何棠的耳垂,越说心里越美。

  何棠也被他说得动了心,问:“那你最喜欢哪一个呢?”

  “你猜猜喽。”

  “是秦北吧,最小的小丫头。”何棠嘻嘻地笑着。

  “不是。”秦理的手指绕着她耳边的发,弄得何棠痒痒的,“再猜。”

  何棠想了想,说:“嗯……难道是秦南?还是说,你喜欢男孩儿?”

  “我最喜欢秦东……”秦理的嘴唇凑到何棠耳边,压低声音说,“南西北的妈妈。”

  何棠脸“倏”一下红得更厉害了。

  秦理抱紧何棠,神情温柔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最喜欢的一定是你,老婆,至于孩子们,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哪一个我都喜欢。”

  这些话好像还响在耳边,令秦理生出幻觉是不是做了一个美梦。

  莫非,现在是梦醒的时候?

  从医院出来以后,秦理赶到与李鸿冬约定见面的餐厅。到达包厢时,他已经将情绪调整到最佳,看起来无懈可击了。

  李鸿冬三十六岁,是北京鸿东建筑公司的董事长,他和秦理经历相似,都是白手起家,他们在数年前的一次合作中相识,一见如故,从此便成了好朋友。

  秦理是想请李鸿冬帮忙围城南中学标,不仅如此,他还要请李鸿冬做中介,帮他搞定另外三家公司,希望其中的两家不要报名,另一家资质不错的,也能帮忙围标。

  李鸿冬已经等在了包厢,他和秦理一年没见,见到以后显得特别亲热。两个人问了问彼此近况,秦理没有浪费时间,就和李鸿冬聊起了自己的计划。

  一聊聊了一个半小时,李鸿冬的妻女赶到了包厢,关敬也接来了何棠,秦理把何棠介绍给李鸿冬,抱歉地说:“鸿冬,这是我的妻子何棠,因为家里一些原因,我们的婚礼还没办,到时办婚礼我一定给你和嫂子发请柬。”

  李鸿冬很是惊喜,拍着秦理的肩说:“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你结婚了,做哥哥的真是特别高兴!来来来,今天哥哥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何棠本来还很担心秦理会喝酒,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这样的气氛和兴致,秦理是一定会喝一点的。她还在心里懊恼没想周到,煮醒酒茶的药材都没带来,这时,却听到秦理说:“真是对不起了,鸿冬,能喝的话我一定喝,只是这几天我身体不太好,就以茶代酒敬你了。”

  李鸿冬怔了一下,何棠也没想到秦理会拒酒。

  李鸿冬为人豁达,见秦理目光坦荡,就知道他不是敷衍借口,立刻点头说:“没事儿,那哥哥就先干为敬了。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散席时已是晚上八点。

  何棠在餐桌上虽然说话不多,但是表现得还算大方得体。她一直在帮秦理布菜,细心地观察着他有什么需求,李鸿冬和妻子对她赞赏有加,忍不住夸她几句,何棠一听立刻就红了脸,秦理笑着扭头看她,伸出左手将她的右手握在了手里。

  回宾馆的时候,车子到了酒店的地下车库,秦理对何棠说:“糖糖,我们一起散散步,好吗?”

  “好啊。”何棠应着。

  她一个人在酒店房间待了一下午,看看电视,发发呆,睡睡觉,的确是有些无聊了,加上晚饭吃得不少,这时候是挺想走一走的。

  何棠推着秦理的轮椅来到街上时,才第一次有了身在北京的感觉。

  五月初的北京昼夜温差很大,白天时有二十五、六度,阳光明媚,夜里一下子就降到了十二、三度,冷风阵阵。何棠觉得有些凉,见秦理也穿得单薄,担心地问他会不会冷。

  秦理摇头说不会,何棠推着他在街上慢慢地走,抬头看四周,满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到了夜里都是灯光璀璨的。

  这里是东方新天地,算是北京地标性建筑群之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这里依旧热闹非凡,熙熙攘攘都是来购物、游玩的游客和市民。

  秦理左手指着方位对她说:“那边就是天安门,我们明天会去;这边是王府井,也算是北京挺有名的一条街了,明晚咱们去那儿的全聚德吃烤鸭,顺便带你逛一逛。这里还有很多商场,有挺多品牌D市是没有的,你想逛吗?”

  他微微扭过头来,何棠立刻摇头:“逛店就算了,我倒挺想去看看故宫、长城的,哦,还有鸟巢和水立方。”

  “鸟巢水立方?”秦理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也多亏了奥运会,北京的无障碍措施都做到位了。”

  他们一路上沿着无障碍坡道上行、下行,最终回到了酒店门口。

  酒店门口广场上有一个挺大的喷泉池,喷泉边有许多的游客,何棠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了几眼,秦理问:“怎么了?”

  “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何棠回答。

  秦理也望向了喷泉池,说:“那咱们也过去看看。”

  何棠听话地推着他过去,轮椅停下没多久,面前的喷泉池突然亮起了绚烂灯光,何棠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只看到无数水柱腾空而起,白色的晶莹水花迸发在眼前,在夜色中汇成了一个数米高的、金碧辉煌的大瀑布。

  周围的游客市民都发出了惊呼声,照相机和手机纷纷亮起闪光灯,小孩子们在身边快乐地跑来跑去,有几个还跑到秦理的轮椅身边,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

  秦理坐在轮椅中朝他们微笑,小孩子立刻不好意思地跑开了。秦理重又抬头看着眼前绚美的情景,心情起起伏伏。

  这时,何棠在他身边蹲下了身,她把手臂搁在他的大腿上,下巴又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她用很温顺的姿势依偎在他腿边,秦理伸手抚过她头顶的发,空气微凉,穿过他指尖的风也是凉的,卷起了何棠的丝丝秀发。

  这个陌生却繁华的大都市,街上热闹的人群,面前浪漫的喷泉,似乎给了秦理莫大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做好了各种准备,想要对何棠说些什么。可是,他刚要开口,何棠突然回过头来,说:“阿理,刚才吃饭时,你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是真的吗?”

  秦理心口一滞,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一想就说:“是真的啊。”

  何棠的眼睛瞬间瞪大,焦急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啊?你有去看医生吗?”

  她的惊慌是发自肺腑的,秦理怔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捏捏她的鼻子,说:“小笨妞,骗你的,这么容易就上当。我只是不想喝酒才找了个借口。”

  何棠撅着嘴唇,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复又扭过头去伏在了他的腿上,秦理听到她说:“老公,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讲,我会陪你去看医生的。”

  秦理“嗯”了一声,拍拍何棠的脑袋,说:“糖糖,不要担心这些。”

  这天晚上,在陌生的酒店房间里,秦理很温柔地要了何棠。

  缓慢,却有力。

  缠绵,又持久。

  窗外的霓虹灯彻夜闪烁,在这个不夜的城市,他们最终沦陷在了彼此缱绻的眼眸中。

  第二天早上,北京的天气很晴朗。

  终于要出去玩了,何棠有点小兴奋。

  秦理换上了何棠买给他的烟灰色小西装,下穿黑色长裤和黑色休闲鞋。何棠特地选了一件灰色外套和他配,她扎一把马尾辫,穿牛仔裤运动鞋,脖子上围一块醒目的桃红色小围巾,辫子在脑后甩来甩去,整个人显得朝气十足。

  临出门前,何棠站在穿衣镜前整理着装,秦理坐着轮椅待在她边上,他看着镜子里的何棠,笑道:“我好像第一次看你把头发扎起来。”

  何棠捧着自己的脸,皱眉说:“是不是显得脸很大很圆?慧尧说我的脸型不适合扎辫子,脸太圆要把头发披下来盖一下比较好。”

  “没有啊,我觉得这样子很可爱。”秦理由衷地说,“像个中学生似的,你这个叫娃娃脸,以后年纪大了会显年轻。”

  何棠羞涩地笑笑,转身低头帮他整理衣领,说:“好啦,我们出发吧。”

  秦理笑着点头,何棠背起小包,推着秦理离开了房间。

  他们先去了天安门广场。这是何棠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来旅游,还是来的首都北京,所以她非常非常得开心。

  买到一面手执的小国旗,何棠挥着小旗子在广场里欢快地走了几步,接着就蹦蹦跳跳地小跑起来了。

  关敬推着秦理的轮椅在不远处,秦理看着何棠高兴的样子,唇边不禁泛起了笑。何棠拿着卡片相机东拍西拍,偶尔还回过头来偷拍秦理。秦理举起手挡住脸,何棠不乐意了:“让我拍几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