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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我大概,的确是不爱他(2)


  在秦理四处托人的时候,秦勉只能如往常一样低调地上班下班,有相关人员来公司查过帐,还找人谈过话,但中勤的员工上下口风一致,没有让人调查到丝毫问题。

  这期间,秦理还接到了表弟叶思远从意大利打来的电话,叶思远并不知道秦理和秦勉碰到的困境,他是想要请秦理帮忙。

  因为欧洲金融危机的影响,叶思远毕业后因为身体重度残疾而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他致电秦理,希望秦理能够借他一笔创业资金,他想要自己做一个服装品牌。

  那么多的事同时压在肩上,秦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之前因为操作城南中学项目,他投入了大量现金,四、五百万的陪标费、好处费先不提,光七家公司递交的投标保证金就有五百六十万,现在城南中学工程正在被纪委调查,吉林盈亚和业主的合同也还没签,这些钱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能不能退回来。

  这一千来万的钱都是现金,是避过了公司账务而走的,虽然秦理拥有着巨额的财富,但同时他也有着高额的银行工程贷款未还,现在资金本来就有问题,还要另借一笔钱给叶思远,饶是秦理再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他也体会到了一些力不从心。

  他又开始失眠,就像住院时那样,身体因为压力过大、精神萎靡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有时候,睡到半夜,秦理会因为胃里翻江倒海而惊醒过来,他不想吵醒何棠,就独自强忍着,到了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才把何棠叫醒。何棠赶紧拿来脸盘,将他扶起来,秦理会伏在床边呕吐不止。

  有时候,他在和何棠说话的时候会突然忘记之前说的话题,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秦理不管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之前他是在和她说什么,就算何棠提醒了他,他也是毫无印象。

  有时候,他会便秘好几天,难受得只能让何棠给他用开塞露。

  这时候的秦理已经不再介意将生活中最不堪、最不美好的一面呈现给何棠了,相反的,面对何棠时,他甚至比面对关敬还要来得自然坦诚。

  何棠并没有因为这些私密之事而感到难堪嫌弃,不仅如此,她还在饮食上格外仔细地照顾秦理,只想着能缓解他便秘的症状,可是秦理的身体底子实在太糟糕,一个不小心,他就不是便秘,而是腹泻了。

  因为这些层出不穷的状况,何棠回老家办理护照的事被搁置下来。

  旧的一年在大家紧绷的神经中过去了,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完全无法体会辞旧迎新的美好。直到一月上旬,马佑杰提醒秦理要去美国驻上海使馆面签,秦理才想起何棠的护照来。

  他叫马佑杰趁着年前陪何棠回一趟老家办护照,何棠本想劝他,非常时期就不要再去美国了,但是对于这件事,秦理主意已定,不容反驳。何棠为了能陪他赴美,只得答应下来。

  这十几天来,秦勉一直没有和齐飞飞见面。

  自他被接受调查放出来后,齐飞飞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他有时接了,有时没接,后来齐飞飞也知道了一些事,她没有再打电话来,也没有来找过他。

  这天夜里,秦勉心中莫名地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睡着,他起床抽了一支烟,撩开窗帘,抬头看到悬在天边的皎月,他想了一会儿,换上衣服下了楼。

  秦勉开车到了那条江边,深冬的夜里,四周万籁俱寂,连着虫鸣蛙叫都没有。冷风吹过,枯枝残叶沙沙地响着,秦勉立起衣领,提着钓具小桶,慢悠悠地走到他时常垂钓的那棵树下。

  他知道冬天夜钓基本不会有收获,却只想寻一方净土沉淀心灵。诚然,最近发生的一切于理于法都很肮脏,秦勉心中甚至已经做好了坐牢的思想准备。

  他弯下腰做着准备工作,江边没有路灯,秦勉出来得急,连夜钓灯都没准备,只得借着淡淡的月光做着事。打完窝投完饵,他甩竿下水,然后便坐在了折叠椅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浮标动过,又安静下来,过一会儿又动起来,秦勉却视若无睹,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着冰冷却清新的空气,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这里远离市区,在北方冷空气强袭之下,灰霾的空气被渐渐洗净。此时夜空如洗,缀着零零散散的几颗星,弯弯月儿挂在天边,因着天气寒冷,连着月光都是冷肃而萧瑟的。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秦勉愕然回头,瞪大眼睛,猛然起身,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个少女肩披月光,脚踩落叶,慢慢地向他走来。

  她的长发被风吹得纷乱,一张脸如往常般明艳,鹅蛋脸,远山眉,桃花眼——是深深刻在秦勉脑海中的那抹容颜。

  只是,她的脸上不再是秦勉所熟悉的那份表情,张扬骄傲,俏皮灵动,那个永远都活力四射的青春少女,在此刻似乎失了踪影。

  齐飞飞缓缓走到秦勉面前,她穿一件白色宽松毛衣,秦勉心中恍惚,以为是看见了一只夜里化为人身的白色小狐妖,他甚至都问不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像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是那么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他在哪里,她就会在哪里。

  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秦勉记得她说过的话:阿勉哥哥,你背我一辈子好吗?

  虽然当时他并没有回答她,但是他心里觉得,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少女的眼眸隐隐透着水光,脉脉地注视着秦勉,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两只手背在身后,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

  秦勉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一直都没有开口,齐飞飞说:“阿勉哥哥,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秦勉问:“你要去哪里?”

  他被冷风吹了许久,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像这空气一般冰冷。

  齐飞飞一笑,答:“去美国,找我妈妈。”

  “那学校呢?”秦勉又问,“你才念了一个学期。”

  “不念了,反正是学英语。到了费城,我妈妈现在的丈夫会帮我安排学校的。”齐飞飞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直到远处有半挂车路过,发出轰轰的声响,才让他们都回过神来。秦勉问:“什么时候回来?”

  齐飞飞摇摇头,一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角晶莹:“我不回来了。”

  秦勉心中一滞,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蓦地从胸中升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从他心里挖去,他沉声问:“为什么?”

  “我爸爸要坐牢了。”齐飞飞强忍悲恸,极力地憋住眼泪,却依旧在微笑,“阿勉哥哥,我爸爸因为你,要坐牢了,你说我是为什么?”

  说完,也不等秦勉回答,她已经向前一步,快速地投进了他的怀里。

  她紧紧地抱着他,像平时那样,把脸颊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眼泪肆意流下,却不让他看见。她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压抑下自己全部的不舍和依恋,告诉自己不应该去怪他,不应该去恨他;她告诉自己他一定有他的苦衷;她告诉自己大概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吧。

  秦勉也抱紧了她,他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的发,他自然听到了她哽咽的声音,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听到她轻轻地问:“秦勉,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他低低应道:“嗯。”

  “这一年来,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为了接近我爸爸?”

  秦勉心中巨震,他收紧手臂拥住她,清晰地答:“不是。”

  “那就好。”齐飞飞在他怀里偷偷地笑了,她说,“阿勉,再见。”

  秦勉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客厅的地毯上。

  天花板在面前忽远忽近,他头痛欲裂,视线模糊,不知这时是白天还是晚上,不知之前发生的事是真实的还是做梦,他只能看到沙发边地毯上七零八落的各色酒瓶,还有杵满了烟蒂的烟灰缸。

  空气里满是呛人的烟味,何棠进门时吓了一跳,公共客厅的落地窗边拉着厚厚的窗帘,电视机开着,已经停在了点播起始页面,荧荧白光照亮了沙发前的一小块区域,那里似乎躺着一个人。何棠快步过去一看,才发现是秦勉。

  此时是晚上八点,何棠刚从老家回来,她风尘仆仆,心里担心着秦理,不想回了家首先看到的却是如此颓废的秦勉。

  “阿勉,你怎么了?”何棠在秦勉身边蹲下,大着胆子拍拍他的肩。

  秦勉头发凌乱,衣着邋遢,下巴上青青一片胡茬,一双眼睛半睁半闭,眼底布满血丝,听到何棠的声音,他烦躁地挥开她的手,说:“走开,不要管我!”

  他一开口,浓浓的酒气就扑面而来,何棠看着他身边一堆空了的酒瓶,急道:“你喝了这么多酒?阿勉,你这是怎么了呀?出什么事了?”

  秦勉兀自在地上翻了个身,不去理她。

  何棠又去拽他的手臂:“阿勉,你先起来,不要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