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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尘埃落定(3)


  何棠深深地锁眉,心里翻来覆去地思考起来。

  吴慧尧临走前,说:“这事儿你别找王宇霖去问,他说他今晚会特别忙,要通宵的,身边都是富洋的同事和别的陪标单位代表,他接电话会不方便。”

  何棠:“……”

  吴慧尧拍拍她的肩:“好啦,何妈妈,话我也带到了,希望能够帮到你和秦总,明天开标,如果中勤中标,我心里也不会那么愧疚了。”

  秦理和各个陪标单位代表吃晚餐的时间并不长,晚上七点四十分,他和秦勉、屠宝良已经回到了公司,其他单位的代表都回宾馆去休息了。

  秦理第一时间把屠宝良、秦勉、刘革和何棠叫去办公室,开始布置这一晚的任务。

  他先问刘革:“捷立的高低标都调好了么?”

  刘革答:“都调好了。”随后他报了两个数字,秦理点点头,说:“一会儿回办公室就发掉。”

  刘革应下。秦理又问屠宝良:“大连明帆的人什么时候到?”

  “飞机转动车,大概要晚上十点才到。”

  “好,你有他的手机,去火车站接他,接到后送去宾馆安顿好,问问他需不需要吃点东西,如果需要就带他找个好点的饭店吃,吃完了就送他回宾馆。然后和他约好明早接车时间,九点开标,七点半在宾馆大厅等。”

  屠宝良点头:“好的。”

  秦理又对秦勉说:“明早盛腾和捷立的人会自己去开标会场,李鸿冬和三嘉、新乔通的人,都由你安排人去接,注意不要用公司的车,绝对不可以迟到,八点二十分前必须全部到达会场。”

  秦勉:“我明白。”

  最后,秦理看向何棠:“盛腾的价格做得怎样?”

  “都调好了,刘经理审核过了。”何棠也报了一高一低两个价格。

  秦理思考了一会儿,说:“盛红军那边先不急,我和他说了最晚凌晨两点给价,先不用发,而且,中勤的价格我还要再想一想。”

  何棠张了张嘴,看看身边的其他人,又把话咽了下去。

  秦理看出她有话要说,问:“糖糖,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何棠又看了下秦勉等人。

  秦理心中了然,叫秦勉、屠宝良和刘革先出门,秦勉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何棠一眼,最后关上了门。

  秦理抬头看何棠,说:“糖糖,今晚有什么话咱们放开说,时间有限,你该明白的。”

  何棠点点头,立刻就把吴慧尧告诉她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秦理听。

  她说的时候有点激动,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秦理一直仔细地听着,一边听,他的手指一边敲着轮椅扶手,一下,一下,何棠知道他有这个习惯,在认真思考的时候,他总是会有这样的动作。

  何棠说完后,脸颊都红了许多,像是说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

  秦理的面色却很平静,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信他吗?”

  这也是何棠问过吴慧尧的问题,她问出口时,心里还是怀疑的,可是和吴慧尧聊完,她知道自己已经信了。

  秦理这样问她——你信他吗?

  何棠,你信王宇霖吗?

  何棠咬了一会儿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信。”

  秦理的面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的眼睛依旧很亮,嘴唇微微翘起,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瘦削的脸颊四十五度地侧对着何棠,更加显得他的鼻梁挺拔,睫毛纤长。

  他的手肘支在轮椅扶手上,手指搁在下巴处,继续一下一下地敲着。

  何棠忐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很久以后,秦理说:“我明白了,这样子,你先回办公室等我消息,晚上十一点时我把盛腾确定的价格给你,你在凌晨一点前要调出来,两点前我和刘革要审过发掉。注意,盛腾的价格是除了中勤以外,最容易中标的了,一定不可以弄错。”

  何棠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先去吧,帮我把屠姐和阿勉叫进来。”

  “……”何棠挪动脚步,又大着胆子问,“我刚才说的事……”

  “我就是要和他们商量这件事。”秦理笑道,“糖糖,你不要担心。”

  何棠离开以后,秦理和秦勉、屠宝良坐在了一起,他把何棠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屠宝良和秦勉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临开标前居然会出现这样一幕。

  “你们信吗?”秦理问。

  屠宝良还在思考,秦勉已经摇头了:“我不信。”

  然后,屠宝良也说:“唉……好吧,我也不信。”

  前一天的夜里,自从秦理得知王宇霖知道了中勤及几家陪标单位的报价,他就开始猜测王宇霖会根据自己这边的价格怎么调整。

  从汉川建筑那里得到的高低标价来推测,王宇霖除了把富洋列为中标候选,还会有另一家公司承担第二位的夺标重任,依照与孙建军相熟的公司来看,那家单位应该是本地的斯众建筑。如此一来,其他三家外地单位的报价就很容易推测了,而王宇霖直到半夜才从何棠那里得知秦理已经知道了施智敏的事,所以三家外地单位的价格势必已经定好、发掉且不会再修改。

  那么,王宇霖能动的也就是富洋和斯众这两家的价了。

  秦理设想了许多种报价的方案,推测着王宇霖和孙建军的思路,他的报价都是建立在王宇霖会二次改价的基础上。

  是啊,王宇霖偷了秦理的价,他改了自己的价,又发现秦理知道了他偷了秦理的价,在这种情况下,傻子都会二次改价。

  秦理能做的,就是推测出王宇霖的二次改价,还要综合考虑那家单独的胜彩建设的报价,然后重新制定三嘉、盛腾、捷立和中勤四家单位的价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致命的一击。

  现在,秦理这边,北京鸿东、大连明帆、成都新乔通、H市三嘉的代表已经带着标书赶到了D市,木已成舟,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价格了。

  D市捷立建筑的价格也由刘革发掉了,剩下能调整的只剩下盛腾和中勤。

  就在这个关口,何棠带来了王宇霖的消息,说他不会二次改价。

  秦理浓眉皱起,身体虽是倚靠在轮椅中,脑子里却像是上足了发条,运转得飞快。屠宝良和秦勉没有打扰他,一会儿后,见秦理舒展了眉,屠宝良忍不住问:“阿理,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秦理盯着他们,说,“我们依照自己的想法定价,不去管他。”

  “你的意思是……”屠宝良问。

  秦理一笑,摇摇头说:“我和你们一样,我也不相信他。”

  夜里十点多,屠宝良在火车站接到了大连明帆的代表,和秦理报备以后就带那人去了宾馆休息。

  十一点时,秦理把何棠叫到办公室,把盛腾的最终价格交给了她。

  何棠一看一高一低两个报价,和之前的暂定价相差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有些想不通,问秦理:“你这个价格还是按照王宇霖会二次改价的价格定出来的,是吗?”

  “是。”秦理说。

  “为什么?”何棠难以置信,“你是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王宇霖。”秦理淡淡回答。

  “可是……”

  秦理的面色严肃了一些:“糖糖,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何棠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不知滋味,她有些郁闷,还有些生气,问:“是阿勉不同意吗?”

  “不是。”

  “难道是屠姐?”

  秦理端坐在办公桌前,冷冷地答:“不是。”

  “阿理……”何棠急道,“我相信王宇霖不会无缘无故叫慧尧来和我说这个,他说了不改就一定不会改了。我知道你是中勤的老大,我没资格左右你的决定,但是!我了解王宇霖,他不会骗我的!我担心你按照他会二次改价的前提定价格,最后开标时他的价格却没有改,一来二去的都不知道基准价会定到哪里去了!如果中勤那样子流标,不是会很可惜吗?”

  秦理抬头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何棠终于冷静了一些,说:“我是真的想让中勤中标,我觉得你们都不了解王宇霖,他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卑鄙。”

  “哦……”秦理终于开了口,说,“这样吧,盛腾的价格你就按这个改,等一下中勤的价格我再想一想。”

  见秦理有了变通的迹象,何棠心中宽慰,她点头说:“好,阿理,你一定要参考一下王宇霖带来的话。”

  秦理的目光深不可测,笑答:“我会的,你放心。”

  凌晨一点五十分,刘革和秦理审完了盛腾建筑的报价,何棠发给了盛红军,至此,六家陪标单位的标书就全部搞定了。

  所有的人开始准备中勤的标书。

  何棠和刘革在办公室里等了很久,很晚都没能等来秦理的最终报价。

  总经办里,秦理、秦勉和屠宝良一直都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

  事情的起因是源自秦理决定要相信何棠。

  “我反对!”温婉的屠宝良已经急了,“王宇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我和他打交道也有四、五年了,这个人心机颇深,根本就不会这么好心!”

  秦勉冷冷道:“我也反对。我们为这个标忙了一年多,花了那么多的钱和精力,很多事都有自己的判断,到头来就因为何棠和吴慧尧的几句话就改变主意,这完全是自乱阵脚。”

  秦理看着他们,叹气道:“我理解,但是……说不定这次王宇霖真的良心发现了呢?”

  屠宝良觉得好笑:“你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秦理大笑起来,说:“凡事也没有一个绝对嘛。”

  屠宝良问:“我就问你,如果最后失败了,你怎么给公司员工一个交代?”

  “奖金照发,业绩照算。”秦理说,“失败了,几百万的陪标费都打水漂了,我哪里还会去亏员工。因为决策层的意气用事而导致拿标失败,我会负全责,员工们原本该有的,都不会少了大家。”

  屠宝良无语。

  秦勉觉得不可思议:“阿理,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这根本就不像你了!”

  “你要听实话?”秦理一笑,说,“首先,这个事本来就不一定,也许王宇霖是真的在帮我们的忙,我们承他人情,一不小心就中标了也说不定;其次嘛……”

  他笑得更开,眼睛弯弯,连着白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我是想给何棠上一课,也许,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秦勉、屠宝良:“……”

  何棠最终拿到手里的中勤建设价格,居然有四份。

  两份高标,价格差得很远;两份低标,价格也差得很远。

  何棠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去问,和刘革一起快速地把价格调了出来。

  办公室里负责封标的同事就在等这最后的价格,凌晨五点,四套除了价格不同、其他都一模一样的投标文件放到了秦勉面前,他签了字,盖了章,封标员工手脚麻利地将之用牛皮纸打包起来,并在外包上小小地做了记号,以区分不同价格的标。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标了。

  天亮了,何棠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雾蒙蒙的世界,她喝了第四杯咖啡,努力地让头脑清醒了一些。

  秦理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去泡个澡,做一下按摩放松一下,顺便再一起吃个早餐。何棠答应了,到了23楼的SPA间,她放松心情和秦理一起浸进了浴缸。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属于她的工作也已经结束了,何棠努力放空思想,闭上眼睛躺在按摩床上,听着舒缓的音乐,闻着诱人的檀香,她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早上八点,何棠穿上衣服下楼去总经办,秦理已经在办公桌前坐着了。

  窗外天光大亮,雾气已经散去,天蓝得近乎透明,棉絮一般的白云缓缓从天边掠过,秦理坐着轮椅待在落地窗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笑道:“糖糖,早安,今天天气很好。”

  他换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领口、袖口有点休闲元素,显得不那么正式,整个人看着时尚年轻许多。

  见何棠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他说:“别担心,所有的投标单位代表都到会场了。”

  “标书交了吗?”何棠问。

  “还没有,在等我的指令。”秦理气定神闲地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突然像想到什么,问,“糖糖,我最后问你一遍,睡了一觉,你的脑袋也该清醒些了,你,信王宇霖吗?”

  何棠坚定地点头:“我信,他不会这样来害我的。”

  “好。”秦理拿起电话,拨给在开标现场的屠宝良,“叫其他六家单位全部交低标。”

  屠宝良声音很低:“中勤呢?”

  “我会亲自和阿勉说。”

  然后他打给秦勉,说:“中勤交低标B价。”

  秦勉默了好一会儿,问:“你确定?”

  “确定。”

  “好。”

  秦勉就是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不会再怀疑秦理。

  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何棠哪里都没有去,她坐在秦理办公室的沙发上,心跳得很快很快,等待着秦勉带来开标后的消息。

  秦理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他甚至打开电脑打起了牌,一边打还一边说:“最近忙死了,都没时间放松一下,这下子总算能好好休息了。哎!这牌真臭。”

  九点二十分,秦理的手机响了,何棠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秦理慢吞吞地接起电话:“喂。”

  “唔……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他向着何棠笑笑,何棠心里雀跃起来,她舒展了眉眼,心想,一定是中勤中标了。

  结果,秦理却是慢条斯理地说:“王宇霖把富洋和斯众的价格改得很厉害,糖糖,你上了他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