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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相恋(4)


  只怪她唇上的滋味太过美好,浅尝辄止便也轻易地勾起了贺季山体内的一场火。他的气息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原本轻柔小心的吻,渐渐变成一场强取豪夺。

  仅存的理智令他克制着自己,终是松开了她。男人喘着粗气,望着沈疏影洁白的小脸上满是娇艳的红晕,因自己方才的吮吸,柔软的唇瓣微微肿了起来,那样嫣红的一点,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贺季山闭了闭眼睛,压下体内的那一团躁意,大手在沈疏影的小脸上轻轻拍了拍,声音却低得不成样子:“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你去哪儿?”沈疏影睁着杏眸,不解道。

  贺季山哑然,只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抬脚便走了出去。

  东楼。

  丫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你说这大冷天的,司令怎么突然去洗冷水澡?”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

  “这不司令前脚刚走,我便到浴室里收拾,才发现整个浴缸里的水都是冰凉冰凉的。这么冷的天,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好?”

  ……

  晚间。

  贺季山正在书房里处理军务,桌子上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电报,听到敲门声,他头也没抬,只道:“进来。”

  沈疏影吸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到她,贺季山先是一怔,继而站起身子,走到她身边问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沈疏影垂下眸子,也不看他,只小声道:“我给你做了碗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贺季山不动声色,只将她手中的汤接过。望着那雪白的汤汁,他淡淡地笑了笑,道:“怎么想起来给我做汤?”

  沈疏影见他神色不定,却弄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本以为,自己亲手为他做汤,他一定会很高兴,谁知他的表情却是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我听柳妈说你最近烟抽得凶,而这银耳百合汤又最是清肺,你多喝些。”她垂着眼,睫毛轻轻颤着,透露着心底的慌张。

  贺季山端着碗,望着她的脸颊,隔了半晌,才低声道:“我倒真想知道,那天梅丽君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沈疏影闻言,顿时心跳得快了两拍。她抬眸望着男人的眼睛,却见那双黑眸幽深雪亮,锐利得令人心惊。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甚至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能说什么,不过是要我想开些,和你好好过下去。”沈疏影压下心头的慌乱,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一句刚说完,她心里蓦然一酸,眼圈红了起来。

  见她红了眼圈,贺季山心便软了下来,他将碗搁下,揽住她的身子沉声道:“告诉我,你想开了吗?”

  “我是怎样想的还重要吗?你这样欺负人,我能有什么办法。”沈疏影的声音轻柔,凄楚的一张小脸,看起来是那样委屈,带着无助的妥协,让人怜惜。

  贺季山见她这样,却是松了口气。他微微笑起,大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这才温声哄道:“以前的确是我不对,你放心,往后不会了。”

  沈疏影哽咽着,抬起脸看着他,小声地问:“不会什么?”

  贺季山眉宇间浮起一丝无奈,顿了片刻,方才言道:“再不会惹你生气,也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就算你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我也会说对。”

  沈疏影听了他这话,垂下脑袋,将唇角紧紧抿着,却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望着她唇角的酒窝,贺季山抚上她的小脸,眼睛里漾着的,尽是温柔笑意。

  隔了片刻,她抽开身子,将汤端了起来:“快喝吧,马上就要凉了。”

  贺季山凝视着她柔美恬静的脸庞,那样澄澈的眼睛,纯洁而无瑕,生生让人无法怀疑。他没有说话,只将那汤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进了十二月,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沈疏影足不出户,每日里安安静静地和柳妈一起准备结婚要用的东西。每当有洋行的师傅或者是霓裳阁的裁缝上门,她也总是微笑着,去挑选自己喜欢的珠宝,或者是让裁缝为自己量尺寸,选料子,告诉他们自己的喜好,满是一副待嫁的模样。

  婚期一天天临近,官邸里的仆人每日里忙来忙去,就连前院与中院的侍从也都忙得不可开交。

  蕊冬端着一碗燕窝粥,悄悄地上了西楼。推开房门,就见沈疏影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绣架前,正垂首绣着一幅百鸟朝凤。

  蕊冬知道这是江南的习俗,女孩儿家在出嫁前,都要亲手绣上一副绣品,好当嫁妆。

  她瞧着,心里便一喜,笑眯眯地上前,将那碗燕窝粥放在沈疏影身旁,轻声劝道:“小姐仔细眼睛,先吃些东西再绣吧。”

  沈疏影摇了摇头,唇角噙着笑,小声道:“眼见着婚期越来越近了,可我这儿还有一大半没有绣好呢,自然要赶工了。”

  蕊冬依然笑嘻嘻的:“那小姐慢慢绣着,奴婢先下去了。”

  沈疏影轻轻“嗯”了一声,直到蕊冬离开了房间,将房门带上,她才放下手中的针线,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将窗帘悄悄地拉开一条缝,果然看见蕊冬一路走到了雨廊下面,而一个军装侍从便等在那里,见蕊冬出来,于是迎了上去。

  不知蕊冬和他说了什么,侍从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向前院走去,看那样子,是去向贺季山汇报去了。

  她知道,他们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见蕊冬回头向窗户看了过来,沈疏影吓得赶忙将窗帘松开,一颗心却忍不住怦怦直跳。

  离婚期不过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在屋子里犹如困兽般走来走去,想起薄少同,顿时鼻尖一酸,差点儿就要落下泪来。

  自从回来后,沈疏影便再也不曾提起薄少同,她知道,若贺季山知道自己打探薄少同的消息,那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甚至会害了薄少同的性命!

  她蜷缩在墙角,将自己紧紧地抱住,一颗心却抽得死紧,忍不住紧紧地咬着嘴唇。绝望的痛楚犹如狰狞的野兽,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经,只让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了指望。

  她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争先恐后地往外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到一声叹息,沈疏影大惊,眸子里满是恐慌,抬头看去,却见一身蓝布大褂的柳妈正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

  “柳妈,您什么时候来的?”沈疏影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从墙角站起了身子。

  望着她咬得鲜血淋漓的唇瓣,柳妈不由得心疼道:“小姐,你这心里究竟是有多苦,才能将自己咬成这样?”

  沈疏影生怕她会将这一幕告诉贺季山,赶忙道:“柳妈,我没事的,马上就是婚期了,我只是有些紧张,你不要告诉司令……”

  柳妈也是见过世面的老人了,对她这一番说辞实在不会相信,她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段日子,老奴见您和司令都是和和气气的,感情越来越好,我本以为您是下了决心要和司令好好过日子,谁承想,小姐,你和老奴说实话,这段日子,您是不是在骗咱们?”

  沈疏影双眸通红,脸色更是如雪一般苍白,她嘴唇颤抖着,一声“柳妈”刚唤出口,便抑制不住掩面而泣。

  柳妈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便已有数。她将沈疏影扶到沙发上坐下,拿起绢子为她拭去泪水,轻声道:“小姐,你和老奴说句实话,司令到底是哪里不好,究竟是哪里配不上你,你怎么就这样的铁石心肠,非要想着薄军医?”

  沈疏影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她茫然地摇着头,嗓间酸楚难言:“我不知道,他比我大了这样多,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把他当作长辈,当作高高在上的司令,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他,我不行,我受不了……”

  话没说完,沈疏影只将眼睛垂下,一大串的泪珠又滚落下来。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痛究竟从何而来,只是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渐渐弥漫到四肢百骸,就好似自己的心,生生被人撕扯了一块出来。

  “小姐,虽说司令比你大了十几岁,可又有什么要紧?你看那行政院的杨院长,他的续弦可是比他小了足足二十多岁,人家不也过得和和美美的?现在一儿一女,日子滋润得不得了。”

  说完,见沈疏影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又言道:“这女人不比男人,就说司令手下的王团长,他的太太和他同岁,但瞧起来简直跟王团长的老妈子似的。这女人啊,不经老,再说嫁一个比自己大的夫婿,那还不是被捧在手心里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的?”

  “柳妈,您别说了。”沈疏影闭上眼睛,泪水打湿了睫毛,那般纤长而弯曲的弧度,湿漉漉地垂在那里,脆弱无依。

  柳妈见状,便也不再多说。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沈疏影一眼。少女孱弱的身子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鹊翼般的秀发梳着清秀的双髻,肤白如雪,柳眉杏眸,虽是极致的美丽,可终究是年纪尚轻的缘故,脸庞上还存着少许的稚气,却更如空谷幽兰般纯净娇柔。

  她看了许久,心头却是叹息,这样好的样貌,也难怪会将司令的魂给勾去了。

  大雪纷扬而下,北平城银装素裹,迎来了入冬后最大的一场雪。

  因临近年关,又因贺季山与沈疏影的婚事在即,整座官邸张灯结彩,十分喜庆热闹。

  沈疏影站在窗前,对着窗户轻轻地哈了口气,伸出小手擦了擦,睁着漆黑的眼睛,向外看去。

  漫天漫地的大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雪仍搓棉扯絮般落着,绵绵无声,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贺季山下了车,老远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沈疏影俏生生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雪。

  他有意逗她,军靴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悄悄靠近窗户,骤然现出身来。屋子里的沈疏影只看见一道黑影蓦然出现在窗前,只将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细瞧下去,沈疏影才看清那是贺季山。男人站在屋外,透过那一扇窗户,黑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带着皮手套的大手,在窗户上轻轻扣了扣。

  沈疏影定了定神,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子,向楼上走去。不等她走出侧厅,就见贺季山已大步走了进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又生气了?”他唇角噙着笑,军帽下的脸英武刚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疏影摇了摇头,见他眼底微醺,便问道:“你喝酒了?”

  贺季山颔首:“今天去军港视察,没承想视察完被一群小子给逮住了,说我这都快结婚了,也不请他们喝杯喜酒。”

  他说着,唇角的笑意越发深刻,眉宇间满是舒展,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