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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相恋(5)


  “那你就喝了?”她轻声道。

  “那是他们敬咱们的喜酒,我怎么可能不喝?”他俯下身子,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男人的声音是低沉温柔的,可听在沈疏影的耳里,却让她忍不住心慌意乱。

  见她侧过脸,贺季山伸出手,将她的脸捧在手心,笑道:“我刚才瞧着你趴在窗户上,怎么,是在等我回来?”

  沈疏影垂下眼帘,脸庞微微一红,只清清脆脆地道出几个字:“谁等你了,我在看雪。”

  “雪有什么好看的?”贺季山挑挑眉。这话刚说完,却又想起来沈疏影是南方人,南方气候温暖,怕是她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大雪,而她在北平的这些日子,整日里足不出户,也难怪她会趴在窗户上,眨巴着眼睛往外看了。

  想起她方才的眼神,贺季山心头蓦然一软,他将沈疏影抱在怀里,温声道:“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香山看雪景。”

  沈疏影心头一动,抬起晶亮的眸子:“真的?”

  贺季山点了点头,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疏影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我白天听柳妈说,你明天要去承德的军事基地。”

  贺季山听了这话,淡淡一笑,温言道:“先陪你看了雪景,再去不迟。”

  翌日,果真如贺季山所说,带着沈疏影去香山看雪景。

  车队一路开上山腰,山顶路陡,汽车也无法往上开了。

  沈疏影刚下车,便被肆虐的北风吹得全身一个哆嗦,可还不等她感觉到冷,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去。

  贺季山解开身上的军用大氅,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的怀里。沈疏影这日穿着天鹅绒的大衣,外面还套着玄狐斗篷,领子上的毛绒温暖而柔软,将她那张小脸更是衬托得如珠似玉。

  “冷不冷?”他的大手揽着她的腰,一面领着她向前走,一面温声问道。

  沈疏影摇了摇头。男人将她护得密不透风,而从他胸膛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更是让她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任凭风雪凛冽,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周围满是粉雕玉砌的雪景,沈疏影睫毛上落了雪花,像朵绒绒的小白花,挡住了视线,不等她伸出手,就见贺季山轻柔地为她将睫毛上的雪花拭去。沈疏影一怔,忍不住向他看了过去,而男人也正在看着她,四目相对,贺季山微微一笑,眉宇间一派英气。

  他们一路走着,何副官领着侍从在距离他们十步以外的地方,即使岗哨全部放了出去,但是每个人的脸上依然是警惕而肃穆的神色。

  路越来越陡,贺季山将大氅替沈疏影系好,自己则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了身子。

  “上来,我背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似是在说着一件极其寻常的事。

  望着他宽厚的后背,沈疏影情不自禁地倾下身子,贺季山稳稳当当地将她背在背上,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古有猪八戒背媳妇,今有贺季山背夫人,倒也算是一段佳话了。”贺季山走了几步,停下了步子,回过头对沈疏影笑道。

  “贺季山。”她静静地倚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开口。

  “嗯?”男人出声。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沈疏影说着,眼圈蓦然一红。

  男人的脚步一滞,片刻后依然背着她稳稳地走着。他没有回答沈疏影的问题,就那样一步步地走着,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看过了雪景,贺季山带着沈疏影来到山腰口的别墅。香山的别墅虽远远比不上官邸的气派,却胜在精巧别致,典型的西洋风格,若是秋天来住,举目望去便可将香山的红叶一览无余。

  别墅的暖气烧得极旺,沈疏影刚走进去,没消多久就热得小脸通红,大衣与斗篷自然都脱了,只穿了件云锦旗袍,极其素雅的颜色,整个人,便好似一支白梅,清丽温柔。

  别墅的仆人早已得知他们会来,东西都早已准备好,甚至还从山下特意接了一位专做淮扬菜的厨子上山,就是为了讨沈疏影欢喜。

  趁着她午睡的空当,贺季山的车队便一路呼啸着,冒着大雪向承德驶去。

  沈疏影一直在假寐,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打开房门,就见一个老妈子与几个丫鬟守在小厅里,见她起来,都慌忙站起了身子,满脸堆着笑,恭恭敬敬地说道:“小姐怎么醒了?司令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要我们一定不能扰了您休息。”

  沈疏影道:“他临走前,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司令说,他今晚怕是回不来了,晚上要小姐一个人先吃,不要等他。司令还说,等他将承德的事情处理好,便会赶回来,再陪小姐去碧池潭看风景。”

  沈疏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眸望向窗外,鹅毛般的大雪依然绵绵不断地纷扬而下。顺着山路望去,只见车队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儿,眨眼间便再也看不见。

  翌日,沈疏影望着桌上丰盛的早餐,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小姐若是觉得这饭菜做得不合胃口,不妨告诉老奴您想吃什么,老奴再吩咐人去做。”一旁服侍着的老妈子小心翼翼,声音谦卑而恭顺。

  沈疏影摇了摇头,微笑着道:“我倒有些想吃玫瑰木的松子蛋糕,只不过离这儿太远了,不太方便。”

  别墅里的人都知道她即将嫁给贺季山,又见贺季山待她极好,正是巴不得有机会讨好她,此时听她说想吃玫瑰木的松子蛋糕,老妈子便赶忙道:“小姐说的玫瑰木,是不是东山大街上的那一家?”

  沈疏影笑着点了点头。见那老妈子去唤司机,沈疏影唤住她,问丫鬟要来了纸笔。众人只以为她要将自己想吃的东西写下来,让人按着单子上的买。

  待她写好,老妈子拿来一瞧,却见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蚯蚓一样的文字,见她不解,沈疏影解释道:“玫瑰木是西餐厅,我写的是英文,都是些蛋糕的名字。”

  听她这样一说,老妈子便笑着应声,扭着小脚赶忙去让人将这单子送到玫瑰木,务必要将沈疏影想吃的东西全部买回来。

  沈疏影见别墅里的汽车向着山下驶去,她却觉得身子一软,就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人抽干了似的。她坐回椅子,只有自己才知道,她的双手早已颤抖得不成样子,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叩门声,沈疏影将门打开,屋外俏生生地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笑吟吟地道:“小姐,方才玫瑰木的人特意为您将蛋糕送了过来,新鲜着呢,您快吃吧。”

  见到那包装精美的纸盒,沈疏影心头怦怦直跳,面上却是十分平静的神色。她将纸盒接过,微笑着对那小丫鬟说了声“谢谢”。将门关上后,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迈开步子,走到桌子前,手忙脚乱地想要解开纸盒上的彩带,岂料手指一直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纸盒打开。

  盒子里安安静静地摆着一块香甜四溢的芝士蛋糕,她将蛋糕掰开,果然看见点心里夹着一个油纸小包,撕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字条,正是熟悉的字迹,此外,还有几粒白色的西洋药片。

  她将字条上的字细细地看下去,看到最后,只觉得眼里酸得难受,而看着那白色的药丸,更是让她心头柔肠百转,思绪万千。她咬了咬牙,终是将那药丸仔细收好。

  沈疏影整日都心神不宁,直到晚间,贺季山回来了。

  吃过晚饭,贺季山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沈疏影去厨房冲了杯牛奶,送到了书房。

  “时候不早了,你喝过牛奶,就早些休息吧。”她心慌得厉害,简直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那一双纤长而乌黑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在洁白的脸庞上映上斑驳的光影。

  贺季山从小山般的公文中抬起头来,望着手边的牛奶,他的手指搁在桌上,无意识地轻轻叩着,发出“笃笃”的声音来。

  见他不喝,沈疏影慌乱得越发厉害,却一点儿也不敢表露,只小声问道:“怎么不喝?”

  贺季山笑了笑:“我从不喝牛奶。”

  一语言毕,沈疏影怔在了那里,那一瞬间,她的头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几秒钟,她将那杯牛奶拿起,口中只道:“那我端出去。”

  岂料男人的大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到怀里,坐在了自己的膝上。

  沈疏影见他将牛奶端过,乌黑的眼睛漆黑如夜。他低眸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低声道:“只要是你送来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喝。”

  这句话刚说完,沈疏影身子就是一震,她竭力稳住自己,生怕被他看出不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牛奶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儿,却只能僵硬地坐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贺季山喝下那一口略带涩意的牛奶,眼睛倏然就暗了下去,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唯有握着杯子的手,根根骨节分明,甚至泛起了轻微的白色。

  他又低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瞳孔深处却微微地动了动。他一语不发,就那样看着她。

  沈疏影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心里更是惶然:“你怎么了?”

  贺季山没有说话,却是一笑,那一笑间极是深邃,带着浓浓的自嘲。他转过眸子,举起手中的牛奶,不声不响地喝了个干净。

  见他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沈疏影全身一松:“时候不早了,你看完文件也早些去休息吧。”她慌慌张张地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子,转身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闷声,回头望去,就见贺季山已经倒在了桌上,眼睛紧闭。

  她没想到药性发挥得这样快,眼见着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吓得她魂飞魄散。

  她赶忙跑回男人身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声音惊慌到了极点,甚至带了哭腔:“贺季山,贺季山……”

  她开口唤他,而男人却依然是无知无觉的样子,显然是睡得极沉。她伸出小手,缓缓地贴在男人的胸口,察觉到男人有力而强劲的心跳,她还是不放心,手指又伸到贺季山的鼻翼下,去探他的鼻息,见他呼吸平稳,沈疏影恐惧到极点的神经骤然一松,身子便软在了地上,滚烫的泪水唰唰地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轻声呢喃着,泪水却是那样凶,止都止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对不起他,我不能……”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最终,她擦干眼泪,起身走到门口,却还是回过了头。

  男人孤零零地睡着,她又折返走到男人身边,将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小心翼翼地为他披在身上,做好这一切,她不敢再去看他一眼,打开书房的门,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