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古典言情 > 情到刻骨,原来如此全文阅读 > 第52章 分离(5)

第52章 分离(5)


  沈疏影头晕眼花,在法国的三年,大大损耗了她的健康,她瘫在那里,过了许久方才挣扎着站起身子。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忍住喉咙里的涩意,再次开口:“我知道你很疼爱囡囡,以后……”

  不等她说完,贺季山便一记冷笑,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这世上想给我生儿子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你不过生了个丫头片子,你以为我稀罕?”

  “那我求你,你把孩子给我吧,我求求你……”沈疏影仰着小脸,她比三年前更瘦了些,整个人站在那里,柔弱得不盈一握,娇柔的小脸雪白,满是泪痕,便如同雨打梨花,带着令人心碎的美丽。

  “我偏不把孩子给你。”他的声音低到了极点,话音刚落,便见沈疏影的脸色惨白如雪,犹如一个孩子般站在那里,泪珠一颗颗地往下掉,终于唤出了他的名字:“贺季山,你到底想怎样?”

  他想怎样?他也想问问自己,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样?”男人一把扯过她的身子,魁梧的身躯竟微微发抖,眼里是濒死的绝望,犹如困兽一般。

  “我只要我的孩……”

  他的吻就在这一刻落了下来,狠狠地压上了她的唇瓣,将她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时隔三年,她的唇依然柔软,带着蜜一样的芳香与清甜。她实在太虚弱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腰身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那一种熟悉的柔软与幽香几乎让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苏醒过来。这样久的日子,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终于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他一直都在等,这一刻,就好似久旱逢甘霖,让他再也管不了其他,只不管不顾地尽情索取。他那样急切,胸口处仿佛有一只猛兽,疯狂地、横冲直撞地想要从他的胸口里闯出来。他的胳膊那样用力,几乎要把沈疏影揉碎在自己的怀里。

  她呜咽着,在他密密麻麻的吻里简直喘不过气来。她的长发尽数散在他的臂弯里,纤纤十指紧紧地攥着他胸前的武装带,滚烫的热泪从她的眼眶里汹涌而出。他紧紧地锁着她,让她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攫取。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只觉得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呼吸到空气,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终是身子一软,晕在了贺季山的怀里。

  贺季山失控般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低眸,便见她闭着眼睛,婴儿般瘫在他的胸前,鬓角已经被冷汗打湿,一张小脸满是泪水,一滴滴砸到他的心里去。

  他的呼吸依旧粗重,却牢牢地抱着她,再也没做什么。他低下头,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间,暗如夜空的黑瞳中,深入骨髓的爱怜排山倒海,尽数倾泻而出,让他再也抑制不住,轻轻地唤出那个刻在他心底的名字。

  “小影……小影……小影……”他的声音轻柔,一遍遍地犹如梦呓般喊着她的名字,带着刻骨的温柔眷恋,一声又一声。所有的一切,都包含在那一声声的低喃里,而他的眼底,则是情深似海。

  沈疏影并没有晕过去多久,恢复意识后,便听到贺季山在耳旁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她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掉,却一把从他的怀里挣出了身子。她虚弱到了极点,眼看着脚步不稳,贺季山赶忙上前,就见她一连向后退了几步,说道:“你别碰我。”

  男人的脚步顿时停在了那里。他清楚地看见她眼底的抗拒,雪一般地冷,她恨他,她那样恨他!

  “你让我看看孩子,行吗?”过了片刻,她倚在博古架上,吃力地喘息着,苍白着一张小脸,眼中是惶然的无助。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站在那里,一字一顿。

  “什么?”沈疏影眼眸氤氲,剪水双瞳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子。

  “你。”他只吐出了一个字。

  “从你杀了我哥哥的那刻起,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了。”沈疏影的语气里,透着决绝的味道,刺得他鲜血淋漓。

  贺季山却是冷笑,单手抵在博古架上,似是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熊熊怒火在他的心底燃烧,那一种寒心的锐痛,促使他用了最粗鄙的字眼,说道:“你陪我睡一晚,我就让你看女儿。”

  沈疏影的呼吸一窒,几乎想都没想,便扬起了手,对着他的脸掌掴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

  她的力气极小,这一巴掌让人压根儿感觉不到痛意,唯有那一声脆响,久久地回荡在两人之间。

  贺季山怔在了那里。

  沈疏影趁着他怔住的空当,伸出手推开了他的身子,可还不待她迈开步子,男人大手一勾,又拦腰将她抱了回来。

  “你放开我!”沈疏影眼底含泪,一张脸却是清清冷冷的,遥远得如同天际的一颗寒星,让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贺季山的大手紧紧地箍着她的纤腰,他的目光冷冽,笔直地映进她盈满了泪的眼眸里。

  “除非是我疯了,才会放你走!”他将她锁在怀里,乌黑的眼瞳深邃如墨,那样狠绝的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他等了三年,才等到了她,又怎么可能放手。

  “贺季山,三年前你便已经通告天下,与我正式脱离了关系,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不要让我看不起你。”沈疏影声音清冽,漂亮的眸子里黑白分明,就那样看着他。

  她总是会轻而易举地将他推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

  贺季山全身的血液就这样一点点地凉下去。他松开了手,眼神中似是要噬人。而沈疏影则是安然与他对视着,眸光如水,竟没有一丝波澜。她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也许是这样的目光狠狠地刺痛了他,他的呼吸沉重而紊乱,遂一只手指向大门,声音犹如困兽,沙哑而凌乱,声嘶力竭地吼出一个字:“滚!”

  沈疏影忍住眼底的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刚到走廊,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似是博古架被贺季山推倒在地上。她听着,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叶允良在走廊处等着她,见她出来,忙迎上去。沈疏影脚步虚浮,一步步都好似踏在云端,她看着叶允良对着自己张开口,那嘴唇一张一合的,她却压根儿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还不等走到车子,她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因贺季山今天答应了女儿,晚上会回来陪她吃饭,不过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囡囡便拉着陆依依的手,兴高采烈地站在廊下等着爸爸。

  这一等,便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来,才见贺季山的车队驶进了后院。

  看到贺季山,囡囡便“咯咯”地笑起来,从陆依依的怀里挣开身子,向贺季山的身上扑去。

  若是在平日,贺季山定会一把将女儿抱起来,怎么疼都不够。可今日,他却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轻声说了句:“去和阿姨玩吧。”

  囡囡扑闪着大眼睛,肉乎乎的小手扒在父亲的裤腿上,向着贺季山伸出小手,想要贺季山像以往那般抱着她举高高。

  她和她妈妈长得那样像,母女俩都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细瓷般的肌肤,不像是真的,简直像瓷娃娃一样娇弱,似乎一碰就会碎得不可收拾。

  贺季山看着女儿,只觉得头疼欲裂,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似是宿醉后一样,四肢百骸都麻木了,唯有心头是撕扯般的疼,就像是被人拿什么东西狠狠地钻了进去,撕心裂肺。

  他一言不发,只将女儿的手挥开,抬腿向屋里走去。

  囡囡从没见父亲这般冷淡地对自己,小小的孩子先是一怔,继而便撇了撇小嘴,对着父亲的背影“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陆依依慌了,赶忙将囡囡抱了起来,却是怎么哄都没用,孩子的哭声细细弱弱的,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只让人听了肝肠寸断。

  所有人都怔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贺季山将女儿的哭声甩在身后,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他走到书桌前,面无表情地从抽屉里取出一盒大麻烟,燃着后,抽了起来。

  他自己也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抽起了这种烟,或许每一次抽,都是濒临崩溃的时刻,是他实在无法再忍耐的时刻。每当抵御不了心头那抹磨人的思念时,他便会燃起一支烟,有时候也不吸,只闻这股味道,那抹煎熬的痛楚会便被渐渐压下去,一点一滴地被他压下去,等着有一天,迟早要爆发。

  侍从官刚走出去,就见何德江正在院子里站着,两人向外走去,直到远远地离开书房,侍从官方开口:“听说,沈小姐今天去军营找了司令。”

  何德江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道:“那女人根本就是祸水!她这次回来,还不知道要把司令折腾成什么样。”

  侍从官也感慨道:“说起来,这沈小姐的心可真是铁打的,司令待她这样好,当年一切都为她安排好,让她去法国读书,她一走却是三年不回来,连孩子都不要了,可真够狠的。”

  何德江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他唇角紧抿,只将眸子里的神色尽数压了下去。

  沈疏影醒来时,就见叶允良正守在自己床头,见她醒来,很明显地舒了口气。

  “可算是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温声开口,见沈疏影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便用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沈疏影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底却是满满的歉疚。她看着叶允良的眼睛,轻声开口:“叶大哥,我给您添麻烦了。”

  叶允良却是微微笑了笑,道:“你不怨我自作主张、口出狂言便够了。”

  沈疏影知他所指的是什么,心里止不住一紧。她默默低下了头,如同最纯白的栀子花。

  叶允良看了她片刻,终是言道:“小影,你也许觉得我不自量力,但我……从甲板上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想要照顾你,只要你愿意。”他紧紧地看着她,几乎将心里的话全盘托出。

  沈疏影目光宛若秋水,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道:“叶大哥,你不了解贺季山,你不知道他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多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你的诊所,我是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便会害了你。”

  叶允良听着她声音,虽是温和,却透出了拒绝之意,他的目光无声地低垂,隔了半晌,才道:“恕我冒昧一句,你可是,要回到他身边?”

  “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我的女儿便是我的全部,我想要我的孩子。我已经想通了,无论贺季山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他,只要他能将孩子还给我。”

  沈疏影说着,便掀开被子,也不顾叶允良的阻拦,起身下了床。

  她对着叶允良深深地鞠了一躬,清秀的脸上恬静似水:“叶大哥,你多保重,往后,请再也不要插手我与他之间的事,谢谢你。”

  说完,她便向外走去。叶允良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走越远,他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唤出声来。

  指挥所。

  沈疏影一袭天青色衣裙,已被洗得略微发白,穿在她的身上,却仍旧将她衬托得那般美好。虽是做了母亲,可她看起来仍旧如同二八少女,只让贺季山看着,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眼前站着的,依旧是六年前,那个梳着双髻、被兄长托付给自己的少女。

  他盯着她,就见她抬起眸子,吐字极轻:“我答应你。”

  “什么?”他眉头一皱,似是没有明白。

  沈疏影只以为他是故意如此,心里便一阵气恼,接着又涌来阵阵悲凉,她转过脸,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泪水,只道:“你说的那句话,我答应你,但你要说话算话,让我看一看女儿。”

  贺季山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他沉默下去,一言不发,就那样死死地看着她。

  沈疏影见他不出声,只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她心里一寒,也不愿再自取其辱,秀气的唇紧抿着,转身便走。

  “你给我站住!”男人站起身,喊住了她。

  车子一路飞驰着,沈疏影并不知道贺季山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她只默默地坐在后座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她的长发全部绾在脑后,露出颈弯处一小片白皙如脂的肌肤来。

  贺季山坐在她的身旁,鼻息间却是她身上的幽香,他几乎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拼命想要抱着她,不管不顾亲吻她的冲动。

  也许真是太久太久没碰过女人了。

  他不言不语,只是自嘲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