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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冰释(1)


  贺季山带着她来到了枫桥的别墅,这里名为枫桥,自是如同姑苏一般的风景,沿途极有江南水乡的情调,尤其是那座月牙形单孔石拱桥,更是江南十分寻常的景致。他带着她来到这里,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的表情,只低垂着脑袋,随着他一道向别墅走去。

  他在这北方的干凉之地,建起了江南的水榭亭台。

  这里是他的私宅,偶尔,他会在军务不是十分繁忙的时候,带着女儿来这里住上几日。囡囡的血脉里有一半是属于关外荒芜之地的苍凉与孤傲,似他;另一半却是江南水乡的精致小巧,似她。每次带着女儿来这里,孩子总是特别高兴,而他看着女儿的笑脸,却思念着孩子的母亲。

  他没有理会沈疏影,只径自去了书房。

  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仆人将晚餐为沈疏影送到了房间,她动了动筷子,却是食不下咽。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的心头立刻一紧,抬眸望去,就见贺季山走了进来。

  屋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幽暗的灯光无声地摇曳着,缓缓地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脸庞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越发显得白净如玉。她没有去看贺季山,只伸出手,微微哆嗦着,去解开自己领口处的扣子。

  她比三年前瘦了很多,柔软的腰肢如同嫩柳,纤细得不盈一握。

  贺季山只觉得血液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将她的身子死死地抵在墙上,劈头盖脸地封住她的唇。记忆中的柔软与温暖刹那间全被唤醒,欲念如同猛兽,叫嚣着要吞噬所有。他的动作激烈,恨不得要将她一口吞下去。

  她艰难地转开脸庞,挣扎着道出一句话来:“我身子不好,麻烦你轻点。”

  就这一句话,就好似一盆凉水猛地浇了下来,让他霎时停住了动作。他的呼吸依旧是粗重而急促的,胸口更是急剧起伏着,可他到底是停了下来,只缓缓地抬起头,黑亮的眸底是怒不可抑的光芒。

  沈疏影面色雪白,头发已经被他弄乱了,尽数散了下来,有几丝垂了下来,映衬着那一片雪肤花容。

  她的确是身子不好,不过这一小会儿的工夫,她便觉得自己已经呼吸困难,几乎连气都喘不顺了,全身都是冰凉的,心头更是难受到了极点。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羞耻的感觉一点一滴地布满全身,只让那雪白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粉色。她就那样垂着眼眸,死死忍住眼底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来。

  他气到了极点,反而怒极而笑:“沈疏影,你用不着这样,你今晚不让我痛快,明天你照样见不到女儿。”

  沈疏影的眼泪终于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他压在床上的,她一动不动,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驰骋,她只紧紧地闭着眼睛,哪怕连一声最轻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她顺从地由着他摆布,整个人都好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她这个样子,只让男人的柔情昙花一现,愤怒取而代之,他几乎强暴般地占有着她,试图用疼痛来换取她的回应,可她仍是一声不吭。也许是她的麻木刺激了他,让他只得用更大的力气,更沉重的力道,近乎粗野地伤害她。

  他越来越绝望,心里的苦楚夹杂着身体上的快意,翻云覆雨,缠绵不休。

  月淡晖影,晨曦已近。

  贺季山最后一次抵着她的柔软,将自己的滚烫喷射而出,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听到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动不动。沈疏影强撑着,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地捡起来,她几乎不敢动弹,稍一走动,下身便涌来一股强烈的酸痛,疼得她眼泪都要落下来。她一身的伤,白皙的肌肤上青紫交错,肩头处还有被男人啃咬的痕迹,那样深,连血珠子都冒了出来。

  她颤抖着胳膊,全身都累到了极点,脑子里更是晕乎乎的,只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地穿好。

  贺季山依然躺在那里,他听到她打开门走了出去,接着便是门被关上的轻响,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他只觉得自己瞬间跌入了冰窖里,冷得可怕,双眸里是黯然的伤,即使硬撑着,也掩盖不了那抹失魂落魄。

  陆依依与奶娘抱着囡囡,向枫桥赶去。

  一大早,官邸里便接到了贺季山的电话,让她们将孩子送来。因以前贺季山也经常带着女儿去枫桥,所以没有人感到奇怪,陆依依甚至还将囡囡的随身物品都收拾好,只以为贺季山要带着女儿在枫桥住上几日。

  囡囡蜷缩在她的怀里,似是没有睡好,一双大眼睛没有多少神采,无论她怎么逗她,孩子就是不吭声。

  到了枫桥后,就见侍从官对着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司令心情不好,要她小心点儿。

  陆依依心头疑惑,只牵着孩子的小手走进了屋子,刚到大厅,就见贺季山站在窗前,一声不响地抽着烟,而沙发上,坐着一位身材纤细、容颜姣好的妙龄女子。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那女子身子一颤,刹那间回过头来,陆依依看到她的脸庞,便全身一震,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她便知道,她一定是囡囡的母亲!

  也许就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贺季山在凝视女儿的时候,常常会走神,实在是因为这母女俩长得太像了,囡囡和她,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陆依依怔怔地看着沈疏影,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这样的女人,也难怪司令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沈疏影却丝毫没有留意到她,她的一腔心神早已被孩子吸引过去。她蹲下身子,对着囡囡伸出了胳膊,任由眼睛里泪花闪烁,却依旧微笑着,轻轻地唤道:“囡囡,过来,到妈妈这里。”

  囡囡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却一个劲儿地往陆依依的怀里钻。沈疏影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生怕吓着孩子,依然是轻声细语地哄着:“囡囡乖,让妈妈抱抱。”

  她的嗓子哑得不得了,眼看着自己想了三年的孩子近在咫尺,可孩子的眼里却是满满的生疏与抗拒,她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只觉得肝肠寸断。

  囡囡看见了窗前的贺季山,喊了一声:“爸爸!”便从沈疏影身旁绕过,向贺季山跑去。

  贺季山将女儿抱在怀里,囡囡有几天没有看到他,此时只扑闪着大眼睛,满是依恋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小手却指向了沈疏影,奶声奶气地问:“爸爸,她是谁?”

  沈疏影站起身子,只觉得全身都抑制不住地哆嗦着。她看着贺季山,眸心却满是紧张,生怕贺季山会告诉女儿,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贺季山单手抱着孩子,向沈疏影走去,一直走到她的面前。他低下头,对着怀中的女儿温声说道:“这是妈妈,囡囡不是一直想要妈妈吗?”

  囡囡依然倚在他的怀里,听到父亲的声音,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沈疏影,清澈的眸子依然满是疏离与抗拒,她撇了撇嘴,小声地道:“妈妈不要我了,我也不想要妈妈。”

  沈疏影听着孩子稚嫩的童音,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的泪水哗哗地流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将女儿抱到怀里,可她的手指刚碰到孩子的身子,囡囡便向一旁躲去,就是不让她碰自己。

  “妈妈没有不要你,囡囡听话,让妈妈抱一抱你。”沈疏影泪眼模糊。她在法国三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女儿,她曾想过无数次和女儿重逢的情景,她走的时候,孩子只有几个月大,她知道女儿现在肯定是不认识她了,可是她却抱着那一丝的希冀,希冀着母女天性,血浓于水,孩子总归还是会要她的。

  如今,看着孩子对她这样冷漠,她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她居然落到了这一步,家破人亡,贫病交加,就连唯一的女儿都不要她了。

  她看着孩子清亮的眼睛,忍不住捂住嘴巴,泪如雨下。

  贺季山推开门时,就见沈疏影坐在床头,专注地凝视着熟睡中的女儿。囡囡睡着的样子清秀极了,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小脸上却犹有泪痕,因贺季山将奶娘和陆依依全部赶回了官邸,她一直闹了许久,直哭得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

  沈疏影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色,她压根儿没有留意到贺季山,只静静地看着女儿。

  她好像是痴了,只觉得无论怎么瞧都瞧不够,恨不得要把自己与孩子分离的那三年全给补回来,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仿佛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孩子便会不见了似的。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儿,贺季山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唇角噙起一抹柔柔的笑意,那样温婉娇柔的美,恰如一朵纯白的栀子花,绽放在景泰蓝的花瓶里。

  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她的笑容了,他怔怔地看着她唇角的梨涡,只觉得自己的心怦然一动,巴不得她这样一直笑下去才好。

  沈疏影倦极了,眼见着夜色静谧,她轻轻地将女儿的手握在手心,倚在床沿上,几乎片刻间便睡熟了,那唇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见她睡着,贺季山才迈开步子,轻轻地走进了屋子。

  灯光下,沈疏影呼吸均匀,也许是女儿在身旁的缘故,她睡得十分踏实,就连男人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她都没有醒来。

  贺季山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几乎连动都不敢动,就那样将她贴近自己的胸口,犹如抱着一个婴儿般轻柔。

  他等了三年,才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将她抱在怀里。他望着她的脸,黑眸中是深情似海,甚至连床上的女儿都忽视了,就那样抱着她,挺直的身躯犹如雕塑。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便再也舍不得放开,他的嗓音低沉,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小影……”

  沈疏影沉沉地睡着,睡梦中却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那样温和,只让人一路暖到心里去。

  这样久的日子,她一个人颠沛流离,受尽了苦头,或许是太长的时间不曾有过这般安心的感觉,当她在睡梦中听到那一声轻唤时,只让她情不自禁地向着那温暖的方向拱了拱身子,眼泪,无声地从眼窝里涌出来,微不可闻地开了口。

  贺季山见她动了动嘴唇,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便低下头,将耳朵附上她的唇边,这才听清她喊的竟是自己的名字。

  “我想你……”她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低不可闻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她的睡容是那样凄楚,一声声地呢喃着,“我想你……我想你……”

  贺季山无声地将她抱紧,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肩头微微颤抖着,心里却涌来一股暖意,他低下头,将脸埋在沈疏影的发间,就那样抱着她,坐了一整夜。

  天亮时,他将沈疏影抱回了卧房,为她将被子盖好,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何副官已在楼下等着他,见他下来便一个立正。贺季山没有废话,直接就道:“情况怎么样了?”

  “三团的陈团长与七团的王团长集合了关外的七十四军,已经领兵驻扎在项坝口,随时都有可能投靠浙军。”

  贺季山闻言,眸底便倏然暗沉下去,他没有多言,只从何副官的手上将军帽取过戴好,匆匆上了车。

  这一走,便一个多月没有回来。

  临去前,他吩咐了别墅里的人,让沈疏影留在这里照顾孩子,没有他的同意,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沈疏影终于可以与女儿朝夕相处了,稍稍弥补了与孩子骨肉分离的三年。让她欣慰的是,囡囡最初着实哭闹了几日,口口声声要嬷嬷,要陆阿姨,可终究是母女天性,沈疏影细心照顾了她几天后,她便开始慢慢接受了她。到最后,竟对她无限依恋起来,不仅会开口喊她妈妈,甚至一时见不到她的影子,便会吓得哇哇大哭,只以为妈妈又不要她了。

  沈疏影每次听到孩子哭,都是忙不迭地将她抱在怀里,好一番温柔抚慰,女儿才会慢慢安静下来。在这一个月里,母女俩片刻不离地在一起,感情越来越深,沈疏影的笑靥也越来越多,甚至连那一张苍白的小脸,都隐隐地透出了红晕。

  她忘了一切,只心满意足地和女儿相依为命,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天伦之乐。

  北平城里却乱到了极点,孟家旧部伙同关外的军队,与贺季山正式成为对立之势,大有夺权之意。

  而江南的刘振坤自是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趁着辽军内乱,便瞅准时机对着临水猛然进攻了几次。没过几天,又传来了辽军三团和七团的团长临阵叛变,投靠了浙军。

  整个江北笼罩在一片阴云下,如此内忧外患之际,内阁再也坐不住了,接连向贺季山施压,而贺季山身旁的幕僚更是不断地劝说,个个要他以大局为重,与孟家小姐联姻,先将孟家的旧臣安抚住再说。

  前线战事吃紧,刘振坤似是拼着一口气,非要在这时候与贺季山一决高下,这一桩桩、一件件尽数压在贺季山的身上,只让他分身乏术,光是那些往来的会议,便把他缠得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

  他亲临前线督战,待战局稍稍扭转后,才马不停蹄地赶回北平。

  车队一路开到了枫桥,快到别墅时,贺季山叩了叩司机的椅背,让他将车停下来。

  他下了车,也不让侍从跟着,一个人徒步向别墅走去。

  仆人见到他,还不等出声,他便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

  他一路走着,蓦然听到花园里传来女儿的笑声,银铃般的童声琅琅,几乎将他所有的疲惫尽数驱散,他听着,便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迈开步子,向花园走去,透过月洞门,就见沈疏影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眼睛上蒙着纱巾,唇角笑意盈盈,竟是在和女儿捉迷藏。

  而他们的小女儿,“咯咯”地笑着,在母亲身边跑来跑去,红苹果般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的样子喜煞人。

  他瞧着,只觉得心头一软,忍不住迈开步子,向她们母女走去。

  女儿瞧见了他,黑葡萄般的眼睛里便是一喜,刚要开口喊他爸爸,贺季山却弯下腰,对着女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孩子不要出声。

  三岁多的囡囡十分机灵,她看懂了父亲的意思,便闭上了小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向贺季山扑了过去。

  贺季山笑着将她抱在怀里,父女俩一道向沈疏影看去,就见她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嘴里柔声道:“囡囡,你在哪儿?”

  女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沈疏影听到孩子的声音,便也笑了起来:“你这小东西,妈妈非把你抓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