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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有孕(7)


  沈疏影自幼长在江南,对江南督军刘振坤也并不陌生,知道这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凭着一己之力,吞并了江南各地大大小小的军阀,一统南方诸省,与江北的辽军形成对峙之势,在民间更有“北山南坤”的说法,说的便是如今各自占据了半壁江山的贺季山与刘振坤二人。

  沈疏影垂下眸子,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他放弃江南的天下,只低声道:“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再过两个月你就要生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回来陪着你,一起看着小家伙出世。”贺季山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忍不住俯下身,在她的肚子上落下一吻,眉目间更是一派柔和之色,与平日里坚毅果决简直判若两人。

  沈疏影把玩着他乌黑浓密的短发,轻声道:“那你一定要早点儿回来,我听嬷嬷说,生孩子会很疼,你要是不在,我会害怕。”

  贺季山抬眸向她看去,月光下,沈疏影一张瓜子小脸,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因天热,只穿了一件丝质睡裙,衬得肌肤细腻如瓷,整个人清秀得如同绢画上的美人,虽说怀着孩子,可毕竟年纪尚小,那一张小脸上仍留着些许的稚气,娇柔温婉,纯净可人。

  贺季山瞧着,只觉得心头一软,莫名涌来一股心疼。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亲,眼睛里漾着的,是温柔而怜惜的神色。他没有多言,只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沈疏影得到他的答复,只觉得心头一松,忍不住嫣然一笑,双眸璀璨如星,唇角的笑涡盈盈。

  贺季山捧起她的脸,他的呼吸急促,细密的吻几乎要让她透不过气来。沈疏影的肌肤本就极好,怀孕后却比以前更加细腻光滑,犹如绝好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男人的掌心烫得骇人,犹如铁烙,探进她丝质的睡裙中肆意抚摸,那热度几乎要将她的肌肤都给灼痛了。

  沈疏影听着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心里害怕起来,她慌乱地伸出手抵上他的胸膛,他的力气那样大,箍得她生疼,只让她趁着他吻上自己颈弯时轻颤出声:“季山,你快停下来……”

  男人却不为所动,他的吻是那样急切,近乎贪婪地吮吸着她细腻的肌肤,他忍了那样久,在这一刻几乎要让自己沉溺在这一片如水的温柔里去。

  “你会伤着孩子的……”沈疏影焦急起来,话音里带上了哭腔,她的话音刚落,就见贺季山身子一震,呼吸虽然是紊乱的,却终是停下了自己疯狂的动作。

  他站在那里,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令自己平稳下来,眼见着沈疏影护着肚子,满是委屈地看着自己,他禁不住哑然一笑,只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啄,低哑着嗓子道:“等孩子出生,你可不能再躲着我了。”

  沈疏影闻言,脸庞便红了起来。贺季山瞧着,只觉得心头一动,眉眼间浮起一丝自嘲。

  一阵夜风袭来,他伸出胳膊,将她整个抱在怀里,柔情缱绻,一点一滴地刻进他的骨子里去。

  “贺季山明日便会乘专列返回临水,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们绝不能错过。”暗室中,一脸阴郁的叶成斌擦拭着手里的手枪,对着屋子里的其他人道。

  “不错,若等贺季山回到临水,咱们的计划便又会功亏一篑。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坐在主位下首的一个男子闻言,一双眸子暗如夜空,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贺季山杀了咱们那么多同志,这一次,定要他血债血偿!”一位年轻男子说完,便将手中的枪上膛,发出“咔嗒”一声响。

  叶成斌点了点头,将一卷地图铺开,对着屋里的人道:“这是车站的地图,明日一早,贺季山的车队会从官邸经过西峡路驶来,而专列则是停在这里。”叶成斌指着地图一角,沉声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就是等贺季山下车,咱们只有三分钟的行动时间,他身边定是围满了侍从,所以我们下手一定要快,务必一枪将他击毙。”

  众人点点头。叶成斌说完,将眼睛落在其中一位年轻人身上:“小罗,咱们这里属你的枪法最准,记住,一定要一枪毙命!”

  那名唤作小罗的年轻人坚定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您放心,我的枪从没失过手。”

  叶成斌颔首:“我们会在你身边掩护,若这次行动成功,你便是第一功臣。”

  听了这话,小罗眼底一亮,握枪的手更是用力。

  翌日一早,贺季山睁开眼,就见沈疏影正站在床前,为他熨着军装,一件件无不笔挺熨帖。

  他起身下床。听到身后的动静,沈疏影抿唇一笑,将熨好的衣裳拿来,微笑着道:“我都熨好了,你快穿上吧。”

  瞧着她笑靥如花的一张小脸,贺季山只觉得心情极好,大手在她的脸上捏了捏,接过军装穿在了身上。

  沈疏影踮起脚尖,为他将上衣的扣子一一扣好。贺季山心头温软,大手揽上她的腰肢,望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便禁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沈疏影察觉到他的笑意,自己也对着自己的小腹看了过去,却丝毫看不出哪里好笑。

  男人唇角依然噙着笑意,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心里更是畅快。他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着个肚子的模样,可爱极了。”

  沈疏影顿觉赧然,垂下脸,小声道:“是不是我现在的样子,变丑了……”

  贺季山又是一笑,将她揽在怀里,两人小声地说着话,就听脚步声响起,胡副官在门外毕恭毕敬地道:“司令,车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贺季山闻言,手抚上沈疏影的脸,说道:“好了,在家等我回来。”

  沈疏影心头一酸,看着他,软声开口:“我想去车站送你。”

  贺季山眉头微皱,刚要说“不行”,可看她的眸子里满是期冀的神色,又念着她每日里待在官邸,怕是许久都不曾出过门,这样想来,拒绝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好不好?”沈疏影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摇了摇他的胳膊,吴侬软语又轻又柔,哪里能让人说个“不”字。

  他低声一叹,只得点了点头,微笑着道:“你都开口了,我又哪敢说不好。”

  沈疏影见他答应,也是抿唇一笑,将身子埋在他的怀里,两人俱是心存甜蜜。贺季山抱着她和孩子,只觉得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老远,便看见贺季山的车队驶来,埋伏在车站的人都紧张起来,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尤其是匍匐着的小罗,额上更是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握着枪的手满是冷汗,滑腻腻的。

  叶成斌与另外两人藏身在另一处,他看了小罗一眼,见他神情紧张,便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一定要稳住。

  小罗点了点头,伸出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双目炯炯,盯着渐渐驶来的车队。

  终于,车队停了下来。

  何副官上前,为贺季山将车门打开,而侍从们早已分站于两旁,将贺季山周围围得如铜墙铁壁一般。

  贺季山下了车,伸手将沈疏影扶了出来。他一手揽着她,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两人这般走着,眼见着与专列不过剩下十余步的距离,贺季山停下脚步,大手在沈疏影的脸颊上拍了拍,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回去吧。”

  沈疏影心头不舍,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她凝视着自己的丈夫,柔声叮嘱:“你去了前线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受伤,我和孩子会在家里等你。”

  贺季山唇角微勾,点了点头,压下心头的不舍,向着专列走去。

  沈疏影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而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枪声响了起来,贺季山身旁的一个侍从应声倒地。

  “保护司令!”跟在贺季山身后的何副官脸色顿时一沉,大喊一声句,拔枪便向方才开枪的方向射去。

  侍从们蜂拥而上,将贺季山团团围住。贺季山转过身子,一眼便看见沈疏影怔在了那里,只有一个侍从护着她往车上退。

  “小影!”贺季山脸色顿时变了,忙将身旁的侍从挥开,向沈疏影的方向奔去。

  “司令,危险!”何副官紧紧地拦住贺季山的身子。枪声密密麻麻,越来越紧,从车站的四周射来。

  叶成斌目光森冷,见贺季山身边满是侍从,便将枪口一转,向着沈疏影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枪。

  那一枪正打在沈疏影的脚下,只将她吓得脸色一白,本能地护住自己的小腹。而她身旁的侍从,不知是被谁一枪打在了头上,哼都没哼便倒了下去。

  贺季山挣开何副官的胳膊,掏出腰间的手枪,脸上则是一片肃杀,一面对着暗处开枪,一面上前将沈疏影一把抱在了怀里。

  枪战依然在持续着,站在沈疏影左手边的侍从回过头,对着贺季山道:“司令,您和夫人快上车!”话音刚落,一记子弹射来,他便倒在了地上。

  贺季山想也没想,便将沈疏影一把护在怀里,自己的身子则露了出来。

  枪声便在这一瞬间急速响起来,无数的火力对准了那一个空隙,围在外间的侍从几乎被打成了筛子。贺季山揽着沈疏影向车上退去,就在快靠近车时,护在沈疏影前方的一个侍从被子弹穿胸而过,那一颗子弹来势极快,从他的身体穿过后,打在了沈疏影的胸口。

  贺季山猛然发觉怀中的人身子一僵,低眸望去,就见沈疏影胸口满是血迹,滚烫的鲜血滴在他的手上。一瞬间,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眸底焦灼欲裂。何副官转眸一看,就见他紧紧地抱着沈疏影,脸色竟比他怀中的沈疏影还要难看。

  此时,官邸里灯火通明,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俱是一片凝重,德国大夫已经赶了过来,为沈疏影手术。

  贺季山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卧室里的灯光雪亮,刺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司令,人已经全部抓到了。”何副官上前,对他道了一句。

  贺季山目光倏然间变得雪亮,他转过身子,向外走去。何副官瞧着放心不下,赶忙跟了上去。

  中院的大厅里,叶成斌一众皆被五花大绑押在那里,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听到脚步声,叶成斌抬眸,就见一身是血的贺季山犹如从地狱里走出的魔鬼,脸上的表情森然可怕。

  看见他,侍从皆“啪”地敬礼。而他一语不发,从侍从的手中夺过枪,对着当先的一人抬手便是两枪。那人顿时脑浆涂地,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见状,众人皆是大骇,而贺季山又将枪口转到另一人身上,“砰砰砰”,直打得那人脑袋开花,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仍是不够,贺季山又将另一个侍从手里的枪夺过,双枪齐下,将众人尽数打死。望着一地的尸首,他眼神森冷,周身没有一点儿人气,只拼命扣动着扳机,直到将子弹全部打光这才作罢。

  何副官站在他身后,只看得心惊胆战。

  “传令下去,江北诸省,全面诛杀革命党,就算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司令,夫人如今的情况十分不妙,子弹卡得太深,只怕取出来会有危险。”

  贺季山刚回到东楼,陆志河便匆匆走了过来,开口禀报。

  “再有,夫人还怀着孩子,若是动手术,属下只怕夫人会失血过多,怕是到时候孩子也会……”

  陆志河说到这里,便无法再说下去。

  贺季山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他睁开眼睛,嗓子里好似被尖锐的东西刺破了喉咙,每一个字都是沙哑无比:“我可以不要孩子,大人一定要给我保住。”

  说完这一句,他便好似全身的力气都失去了一般,只急促地喘息着,脑海里一片混乱,脸上是近乎于绝望的神色。

  天色渐渐地亮了,贺季山坐了一夜。

  麻药药效过去后,沈疏影只觉得伤口剧痛,直到医生为她打了吗啡,她才渐渐沉睡过去。

  德国医生走出来的时候,贺季山正站在露台上抽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将烟卷掐灭,露出一张沉郁的脸。

  “司令,夫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她刚才已经醒了,一直在喊您的名字。”

  贺季山的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只道:“什么时候为她做手术?”

  德国医生却摇了摇头:“司令,我刚才已经为夫人检查过,胎心一切正常,并不需要做引产手术。”

  贺季山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便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您的孩子很坚强。”德国医生说着,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贺季山站在那里,隔了许久,唇角轻扯,也笑了,很轻很轻的一抹笑意。

  沈疏影在睡梦中,只觉得疼,她额上满是汗水,模糊中只听身旁传来一道男声:“快给她打针!”

  “司令,夫人还怀着孩子,只怕吗啡用多了,对孩子不好。”护士小心翼翼地开口。

  贺季山大手抚上沈疏影的额头,见她疼到了极点,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枪伤究竟有多疼,打在沈疏影胸口的那一枪,子弹被侍从挡过,打在沈疏影身体时已经碎成了几块,医生硬是一点点将弹片取了出来,当麻药药效过去后,痛楚更是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体会过这种痛楚,让他怎么也狠不下心,只沉声道:“没事,再给她打一针。”

  护士没法子,又为沈疏影注射了一支吗啡。药剂注射下去后,痛楚从沈疏影的脸上退去,她渐渐睡着了。

  深夜,当吗啡的药效过去后,沈疏影唇角干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嗓子里几不可闻地喊出一个字:“疼。”

  贺季山守在一旁,听到她开口喊疼,立刻冲着一旁的护士低声喝道:“快拿针来!”

  护士没有法子,只得上前又为沈疏影打了一针。那吗啡药效极快,沈疏影轻轻舒了口气,只觉得伤口处的疼痛立刻消失了,她脸庞一转,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如此这般,每当她一喊疼,贺季山便会让人为她注射吗啡,直到这一天,她悠悠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