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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囡囡(6)


  贺季山知道她在想什么,每次当他靠近,她依然是安安静静的,任由他将她抱在怀里。除了不和他说话,他的一切,包括衣食起居,仍是她一手料理。他的军装全是她一件件熨得笔挺;打开茶杯,里面是润肺的杏仁茶,就连晚上的夜宵,也都是她亲手做的,每天换着花样,全是清肺润燥的佳品。

  她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唯独不理他。

  午后的阳光分外暖和,沈疏影抱着囡囡去了花园。四个月大的孩子机灵极了,看到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小嘴便咿呀咿呀地叫着,挥舞着雪白的小手,想让妈妈抱着去摘树上的花。

  沈疏影唇角噙着笑,从树上摘了一朵玉簪花递到女儿手中。看着孩子纯净无瑕的小脸,她的心里满是暖意,忍不住在孩子的脸颊上亲了亲。

  回过头,便看见贺季山站在她们身后,看那样子,怕是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

  见到他,她唇角的笑意立刻隐去,而怀中的孩子看到爸爸,高兴得不得了。

  也许是父女天性,纵使每日里贺季山忙于军务,贺季山陪伴孩子的时间远不如沈疏影来得多,可孩子还是最喜欢他,每次看到他,哪怕是隔得老远,小嘴里都会发出“咯咯”的笑声,身子努力前倾,恨不得趴在爸爸身上。

  贺季山见到孩子,眉宇间满是温柔,笑着上前,将女儿从沈疏影的怀里抱了过来。

  孩子的笑声清脆而响亮,肉乎乎的小手在父亲的脸上挥舞着,咧着一张小嘴,却偏偏没有一颗牙齿,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贺季山爱极了她,只逗着她玩儿,还将自己短短的胡楂儿轻轻地向孩子的脸上扎去,惹得孩子咯咯直笑。稚嫩的童音如同天籁,仿佛能将一切阴霾尽数驱散。

  沈疏影望着眼前这一幕父女天伦,心里软软的。她自幼丧父,记忆中从未有过父亲的样子,此时见到贺季山如此宠爱女儿,眼里忍不住便是一阵温热,此外,便想起了沈志远。

  沈志远大她十二岁,当她七八岁时,沈志远已是二十来岁了,每次从学校回到家,他总是会将妹妹高高地抱起来。兄妹俩玩得开心时,哥哥也会拿自己的胡子去扎沈疏影的脸,直让她笑得喘不过气来。

  长兄如父,望着眼前这一幕,沈疏影只觉得心头酸痛,鼻尖顿时涌来一股酸涩。自那日一别,她又是一个多月没有沈志远的消息,每日里待在官邸与世隔绝了一般,就连时事报纸都看不到一张。她一直都好似笼子里的金丝雀,翅膀早已被男人折断,让她只得依附于他,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她垂下眼,从贺季山身旁绕过,不等她走开,便被男人一把握住了胳膊。

  贺季山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肢,轻声道:“这几天天气不错,要不我带你和囡囡去北海那边住上几日,看看风景?”

  她依然不说话,只摇了摇头,伸手将女儿唇边的口水拭去。然而猝不及防地,贺季山突然抱住了她。

  抬头,便是他灼热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他一只手便将孩子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则是牢牢地箍着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男人的声音低哑,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浓浓的怜惜,几乎让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却依然是不开口。

  隔了半晌,就听贺季山微微一叹,将她揽在胸前。囡囡在爸爸的怀里,把小手指伸进嘴巴,吮吸得嗞嗞有声,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时看看爸爸,一时看看妈妈,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晚间,等孩子睡着了,沈疏影回到卧室,刚洗过澡,就听门锁一转,贺季山已经走了进来。

  她一惊,忙从梳妆台前站起身子。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没有住在一起,贺季山单独宿在楼下,此时看到他走进来,只让她莫名地涌来一股惊惶。

  男人迈着步子,缓缓地向她走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

  沈疏影心头酸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折磨我,倒不如一枪给我个痛快。”贺季山的耐心被一点点地磨去,他一把握住了沈疏影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沈疏影眼眸一闭,晶莹的泪珠无声地落了下来。看见她的眼泪,男人的眼眸暗了暗,紧握住她肩头的手渐渐地松了开来。他一语不发,转过身子打算离开卧室。

  见他要走,沈疏影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身子。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几乎是泣不成声:“我想好好对你,好好对孩子,可是……我总是会想起薄少同,是我对不起他。我只想着,以后永远都不和你说话,可我……我做不到。我爱你,季山,我爱你,我爱你!”

  她哭得那样厉害,蚀骨的愧疚几乎将她折磨得发疯,几乎是喊着把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我不该爱上你,是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啊?!”

  她靠在他的背上,只哭得肝肠寸断。她从没有这般放肆地哭过,就好像是将她一生的泪水都尽数流了出来。男人后背的军装被打湿了,滚烫的泪水绵绵不断,似要一路烫进男人的心底。

  贺季山转过身子,将她抱在怀里。那些泪落在他的身上,便好似火热的种子,一路烫进他的心里,只让他堵得难受。

  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抱着她,一直到她哭累了,犹如孩子似的在他怀里抽噎,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像两只小小的桃子。他抬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封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哽咽尽数吮了下去。

  沈疏影晕晕乎乎的,方才的那一场哭泣,几乎让她把全身的力气都消耗了,此时就如同虚脱了一般,只得任由男人辗转轻吮着自己,她却连伸手去推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身下一软,她才惊觉自己已经被男人压在了床上。她睁开眼睛,就见贺季山的眸底一片炙热。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几乎不给她出声的机会,便一举侵占了她的所有。

  他弄疼了她,让她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轻吟,就一声,男人的唇便压了上来,将她细碎的呻吟尽数饮下,霸道地进入她,完整地、深入地、控制不住地在她的身上肆意驰骋。而她已是不能动弹,软软地由他轻薄,就连不时发出的呜咽,也如同一片柔滑的缎子,娇媚而柔软。

  “司令,您起了吗?”

  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贺季山依然揽着沈疏影沉沉地睡着。听到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他心知定是有事,便将胳膊从沈疏影的颈下轻轻地抽了出来。这一动便微微惊醒了她,可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贺季山俯下身吻了吻她的脸,对她温声叮嘱:“我先出去,你好好睡。”

  沈疏影迷迷糊糊的,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白皙的脸透着一抹娇憨,只让贺季山看着心里一软。

  他为她盖好被子,下床将军装穿上,刚打开门,便见何副官站在不远处,见到自己出来,便是一个敬礼。

  “什么事?”贺季山眉头微皱。

  “是沈先生。”

  听到那三个字,贺季山的脸色便沉了下去。何副官上前一步,在他身旁耳语了几句。听完,贺季山的眼眸倏然变得森冷。他一声不响地将扣子扣好,便大步向外走去,何副官赶紧跟上。

  而卧室里的沈疏影,依然是精疲力竭地睡着,直到过了许久,蕊冬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夫人,有您的电话。”

  沈疏影迷迷糊糊地醒来,刚从床上坐起身子,下身便一阵酸痛,全身的骨头都好似散架了一般,想起昨晚的缠绵,白净的脸上忍不住便是一红。

  她支撑着下了床,随手披上了晨衣,这才打开门走出去。

  “喂?”她接过电话,听筒里却静悄悄的。她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理她。

  她疑惑起来,刚要将电话搁下,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影。”

  沈疏影一怔,一声“哥哥”几乎要从唇中溢出,可看着屋子里的仆人,她终是将那两个字咽了下去,只压低了声音道:“你在哪儿?”

  话筒那端沉默了下去,而沈志远急促的喘息声却是那样清晰,沈疏影听在耳里,担心得不得了,几乎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受伤了?”

  沈志远没有回答,只告诉了她一个地址,便匆匆挂了电话。

  沈疏影听着电话那端的忙音,心里怦怦乱跳。她挂下话筒,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快去让张伯备车,我要出门一趟。”

  看着丫鬟匆匆走出去,她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只觉得一颗心拧得死紧,那般惶然,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季山的车一路开到军需处,堆满军火的仓库已是满地狼藉,显然是被人偷袭所致,到处硝烟弥漫,现场惨不忍睹。

  军需处被偷袭,装满弹药的仓库被夷为平地,这对辽军来说无疑是场巨大的损失。

  贺季山一双眸子满是阴鸷,全身上下散发着森冷的气息。负责军需处的杨团长被带到了贺季山面前,他整张脸面无血色,浑身忍不住簌簌发抖。

  贺季山拔出腰间的枪,二话没说便往他的头上打了一枪。杨团长顿时脑浆涂地,唯有身子不断地抽搐。

  一旁的诸人看着,脸上无不变色,就连站在一旁的何副官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司令,人已经抓住了,是革命党。”有人小心翼翼地上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带上来。”贺季山沉声开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没多久,便有几个人被戎装侍卫押了过来。当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志远。

  每个人身上皆是伤痕累累,显然在方才的那一场爆炸中,都是受了重伤。

  贺季山上前,一把扯住沈志远的衣襟,将他拉到自己面前,眼里是骇人的阴狠,他一字一句道:“沈志远,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沈志远的手腕上、脖子上,满是伤痕,就连脸颊上也有一道深深的血痕,皮肉已经翻了出来,鲜血从伤口不断往外渗,让那张原本英俊的脸看起来分外狰狞。

  可他却笑了,只道:“贺季山,你若不怕小影恨你一辈子,那你就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