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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苏夜觉得诧异,正要开口,突然门外传来声音,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急火火地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男护士,也是一溜小跑,侧拎着担架。

  “谁叫三棱刀捅了?”中年医生进了房间,大声叫着,他一眼看见苏夜,明显愣了一下,“是你吗?”

  苏夜点点头。

  “你还挺精神嘛。”中年医生皱了皱眉,转头向张铁致意,“张警官,这儿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到。”张铁道,“情况挺复杂。”

  “那我先看看伤。”中年医生好像略微有点儿恼怒似的,语气干巴巴的,“年轻人,别动啊。”

  说着,他上手按了按了苏夜的两肋,“哪儿疼说话。”

  “咝——疼。”苏夜倒吸凉气。

  “嗯,叫人踢的吧?瘀伤。肋骨没事儿。”中年医生叹了口气,“我再看看肩膀。”

  肋骨没事儿?苏夜愣住了。

  中年医生解开包裹伤处的枕巾,眼一扫,咧咧嘴,“好家伙,还真不轻。”他又看了看苏夜的表情,摇头道,“跟女朋友打架了?下手够狠的。”

  “啊?”苏夜懵了,下意识地道,“是杀手……”

  “你家杀手用锥子啊?”中年医生沉着脸,恨不得要抬手给苏夜脑袋来一下,“再生气也不能不说实话!报假案违法知道吗?”

  “那个……我不是……”苏夜彻底糊涂了。

  “不是什么?还说是三棱刀是吧?年轻人,你见过三棱刀吗?”中年医生没好气地道,“你住的地方有点儿偏,从接到你的电话到我们出车赶到,花了差不多五十分钟。我在车上心都凉了——真要是三棱刀的穿透伤,我到这儿看见的就该是尸体了——大出血是闹着玩儿的嘛?”

  苏夜满头雾水,连忙努力低头,观察伤处。角度不对,看不到,额头渗出豆粒大的汗珠。张铁在一旁观察,倒是看得清楚:

  苏夜的左肩肩井处,确实有一个很深的伤口,但伤口直径不大,想来想去,也只能是类似锥子的凶器扎出来的。

  这伤势当然不能算轻,估计得恢复一阵子,可是与电话中提到的情况相比,却是一天一地。

  血已经止住了,枕巾上沾着的血渍也没多少。

  不过,张铁不敢掉以轻心。从院子里的情况看,必定有人受了重伤。如果不是报警的苏夜本人,那会是谁?

  “张警官,你先问着,我去拿点儿药过来。”中年医生回头瞪了苏夜一眼,“你这伤按说也得去医院处理,可小伙子有手有脚,自己去不成吗?大半夜的,浪费医疗资源!”

  中年医生唠唠叨叨,走出起居室。刚出门就发出一声怪叫:“哎哟!”然后蹭地退回来,瞪着眼问:“那一地的血是怎么回事?谁受伤了?人呢?”

  他来时心急,没顾得上观察周围环境,到现在才发现院子里活脱是个杀人现场。

  “血是我的。”苏夜道。

  中年医生不理苏夜,叫道:“张警官!”

  “苏夜,你报警说你杀了人。”张铁的语气正式而缓慢,“可是,尸体呢?还有,你杀了谁?”

  “尸体在院子里……”

  “院子里没人。”张铁顿了顿,“但满地是血。从你的伤口看,那血不应该是你的。所以……你先告诉我,你说的那个要杀你反而被你杀了的人,到底是谁?”

  “没人?”苏夜瞠目结舌,“我明明——”苏夜心急起来,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蹭的站起来冲出房间。院子里站着一个民警,和拎着担架的两个男护士,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人了。

  原本快递员尸体所在的地方空空如也。

  我杀的人呢?

  苏夜瞪圆了眼,不敢置信。

  过了一会儿,张铁在苏夜背后干咳一声。苏夜机械地回头,叫道:“他、他是个杀手,装成快递员……对了,他是开车来的!开一辆长安神骐!就停在外头!”

  “外面只有警车,和120的救护车。”张铁摇头道,“没有长安神骐。”

  “可是——”

  张铁盯住苏夜的眼睛,声音仿佛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苏夜,我能在你家里转转看看吗?”

  围着小院小心翼翼地走了两圈,张铁不动声色地示意民警保护现场,拍照取证,心中的忐忑却愈发加剧。老刑侦能从现场读懂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张铁初出茅庐,还没这份本事;但他也已有了猜测,差不多笃定泰山:

  苏夜声称他杀了人,但言辞中多有自相矛盾的地方;精神状态并不稳当。他的左肩被类似锥子的凶器所伤。现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和大量血迹……

  与苏夜发生争斗的,会是一位女性吗?

  三个月来,有一桩连环案已经把滨江市公安局局长和整个刑侦大队逼得要去上吊——难道,在这儿能发现一丝曙光?

  张铁抬头望去,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晨曦朦胧,空气清冷,院中的血渍能看得更清楚了:到处都是。

  他没破坏现场。张铁瞟了苏夜一眼。苏夜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缩在沙发里,表情木然,眼神散乱而无焦点。

  张铁点点头,他很熟悉这种表情:吸毒者。

  ——苏夜拼命地思索着。他发现自己彻底理不清状况了。定义无从下起。心乱如麻,也拿不出对策。

  这种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张铁的目光掠过锻造室。这家伙挺有钱,看看这堆家什吧,还有市郊这幢院子,大几百万下不来。对了,他还挺有名,搞这一套,是把自己当艺术家了吧?张铁一向认为艺术家跟疯子之间的区别十分微妙。微妙的意思是: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张铁看到水迹。厨房里,一股弯弯曲曲的水流悄无声息地慢慢淌进院子,仔细辨认一下,水流中夹杂着非常浅淡的粉色。

  有什么不对。

  张铁顺着水流走进厨房:这儿有过一场大战,一切都乱糟糟的。水龙头开着,已经从水槽中溢出——但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个身穿快递员服装的男人,正趴在橱柜上,整个脑袋埋进了水中。满槽的水都已经染红了。

  张铁深深吸了口气,叫了一声:“小杨,来拍几张照片。”

  然后,张铁带上手套,轻轻把那个看上去已经没有气息的男子翻过来。

  咝——

  民警小杨发出抽气的声音,相机都险些没拿稳。死去的男人脸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刀痕,整个儿脑袋就像一颗烂了的葫芦。

  “我靠!”中年医生凑过来看,惊叹:“这是多大仇?”

  张铁的脸白得像一张A4纸。

  “保护现场。”他轻声说了一句,又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到了起居室门口,张铁拔出手枪,打开了保险栓。

  “苏夜,你在哪里杀的人?”张铁面无表情的问。

  “院子里。”

  “再想想?”

  “是院子里啊。”

  “然后你把尸体拖到厨房了?”

  “什么?”苏夜怔怔的看着张铁,同时也看到了他手中的枪。他突然醒悟,叫起来:“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杀人吧?那我还报什么警?”

  “我怀疑你脑子不太正常。”张铁揪住苏夜脖颈,把他推到厨房。

  苏夜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