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惊呆了。
这人是王东？是刚刚那个宁死不屈，敢对九卿首领，徐大先生出手的王东？不，他不是王东，真正的王东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个傀儡驱壳。
徐大先生转过头，看着苏夜：“如何？现在怕了么？”
“死都死了，怕什么？”苏夜冷笑，“人死万事空，烧成灰也罢，被你弄成这样也罢，又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徐大先生慢悠悠的说，“王东。”
跪在地上的王东突然站起来，手中洛阳铲一抛，化作了一个小姑娘。她落在地上，用无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王东。
“王……王东！”如蓝颤声叫着，却没有得到回应。她陡然转过脸，朝着徐大先生吼起来：“你把他怎么了？你这个混蛋！”
如蓝猛地朝徐大先生冲过去！可没冲出几步，就听背后的王东喝道：“停下！”如蓝浑身一颤，定在了原地。
“王东！你……”如蓝扭过脸。
王东面无表情，本就充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呆板阴沉，“敢冒犯主人？跪下！”
如蓝身子一颤，慢慢跪了下去。看得出来，她拼命想要抗拒，却在御灵师强大的律令下无法抵御。
噗通，如蓝跪在了地上。她脸色苍白，泪水流淌下来。
“你混蛋啊！”一声断喝，灵曦锤突然脱离了苏夜的手掌。它化作少女灵曦，向着徐大先生猛冲过去！
徐大先生一样手。灵曦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反弹出去，砰地一声跌落在如蓝身旁。她爬起来，咬着牙再次冲上去。
徐大先生再次挥手，灵曦啪的一声跌出去，比上次更惨。她努力站起来，浑身颤抖。徐大先生面色淡然的看着他。
“灵曦，就算你鼎盛时期，也没资格和我一战——”
话音未落，一道银芒从背后闪出。因为压制灵曦，苏夜的压力顿时消解。他甩出软剑，直刺徐大先生的后心！
徐大先生屈指一弹。叮的一声，软剑登时碎成无数片，漫天晶莹。苏夜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向后摔了出去。
灵曦倏然一扑，在半空接住了苏夜，两人一同滚倒。
“你到底……”苏夜喘着气，任凭鲜血从嘴角淌下。他死死盯着徐大先生，“你竟然……能控制器灵？你……”
杀死一个御灵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此人竟能将御灵师制成傀儡，反过来控制器灵！这是如何做到的？苏夜根本想不通！
王东现在是死是活？看他这样子，行尸走肉，怎能说是活着？可若说是死了，那如蓝就会被封印在器灵核心，又怎么能出现？一个死掉的御灵师，又怎么可能通过律令来控制器灵？
自从这位徐大先生出现，御灵师的很多铁律，都一瞬间崩塌了。他到底是谁？
“他……他……”灵曦盯着徐大先生，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翻腾不休。她见过这个人，一定见过！在什么时候？民国？前清？还是……
陡然，灵曦睁大眼睛。她指着徐大先生，仿佛看怪物一般，大叫起来：“我知道了！你……你是徐……”
“多嘴！”徐大先生皱了下眉，伸手一点！
灵曦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浑身一颤，金光闪过，就此消失。地面上，躺着一柄金灿灿的灵曦锤。
“灵曦！”苏夜大惊，连忙抄起灵曦锤。有过一次被封灵的经验，苏夜尤为担心。他尝试沟通灵曦，却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又是封灵！只是和曹洒尘那种还需要媒介配合相比，徐大先生的动作太过举重若轻！随便一指就能封印器灵，那这天下还有人是他的对手么？苏夜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林晨玉。
——恐怕，林晨玉也不行。
“灵曦？”苏夜突然感到一阵回应。他发现灵曦锤依旧可以回应他的呼唤，依旧能够使用。只是灵曦和自己的心灵感应被封闭了，也无法变化成人形。
这和封灵又不尽相同。
苏夜抬头看着徐大先生。对方轻轻咳嗽两声，对苏夜道：“如何？想好了没有？”
“想什么？”
“是变成和他一样，还是投靠我？”
苏夜一时没有说话。之前他就说过，死并不可怕，就算变成王东那样的行尸走肉也不可怕。但可怕的是，徐大先生能通过傀儡反制器灵！看看如蓝那生不如死的模样，苏夜感到一阵心寒。
如果自己成了这副样子，那灵曦呢？汪诗贝呢？苏夜回答不上来。或许……自己可以假意答应，虚以委蛇？
这个念头才在心中浮现，就让苏夜警惕起来。很多时候，虚以委蛇就是同流合污的开端。但有什么别的办法？
在徐大先生绝对的力量面前，苏夜想不出。面对宇多田无关心，面对织田剑，苏夜还能想着超越，想着如何反败为胜。
四天王赫赫大名，但和眼前的徐大先生相比，连小孩子都不如。真是让人绝望的差距啊……
徐大先生看着苏夜面色变化，却没有逼迫过甚，他知道欲速而不达的道理。缓缓道：“我先不迫你，慢慢看着吧。”
苏夜握着灵曦锤站起来，阴晴不定地问：“灵曦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不想她多嘴。”徐大先生说。
“你的真实身份见不得人吗？”
徐大先生没有理会，对王东说：“走。”
王东一扬手，哭泣的如蓝化作一道光，落入他的手中。洛阳铲泛着乌光，吞噬了少女的悲伤。
他朝前走去，动作略显僵硬。苏夜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些兵马俑始终没有攻击？
这是一个被忽视、掩盖的问题。之前因为王东的事情，苏夜的注意力被吸引，完全忘记了兵马俑大军。
他看着那些兵马俑。它们依旧结着阵，军容齐整，枪戟如林。但仔细看来，却像是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而非上阵杀敌。
它们究竟在等什么？
苏夜很快得到了这个答案。徐大先生迈步走到兵马俑大军面前，右手一样，举起一样东西。
——通体漆黑，形如卧虎，背上有一行金色的篆字。
“虎符！”苏夜几乎惊叫出来。
没错，是虎符。中国古代最具传奇色彩的一种令牌，据说能调兵遣将，翻转朝纲。苏夜见过实物。山东枣庄出土过阳陵虎符，上面的篆字写着：“甲兵之符，右才皇帝，左才阳陵”；西安出土的杜虎符则有四十个篆字，反正写的也是这个意思。
徐大先生手中这虎符是哪里来的？又凭什么能号令兵马俑？最重要的是，他手中的虎符是半片，另外半片又在何处？
正想着，王东已经朝前走去。那些兵马俑就站在原地，却不理会王东。徐大先生跟在后面，走了几步，转头看着苏夜。
苏夜只得跟上，问道：“你要去哪里？”
“既然来了秦始皇陵，你说去哪里？”徐大先生笑了笑，声音微微沉下去，“自然是去见见那位千古帝王。”
他们沿着兵马俑让开的通道，径直走过去。兵马俑没有攻击，却也没有其他动作。苏夜开始猜测，徐大先生手中的虎符，并不能真正号令这些兵马俑。
“难道说……”苏夜心头一动，徐大先生来秦始皇陵，难道就是为了另外半片虎符？他……想做什么？那半片虎符，难道就在秦始皇的棺椁中？
但……
苏夜脱口问道：“秦始皇当真是葬在这里了吗？”
徐大先生陡然停步。他转过身，盯着苏夜。良久，他慢慢问：“你为什么这样问？究竟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