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慢慢收回手。她下意识瞧了瞧，确认自己真的砍中了。看着泪流满面的小萝莉，灵犀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怎么不躲？”她问。
“呜呜，怎么躲？”风间朵抽泣，“人家不会打架……”
“别装了。”灵犀嗤笑，“再装下去，我要带着人走了啊。”指了指远处。苏夜正拉着汪诗贝，向小路另一头飞奔。
“不行！”风间朵瞬间止住泪水。眼睛中冒出熊熊火光。她盯着灵犀：“前辈，我真的要动手了呢！”
“这还差不多！”灵犀摆出了防御的姿态。看得出来，对方认真了，这一次面对的攻击一定是暴风骤雨。
“嗨！”风间朵再次扑上去。
——噗通！
“啊！”下一秒，风间朵以同样的姿态趴在地上。灵犀慢慢收回手，脑门上的青筋微微抽搐。
“为什么还这样？”灵犀愕然。
“呜……我尽力了……”风间朵趴在地上哭。
“拜托你不要丢人好不好？”灵犀怒气冲冲，“这程度你连个人类都打不过！真是器灵之耻！”
“我……我打得过人类的……”风间朵怯生生辩解。
“那个汪诗贝吗？她也算人类？”
“她……不算么？”
灵犀拍了拍脑门。我都被这家伙气糊涂了！她一把将风间朵提起来，恶狠狠地说：“人类里也有很多厉害的家伙好不好？”
“你说御灵师？他们……也不能算人类吧……”
“闭嘴！”
灵犀觉得没必要和对方谈论志气什么的，否则风间朵回一句志气有什么用，能把自己气死。
她有一种感觉，对方一定会这么说。
“还打吗？”灵犀松开手。
风间朵踉跄两步，总算站稳了。嫩黄色的小和服皱皱巴巴，上面全是土。泪水在那张小脸上和了泥，一道道的黑，看上去又可笑又可怜。
“前辈！我不会放弃的！”风间朵大声给自己鼓劲。她咬着牙，再次冲上去！
——五分钟后。
风间朵第七次跌倒。灵犀揪着她的领子，把小萝莉提起来。灵犀不算高，但风间朵更矮。两只小脚晃晃荡荡，够不着地面。
加上浑身的泥土，就像一个被蹂躏很久的布娃娃。
汪诗贝正和苏夜躲在小巷尽头的拐角处偷看。见此情景，都不由得生出一种怜悯的情绪来。
这算是……高中生殴打小学生吧？苏夜忍不住吐槽。
本以为，自己和灵犀因为契合度的原因，已经算是很弱的一对儿了。但实在想不到，器灵中还有这样的奇葩。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汪诗贝。
“她……明明很厉害的啊……”说这话的时候，汪诗贝都有些不自信。
但风间朵真的很厉害。
这一点，灵犀已经感受到了。连续七次击倒风间朵，灵犀并没有手下留情。但对方就像一颗一个蒸不烂、煮不热、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铜豌豆，很快就能重新爬起来，而且似乎并无大碍。
灵犀被纠缠得心烦意燥。
她四下寻找。要是有一口井就好了。可以把这颗铜豌豆——更贴切的说是狗皮膏药——扔进去。
可惜这地方人迹罕至，也没太多公共设施。竖井是没有的，下水道倒是有一个。灵犀提着风间朵，考虑是不是要这么办。
“放开她。”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
灵犀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穿风衣的高大男子，正慢慢走过来。他提着一柄连鞘太刀，马尾辫散落在脑海，脸上的一道疤痕显得十分狰狞。
“御灵师吗？”灵犀盯着他。
“在下松平诚。”男子微微颔首，“可以放开她了吗？”
灵犀松开手。风间朵连滚带爬扑向那个叫松平诚的男子，抱住大腿放生痛哭。松平诚抚摸她的脑袋，像在安慰一只小狗。
“好了，不哭。”松平诚掏出一个小袋子，“茯苓饼，本地特产。”
“哇！诚最好了！”风间朵破涕为笑，美滋滋接过袋子。
器灵之耻！灵犀不由黑了脸。
松平诚把目光重新落在灵犀身上。他打量一番，慢条斯理地说：“器灵吗？你的主人在哪里？”
“主人？”灵犀皱眉，“你这说法让人很不爽啊！”
“器灵就该恪守规矩。”松平诚摇摇头：“傲慢是罪过啊。你这样的器灵，怎能让主人安心呢？”
“切——”灵犀嗤笑一声。陡然，她向松平诚扑过去！
这一击蓄势很久。从松平诚出现，灵犀便已做好了突袭的准备。她身形在半空中幻化出一串虚影，携带风雷之声。
松平诚目光平淡，右手陡然伸出。太刀并未出鞘，直刺灵犀的前胸！
砰！
灵犀发出痛苦的呻吟。就像一只飞鸟折翼，从半空中翻滚下来。灵犀左手撑地，骤然向后跃开。
松平诚并未追击。
灵犀慢慢站起身。突然，她哇的一声吐出鲜血。热血在半空中虚化，如雾气般慢慢散开。
松平诚看着她，微微摇头：“器灵的血不该如此挥霍呀。叫你的主人出来，光凭你可是不行的。”
灵犀看着这个男人。她能感受到，那具身体中蕴含着的强大力量。这是一位真正的御灵师，就算放在古代，也称得上这个响当当的称号。
叫苏夜出来？她的脑子里根本没这个选项。
灵犀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向松平诚冲去！松平诚依旧是单手持刀，手腕一抖，刺向灵犀的喉咙！
骤然闪身，灵犀躲过这一击。松平诚就在眼前，灵犀一拳击出！
呼——
一声古怪的呼啸。太刀不知何时拐了个弯子，自下而上挑起。灵犀觉得小腹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抛了起来。
好痛……剧烈的痛楚让灵犀的意识一阵模糊。她感觉自己在高飞，耳边风声呼啸，然后向下坠落——
跌落的痛楚并未传来。灵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迷蒙中，她听到苏夜的声音：“灵犀！还行吗？”
灵犀竭力睁开眼，苏夜焦急的面庞映入瞳孔。灵犀抿着嘴，突然大叫起来：“笨蛋苏夜！为什么要出来？”
苏夜不说话，抱着灵犀掉头就跑。
松平诚并没有急着追赶。他盯着苏夜的背影，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风间朵正在大嚼茯苓饼，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
“苏夜吗？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啊。”松平诚自言自语，回头看了小萝莉一眼，“我们跟上去罢。”
风间朵点点头，用力咽下最后一口吃食。
苏夜奋力奔跑。契合度提升，赋予他远超常人的体魄。尽管抱着一个灵犀，依旧健步如飞。
他要远远逃开。不是为了躲避松平诚，而是为了汪诗贝。
无论再怎么自强、倔强、坚韧，她依旧是一个普通女孩，柔弱的身躯禁不起任何一场战斗的波及。她不该经受这些，甚至不该了解。
万幸的是，松平诚并未发现汪诗贝。他来得有点儿晚。而风间朵则被一包茯苓饼带走了所有智商，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苏夜能够感觉到，那个男人正在背后不远不近的吊着。逃掉根本不可能，他现在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逃到人烟稠密的地方；还是回头一战？
选择第一种吗？苏夜不敢赌，松平诚不像一个会被环境束缚住手脚的家伙。如果他不顾及身份暴露，那自己就成了给平民带去灾祸的罪人。
所以——
“其实没有选择，不是吗？”苏夜自言自语，停下了脚步。
天色更晚了一些。晚霞渐渐消退，天地间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银灰色。那是飘荡的雾霭和最后的天光在结合。楼宇，街口，还有那排整齐的林荫，都像蒙上一层半透明的薄纸。
气氛格外的凝涩，归巢的鸟扑啦啦闯入，又受惊一般飞离了。
苏夜将灵犀轻轻放下，看着她：“怎么样？”
“你简直是多此一举！”灵犀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苏夜笑了。他伸出手，握住了灵犀细嫩的手掌。远处，松平诚的身影从雾霭中慢慢显露出来。
“来吧。”苏夜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