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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空气中水分凝结的寒冰猎剑荡起亮眼白光,随陈卓轻盈的身法倏进倏退,眨眼之间,剑尖在苏夜咽喉、前心、肋下、大腿内侧……叮叮当当扎了数下。

  苏夜全神贯注,把棘皮甲上的铆钉转为甲片,一一化解。但却只好挨打,手上的心锤一时半刻竟然递不出去!

  连话也说不出来。

  ——陈卓太快了!

  “啊呀!”过了半刻,终于避无可避,猎剑由侧面插向苏夜的左眼——苏夜惊呼一声!他拼力躲闪,身子往边上栽去,棘皮甲的无数铆钉则骤然上行,眨眼之间变化成一张极薄的钢板,挡住苏夜的半边脸颊!

  “咦?”陈卓轻讶,但招式不变,剑尖微挑,改刺苏夜的太阳穴。

  瞬间,钢板拆分!

  数十、也许是百数十块手指肚大小的薄薄钢片在半空中跳跃!这些钢片不但隔开了陈卓的猎剑,还相互搭在一起,紧密贴合——最后围成一个大大的空心钢球。

  把苏夜的脑袋死死罩在里头。

  一丝缝隙都没有。

  密不透气。

  无法呼吸。

  陈卓退开半步,歪着头,陷入思索。

  “超能·钢铁假面……那个,你知道,”苏夜的声音憋在这怪模怪样的头盔里头,发闷,几乎传不出来,而且特别尴尬,“我还没完成这一招……我一紧张……它会失控。”

  “你开心就好。”

  “再来!”苏夜举手抹脸,未完成失控版的“钢铁假面”流水一般滑进脖颈以下的衣物里,重新在棘皮甲上找到位置。

  他抡起心锤灵犀。

  “你这么干,是不成的。”陈卓道。

  “怎么不成?”苏夜恼羞成怒似的,积极舞动心锤,“看我横扫千军!”

  陈卓退身闪避。

  “立劈万马!”苏夜自上而下,又砸一锤。刚刚丢了面子,他多少有点儿不管不顾——也没空琢磨招式名称的文学审美和逻辑问题。

  陈卓持剑再攻,但像兴致不高,一不留神,只听“喀拉”、“喀拉”数声乱响,被苏夜抓住机会,接连砸中寒冰猎剑。

  剑就断了。

  苏夜一锤横扫,把断在半空的剑尖震成冰沫!这回,他打得兴起,哈哈大笑。“陈老板,看见了?你玩冰,又薄,又轻,又脆,没多大用处!”

  “说得好。”陈卓轻叹道。

  然后苏夜忽然觉得自己迈不开步子了。

  两腿间发涩,脚发沉,像被谁大力拽住似的。而且,身子也发紧,挥舞心锤灵犀的双臂跟着生锈,卡死不动。

  “呃……”苏夜的脑袋也动弹不得,他拼命翻眼皮,才看见自己全身上下都结了一层薄薄的轻轻的脆脆的白冰。

  ——连心锤灵犀也披上一层白霜。

  噢,这玩意儿……用处很大啊!咦?这算不算史上最快打脸?苏夜脑子有点儿乱,眼睁睁看着陈卓走过来,以寒冰猎剑象征性地在他咽喉上一抵。

  哎呀我死了?苏夜没觉得冷。

  “冰杀·无影。这也算是我看家的本事了。”陈卓撤了剑,呵呵一笑。

  随后,他摆摆手,寒气渐褪。

  苏夜震动身体,活动手脚,冰碴扑簌簌地落了满地。他打着冷战,观察四周,脸色愈来愈是郑重。

  草尖、树干、土地……都由内到外,散发寒气。

  方圆十丈,步步皆冰。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笨蛋!”蓦地,心锤一震,从苏夜手中跳出来,就地一滚,化为灵犀。灵犀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就在一开始,他说‘冰来’的时候!”

  “嗯?”

  “你以为,他在你身上捅那几下,真是被你那几块小铁片给挡住了?人家是怕一上来把你吓跑,才循序渐进地降低你的体温——你就那么被他逼住,还装模作样地防御?”灵犀叉着腰,脆生生地道,“你才觉醒几天?契合度都低得不成不成的,哪儿来的本钱防御?”

  “舞阳苏家,心锤灵犀,果然名不虚传。”陈卓轻轻鼓掌,赞道。

  “假惺惺!”灵犀对陈卓也没有好脸。

  “你说的对。”苏夜也明白过来,“一上来,我就该用‘横扫乾坤’的。”

  “至少别把我攥那么紧!”灵犀怒道,“你想掐死我呀!”

  “简单,明快,狠辣,犀利。”陈卓把这几个词重复了一遍。他目光灰冷,语气不容置疑。

  苏夜默默听着。

  “一击致命。”陈卓一边往前走,一边续道,“现阶段,在战斗中你唯一要去想、要去做的,只有这一件事。做不到,那万事皆休。”

  苏夜微微低头,掩饰自己似乎变得复杂的眼神。灵犀在他身后走着,满脸不在乎的样子。

  昨晚,他一夜未眠,天还没亮,撞上陈卓。陈卓就约他到林中演武。事实上,也是指导苏夜如何应对御灵师之间的战斗。

  简单。

  照陈卓的说法,苏夜一旦与御灵师相遇,最稳妥的战斗方式即一上来就放大招——卯足吃奶的气力!

  然后便听天由命罢。

  进入持久战,则必输无疑。原因不言自明,说出来伤感情:苏夜仍是大大的菜鸟一枚。错非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绝没有赢的可能。

  ——哪怕对上御灵师里缺足了心眼的大龄中二杀马特,也是一样。

  苏夜略伤心。

  同时,他隐隐觉察,陈卓给他指的这条路颇有问题。如果走不通,固然就像他说的:万事皆休;可要是走通了,说不定更倒霉。

  一击致命,对方死了。

  然后仇恨留下。

  苏夜记得清楚,就在昨晚,灵犀还问了他一句:“苏夜,你要杀谁?”

  苏夜在心里把眉头皱起来。今天,陈卓没跟他再提修复青霜剑的事。

  前头到了藏身的“秘密基地”。

  苏夜一惊。他抬头看见:汪诗贝正孤零零地站在那一排低矮的平房前,顶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神不守舍似的。

  “贝贝!你醒了?”苏夜快步迎上去。

  “你去哪儿了?”汪诗贝攥住苏夜的手。她攥得很紧很紧,比苏夜攥住心锤灵犀还紧得多——至少,在这一刻,苏夜是这么想的。

  “贝贝……”

  “你去哪儿了?”

  “我……”

  “你去哪儿了?”汪诗贝那么惊慌,声音成了高八度,透出无尽的焦灼,“刚刚我一直找不到你!苏夜!苏夜!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苏夜默然。

  他能体会汪诗贝的心情。但是,结论早已得出。为了这个结论,苏夜心中的挣扎、痛苦,并不比汪诗贝的惊慌、焦灼,轻松半分。

  “在日本,我差点儿死了!”汪诗贝隐约带出几分哭腔,“本来,我以为回来了,就没事了。可他们追到滨江来了!松平诚……风间朵……他们都是变态!苏夜,我吓坏了!我吓坏了!可你呢?”

  “你不管我——你跑了!”

  “我不是……贝贝,我是把他从你身边引开……”

  “我不管!那天晚上,我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跟你在一起,一起去面对!可你呢?你丢下我!什么事都瞒着我!”

  苏夜无从辩解,讷讷低头。

  汪诗贝已濒临崩溃边缘。她哭了,泪水从脸颊流下,落在地面的草叶上。苏夜干愣在那儿,手足无措。汪诗贝流着泪,怔怔地看了苏夜一会儿,忽然像决定了什么似的,松了手,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