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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灵犀侃侃而谈。“我知道,有一些器灵因为承受不了‘剥离’、‘熔接’的痛苦,天魂、地魂遭到重创,于是变得疯狂、扭曲,对这个世界造成过巨大的伤害。但那只是极少数。我知道,还有一些器灵原来不是自愿献身;甚至,为了制造器灵,由上古至今,确实有许许多多的无辜生命被有目的、有组织地残忍杀害……”

  苏夜沉着脸,颊上的肌肉微微跳动。

  “但是,苏夜,你要对我——更要对你的先人,心存敬畏!”灵犀厉声道,“两千五百年来,舞阳苏家,于锻造一途,手上从没有染过昧心的血!”

  “锻造之外呢?”苏夜沉声问道。

  灵犀正色道:“我早跟你说过,苏家不是没有出过不肖之徒,但是,一切因果,都已在苏家家门之内盘清、了断!”

  “灵犀——”

  “——苏夜,你记好了:苏家门风,清白端正!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

  “我父母死了!他们被人杀了!”苏夜嘶吼道,“盘清了没有?了断了没有?灵犀,你自己说过,1907年,我曾祖死于彼得堡——这一桩仇,到底报了没有?现在,你倒要我去做一个好人——”

  “你一定要为青霜剑做血祭吗?”灵犀蓦地发问。

  “不!当然不会!”苏夜断然否认,然后,愣住了。又过了一会儿,他喃喃地道,“是啊,怎么也不会的……”

  “我见过青霜剑了。”灵犀轻叹道,“挺可怜的。她跟陈卓之间,或许……”

  苏夜没接茬,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断断续续地道:“要修复青霜剑,我至少还要按部就班地修炼五年,才敢动手……但是,换成血祭的话……我没有试过,我当然不可能试过。所以我没有哪怕半点儿能把这件事做成功的把握……但是,办法是有的……”

  “那么问题来了,”灵犀嗤地笑了一声,“苏夜,你要杀谁?”

  这个夜晚快要落幕,东方天际隐隐泛白,清朗的月亮却还悬在高空,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挣扎出来。

  月华如练,披落在这一组山间的平房,用作掩饰的屋顶稻草,闪烁着亮银的光芒。

  屋顶下面,分别在不同的房间,另有两个人直直地站在窗前,凝视不远处的平地上整整聊了一个通宵的两个人。

  他们关注的重点不同。

  汪诗贝怔怔地望着灵犀,贝齿咬住下唇。

  陈卓眼神冰冷,紧盯住苏夜的脸。

  早晨,山间岚气流拂,似乎淡青色的薄纱,转过野路上的草茎、林中新绿的树叶、沾满露珠的蛛网……有雀儿醒了,扑棱棱飞上天,骤雨般洒落歌声。

  一双锃亮的皮鞋踏在平地生长的杂草间,站得很稳;笔挺的白色西装一丝不苟、一尘不沾,恰如其分地裹住一副健康的身躯,透出几分温文气。

  “来啊,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陈卓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儿,简直会逼得人打寒噤。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意态颇是闲适。

  “是你告诉我的,‘御灵师性命双修’——我已经长进不少了。”

  “苏夜,少说废话!”

  灵犀摩拳擦掌,往前抢了半步,冲到苏夜身前。接着,她脚一点地,飞身跃起。与此同时,苏夜双手连挥。

  “超能·盾甲·尖钉皮·飞啊!”

  数十颗尖钉暗器闪烁寒光,破空疾飞,射向陈卓周身要害。

  “冰来。”陈卓轻声道。他丝毫没动,只是插在裤兜的左手微微握拳。

  空气骤然干燥。

  密密麻麻的冰珠从半空中乱砸下来——像是在小范围内下起了冰雹似的!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把苏夜的尖钉砸进满地杂草,无一漏网。

  苏夜根本没以为暗器能有什么用,刚掷出手,他便向前飞奔!同时抬双手高举过头——半空中,金光一亮,灵犀化为心锤,恰好落进苏夜掌心。

  苏夜两步趟过地上的尖钉、冰珠,双臂下挥,心锤灵犀“呜”的一声,泰山压顶,砸向陈卓顶门!

  “有配合了,不错。”陈卓点头赞许。

  陈卓语声刚传进苏夜耳中,苏夜就觉得眼前一花,已看不见陈卓身影,心锤灵犀一击落空!

  “可是太慢。”陈卓冷冷地续道。

  不知何时,他竟已矮身蹿到苏夜身前,不但直接避开了心锤灵犀,一只手掌也几乎贴在了苏夜的小腹!

  只要陈卓一发力,苏夜就得躺下——甚至,如果陈卓用上超能力,冻他一下,苏夜下半生的幸福一准就要大打折扣。

  “太阴了吧!”苏夜浑身汗毛都竖直了!

  但苏夜并没躲闪。反倒是陈卓一挑眉毛,急忙收手,一个箭步蹿开,跳到圈外。

  “嘿!”苏夜有点儿沮丧。

  ——刚才,电光火石间,苏夜的小腹即将被陈卓击中的刹那,三根又粗又长又黑的锐利钢刺,兀然弹出!

  要不是陈卓缩手得快,恐怕连整个前臂都要被刺穿了!

  “超能·锁甲·豪猪·三黑刺!”苏夜念道。

  “哈……你的起名天赋……”陈卓错愕,随即微微一笑,“苏夜,看来你对自己的战斗风格已经有些想法了啊。”

  苏夜点点头,小腹上方的“三黑刺”慢慢回缩。

  黑色的上衣当然被穿透了三个洞。

  陈卓饶有兴味地看着。原来,苏夜的外衣下,藏了一件极薄的、但缀满了钢制铆钉的老式棘皮甲。这是在与江河一战后,苏夜对手臂上“盾甲”的升级。

  “我没什么战斗经验,让人一近身,就会被揍得很惨。所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只刺猬。”

  “豪猪。”陈卓指正道。

  “……领会精神。”

  “有点儿意思。”陈卓赞道,“可是,为了这些……铆钉,你这是给自己身上加了多少分量?”他沉吟着,打量苏夜。“刚才,你的动作就有点儿变形。”

  苏夜脸色微变。

  与心锤灵犀的契合度提升,又引入冥想法锻炼精神,更重要的是,多少积累了一些实战经验,苏夜的战力确实有了极大提高。

  他操控金属的超能力,更突飞猛进。不但愈发精细,可控总量也有惊人的提升:由不足三两,涨到了至少一斤。

  翻了三倍多!

  ——虽然还是被灵犀大大地嗤笑过了。

  要把自己变成一只刺猬或是豪猪,同时表面上还得显得人畜无害,苏夜下了功夫。

  棘皮甲是第一步。

  照苏夜的想法,是想精心打制一套“赛唐猊”的“雁翎砌就圈金甲”——《水浒传》里金枪手徐宁世上无对的镇家之宝。不但“铠如连锁,射不可入”,而且轻便、帅气——最重要的,这种锁子甲是用钢铁铸环,嵌套而成,全金属,可供超能力随时调用。

  但时间不够。而且,仅现在这副棘皮甲,也足够分量,苏夜还没太能适应。

  可就叫陈卓一眼看出来了。

  “该我了。”陈卓单臂一振,五指收拢,右掌微握成拳——与此同时,地面上散落的无数冰珠带着灿烂的闪光,纷纷跃起,在空中彼此撞击,溅出漫天白雾!

  雾中,陈卓凝出一支冰刃。

  “冰形变。”陈卓轻声道。这支冰刃随着他的声音,瞬间完善。

  这是一柄锐利的欧式猎剑,长近一米。透明的剑刃笔直、锋利,在春日的山林中腾起淡淡的白气。剑身、柄头,带有弯曲锷叉的护手,都有“天然”生成的精美的刻纹——堪称完美的洛可可设计。

  “有什么了不起。”苏夜撇嘴。

  陈卓迎风出剑。

  苏夜举锤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