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灵曦说完过去的故事，苏夜也不知什么感受。
作为一个人类，哪怕是御灵师，也无法体味那种横跨数百年的情感。身体好的话，人类的记忆能维持近百年，再多就慢慢流逝。那要把情感拉长，横跨几百上千年的话，结果是什么？是遗忘还是淡漠，或者更加隽永？
反正苏夜想象不出。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朋友吗？”苏夜问。
“是吧。”灵曦淡淡地，显得有些疲惫。苏夜很识趣的不再多谈。他打开手提箱，里面满满都是资料。
苏夜一页一页的翻看，陡然，他的眼神凝重起来。
“九卿调动了不少人，去西安了。”苏夜说：“灵曦，你看这个，原来那个所谓的大人物也去了西安。”
“去西安干什么？”灵曦探过头来看。
“他们打算去秦始皇陵。”苏夜把资料递给灵曦，“似乎有一批东西在里面，我猜是器灵。”
灵曦看着资料，慢慢皱起眉。
“九卿的话，一点都不意外。”灵曦说：“那么多坏事都做了，盗个墓算什么。苏夜，你也打算去？”
“秦始皇的殉葬品，应该有不少器灵。”苏夜说，“搞不好会有空白器灵……灵曦，我必须得去。”
“去呗。”
苏夜看着她，对这种淡然的态度有些意外。他问：“你不是讨厌这种事？”
“咱们不去九卿也干了，有什么分别。”灵曦说：“我又不傻。我是讨厌那种真正的盗墓贼，根本没下限。”
“那我觉得你没必要和如蓝争执。”苏夜说：“我听了你的故事。如蓝也是为了战局着想。那么单纯的小姑娘，难道是为发财？”
“我也知道。”灵曦叹了口气，“当时也是冲动，说了两句重话。可她反应也太激烈了，一口咬定自己就喜欢，不要命似的刺激我。后来越来越僵，再后来……没机会了。”
“你们俩挺像的，都敏感骄傲，受不得委屈。”苏夜说，“越在乎的人，越容不得对方的不理解。有机会的话，应该好好谈谈。”
“再说吧。”灵曦不置可否。
“走吧，去西安。”苏夜说。
靶场外面其实有公交车。但这地方确实偏僻，一趟车要半小时。或许之前刚好错过，苏夜等了许久也没见车来。
“大城市都这样？”灵曦有些烦躁，“这交通真不便利。”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的？”
“现在觉得没劲了。”灵曦也觉得自己这喜新厌旧的速度有点快，瞅了瞅苏夜，问：“你不烦吗？”
“还有那么多路要走，得静心。”苏夜说：“现在就烦的话，我有什么资格走到最后？”
“我有点奇怪，你这性格是锻炼出来的，还是天生就这样？”
“说不清，都有吧。”苏夜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反正我现在没压抑自己，挺平静的。”
“挺符合你的身份，工科狗。”
“你学点好的行么？”苏夜不满，“其实我有时候挺诗人的。”
“诗人就算了。要不自杀，要不就杀老婆。你瞧海子，你瞧顾城。”
“我都快不认识你了，灵曦。”苏夜瞪大眼睛，“我以为一提到诗人你会说李白杜甫，你现在忒现代了。”
“我跟李白杜甫又不熟。”
“你跟海子和顾城也不熟好吗！没事儿别瞎议论别人。”苏夜顿了顿，突然盯着灵曦：“你不会见过那俩人吧？我是说李白和杜甫。”
“瞅见过一眼李白，挺帅的。”灵曦突然笑了，“比你强多了。”
“天性薄凉，帅有什么用？”苏夜切了一声，“他和杜甫交往了一段时间，然后很潇洒的就走了，从此一辈子没提过杜甫一个字。倒是杜甫，傻乎乎的写了那么多思念李白的诗。”
“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灵曦瞪眼，“你还让我别瞎议论！”
“这不是怕你无聊么……”苏夜话没说完，突然止住了。他慢慢向一个方向看去，皱了皱眉：“恐怕车来不了了。”
灵曦点点头：“这下不无聊了。”
公路对面，有四个人正慢悠悠朝苏夜和灵曦走过来。他们散的很开，仿佛不是一路来的。却隐隐形成包围的势头。
“九卿？”苏夜问。
那四人里，为首的是一名小个子男人。大约只有一米六几，但短小精悍。他的眼窝深陷，轮廓分明，似乎有点混血的迹象。一双眸子幽深，闪着幽幽的光。
“在下坂本松。”对方的口音很生硬，朝苏夜微微鞠躬。
“你这中文比松平诚差远了。”苏夜摇头，“就这样，怎么混进大陆来的？”
“旅游签证。”
“你回答的这么正式，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夜挠头，“然后呢？来要我的命？”
“上面的命令是，务必活捉。”
“那别废话了。”苏夜说，“我时间不多，相比你们也一样。这里离天工会分部可不算远。”
“那是当然。”坂本松说，“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苏夜没再说话，一伸手，拉住了灵曦。灵曦化作铁锤，横握在他的手上。苏夜掂了掂，跨步向坂本松冲去。
一锤砸下！
坂本松没动地方，就这么盯着苏夜看。金光闪闪的铁锤到了头顶，却似乎砸在一个无形的，软绵绵的东西上，深深陷了进去。苏夜一惊，猛一用力，这才把命锤灵曦拔了出来。
“什么东西？”苏夜皱眉。
坂本松没说话，向前走了一步。苏夜抡锤又砸，和上次一样，依旧是有东西格挡。所幸有了准备，他迅速后退。
“苏夜，不对劲！”灵曦心灵感应说。
苏夜早觉得不对劲了。他突然发现，另外三个人正从四个方向走来。他们和坂本松保持一致，亦步亦趋。这四个人仿佛拿着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他包罗在中央。
难道……苏夜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判断——坂本松不是御灵师？
一念及此，他迅速向另一个方向冲去。那里站着一个相貌平常的男子，对于苏夜砸来的一锤毫无反应。
砰！
苏夜感到锤子深陷下去。比之前陷得更深，他一咬牙，灵曦锤金光大作，这才脱离了束缚。
“你们四个……用一件器灵？”苏夜突然醒悟过来。这是之前他没想到，也没有任何人提到过的事情。
四人共用器灵！光这一点，就足够诡异。更别说这件器灵纯粹隐形，看不见摸得着了。
“我没听说过。”别看灵曦见多识广，这样古怪的器灵还头一次遇到。但她还是提醒：“好像是一张网。”
没错，是一张网。一张看不见的网。四人共持，各据一角，将苏夜困在当中。
苏夜一时想不到办法，干脆朝一个没人的方向冲去。但没冲几步，就感觉仿佛陷入了泥潭，灵曦锤挥动，却越来越难以运转。
就在这时，那四个人突然动起来。他们飞速向中间聚集，苏夜感到身上的束缚越来越重，仿佛跌入万米海沟，四面八方都是沉重的海水。他奋力挣扎，却越陷越深。
“速战速决。”坂本松的声音传来：“我达成了您的意愿。”
“得意太早了吧。”苏夜死死握着灵曦锤，身体已经难以动弹，但依旧说：“一切还没结束呢。”
“这张网可以隔绝您对金属的感应。”坂本松说：“那些招数用不出来的。”
说完，他微微一笑，伸手把苏夜提起来。苏夜就像困在网中的鱼，毫无反抗之力。他被提着，悬浮在半空。
“走吧。”坂本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