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青春 > 器灵:百炼全文阅读 > 第279章

第279章


  若在晴日,富士山山巅的云皑皑清绝。

  不死树扎入云中,把阳光遮住,云便与树枝、树干一同变得青黑。不死树是初生,虽然高耸壮硕如天柱,但并没有苍苔、藤蔓寄生。

  树身沟渠纵展,犹如历经过沧桑。

  却不知是树如人,还是人如树?

  又往上登攀一段,汪诗贝忽然问苏夜:“他们在说什么?潜台词好深的样子。”

  “你惦记的还挺多。”灵曦锤上的花纹明灭不定,小小地发着牢骚。

  ——就是面临生死未定的局面,你们都还忘不了斗嘴?苏夜懒得把话直接说出来,只在心里小声嘀咕。

  一旁,江河已经飞快地讲完了他的构想,还有沿途遇上的那位自动售货机大妈——也不知她为什么还没出现。

  “徐福真的是……丧心病狂……”沉默一阵,苏夜缓缓说道。

  “废话!”江河大大咧咧地答道,忽然觉得不对头,便问道,“你说啥?”

  “你刚刚说了,然后我也在想……如果我们猜的不错,徐福想要做的,其实并不只是让人类灭绝。”苏夜道,“因为,这实在于他没有什么好处。”

  “他是疯子。”张铁冷冷地道。

  “我不反对。但是,疯子的逻辑,往往比常人更清晰,更直接——”苏夜苦笑一声,道,“徐福究竟要做什么?退一万步,说他成功了,召集起来完全受他一人支配的器灵大军——依全人类的底子来看,总也得有个几百万上下?肯定是很厉害的。”

  “那当然。”江河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道。

  “可是,到时候,反正人类都已经灭绝了,他拿这支军队,能派什么用场?”苏夜轻轻问道。

  ——跟谁打?

  这是一个朴素的问题。

  “天工会已在富士山下合围。”张铁忽然道。

  “是吗?”江河掏掏耳朵,倾听着,一边报出来,“没错,王头儿带人在底下跟九卿残党干上了,他自己正往这边过来。”顿一顿,江河续道,“好啊,四大长老也都到了,还有‘金刚’周坚、‘怒目’周绵、‘菩萨’陈醉、‘低眉’赵醒……章不上、姜不课、喻不忍……统统到齐了!”

  “嘿,一步慢,步步慢。还是咱们来的最早最快,前线直击!”江河哈哈大笑。

  “别死得最快就好。”张铁冷冷地道。

  “想清楚了,张铁!今天,在这儿!”江河怪叫道,“你要找死得其所,还有更合适的地儿吗?没了!咱们打的这是拯救全人类的战争!”

  “只不过,人少了一点儿。”苏夜道。

  “什么?”

  “不错。”蓦地有人接口,他短发长衫,手持吴钩,正是天工会的大将:王绳墨。王绳墨径直上山,立脚极稳。

  他盯了一眼苏夜,冷冷地道,“九卿中的精华人物,大半不在。”

  苏夜点点头。

  江河一扯苏夜袖管,小声问:“怎么回事?”

  “要么是徐福够狂妄,觉得凭他一个人,就足以应对不死树扩张时引来的所有威胁——换句话说,就是他相信他能够对抗全世界;要么……就是他始料未及,绝大多数的布置还没到位。”苏夜道。

  “两者皆有。”王绳墨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早在半月之前,九卿大冢宰率一队‘橙本’精英去了北极。”

  “喔。”苏夜恍然。

  “我说,你自个儿胡乱明白什么了?”江河直发急,“北极?北极有啥?”

  “我不知道。”苏夜轻描淡写地否认道。

  “姓苏的,你小子——”

  “——我刚刚不是问你,徐福究竟要做什么?”苏夜脸色郑重,慢慢地道,“当初,他曾经对我说,与器灵的契合度达到百分之百,才是御灵师生涯的开始,否则,就是废物。我原本以为,他是以他自身作为参照系,但现在想想,恐怕不对。”

  江河仍然不太明白。

  “秦始皇陵里,我见过叶法善……那也是传说中的人物,跟徐福一样。后来,我去过了昆仑。我家先祖伏羲——竟然还在那儿活得好好的!”苏夜忽然变得有些焦躁,他猛一跺脚,叫道,“就在这座富士山的底下,还有另一个空间——那是海外仙山瀛洲!”

  苏夜似哭似笑,蓦然仰头,问道:“北极会有什么?”

  “呃……”江河被难住了,歪头想了一会儿,他试探着问,“北极大帝?颛顼?要不……真武大帝?荡魔天尊?龟蛇二将?我没什么文化说错了你可别怪我……”

  “觉醒之后,成为御灵师,我一天比一天更摸不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苏夜道,“我想,你们那位陆地神仙——林会长,也是这样。他活得长,见多识广,一定更加心虚……还有徐福……他已经活了两千多年!”

  “你的意思是,”张铁突然插口,“徐福两千年来处心积虑,要把全世界的活人都变成器灵,其实是因为……他是一个好奇心特别强的探险家?”

  “我没活他那么久,怎么可能了解他的心境?”苏夜苦笑道,“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神秘的一部分……我想说的是,关于他的所有揣测,恐怕都做不得准。”

  “哈哈!”张铁蓦地发笑,笑声相当刺耳,高亢尖锐,就像是号角。

  “这、这他娘的……狗屁倒灶!”江河愣了好半天,一下子破口大骂起来。

  “当然,无论如何……无论真相为何,都于现状无补。”苏夜冷声道,“看哪,有变化了!”

  仍然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接近徐福。无论是从心理意义上,还是从物理意义上。

  ——林晨玉。

  “我生也晚。”林晨玉的语音平静稳定,就像是在叙述跟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没见过人神混居的盛况——徐大先生,据我所知,你最多,挤上的也不过是末班车吧?我倒想问,有什么意思?”

  说着,林晨玉在徐福的左肩印了一掌。

  战局再开。

  太虚雪月在林晨玉的指尖游动,林晨玉自身忽隐忽现。他的速度那么快,高天上穿梭往来,带起凄厉的呼啸。

  血雨仍在下,味道浓烈。

  但雨声盖不过风声!林晨玉化身为风,粗犷狂野,把血雨横吹,打在徐福身上、脸上!那么大的风!

  摇撼着山,震动着天,为整个世界鸣着不平!

  林晨玉朗朗的语声夹在风中,铿锵如铁如锡。“我若是敞开来活,两千年、五千年、一万年!又有多难了?但万事万物总有个尽头!徐大先生,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今天拦住你,到底乐意付出什么代价?”

  “林晨玉!”徐福断喝,“你找死!”

  “好啊,试试看,你成全我!”林晨玉朗声大笑。

  徐福深深吸气。

  蓦地,他探手入怀,取出一件东西,扔上天空!

  辉煌的光芒!

  天空中陡然多了一个太阳!

  不,何止是太阳!太阳太高,远离人世,它的光与热肆虐最多,也能够为人所降服……但是,现在的天上是煌煌的明亮的钢水!滚滚的沸腾的岩浆!

  冲刷下来。

  原本,不死树的树冠茂密纵横,将天光封锁,但是现在,光芒把它遮蔽了!富士之巅,天地之间,就只剩下光芒!

  强烈的光芒!

  “徐福!你敢!”无边无际的光芒中,响彻了林晨玉的怒吼。

  强光侵袭,苏夜猛地闭上眼睛。汪诗贝及时地纵身一跃,化成一只铁茧,把他围护在内。

  “这个,熟不熟?”忽然,灵曦在苏夜脑海中问。

  “……宇多田无关心!”苏夜心里咯噔一声,答道。

  接着,透过铁茧,他听到了像是野兽的绝望的嘶吼声!“啊——”松平守双手握拳,痛哭流涕。

  他跪倒在地,仰天长啸。

  下一秒,他直挺挺地站起来了!就这样双眼布满血丝,猛地冲向徐福!

  同时,松平守放声恸哭——

  “徐福!把萤还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