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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徐福迟迟没有动用八咫镜,是因为他知道苏夜埋伏了后手。

  苏夜迟迟没有冲上富士山的山顶与徐福直接放对大战,就是在等发动后手的时机——他知道,徐福知道。

  但是,苏夜仍然确信:自己一定可以给徐福带来惊喜。

  苏夜上前。

  他注视天上,似乎紧紧贴住不死树树冠的八咫镜,那是一团混沌的光芒,是不可思议的增幅器——

  苏夜将灵曦锤放到地上。然后灵曦现身,眉目间略带忧虑,但向苏夜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叫道:

  “打他!”

  “打他!”汪诗贝就站在苏夜的身后,同声说道。

  于是,苏夜向着天空,伸出了手。

  “是啊……”苏夜点了点头,猛地发出一声断喝,“打他!”

  话音一落,八咫镜大放光芒!

  就像宇多田无关心的“须臾明”那样——甚至,比那更加灿烂、辉煌!事发突然,所有人——纵然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准备也罢——都情不自禁地愣了一愣。

  闭上眼睛。

  就在这一瞬,苏夜大张双臂,随即迅猛内扣!

  八咫镜的光芒竟像是被他豢养的一般,虽然仍是那样盛大,却陡然凝聚,转成一束更加强烈、更加耀眼、更加堂皇的纯白光剑!

  “去吧!”苏夜犹如疯虎,口中咆哮,双臂怒砸向下!

  ——他同时弯折了腰,身体呈现惊人的角度——脑袋撞到了脚尖!又猛地撞到了山石!用力过猛——然而只有这样才行!

  苏夜仿佛在这一瞬,将胸中积蓄的所有不平、所有怨尤、所有仇恨——都砸了出去!

  光剑急转直下。

  “呃——”徐福低下了头。

  他还举着左手,虎口攫住刀光,那是太虚雪月与林晨玉合而为一的抢攻。他右手仍撑在不死树上,能量的传输没有断绝,虽然胳膊断了,形容狼狈些,暴露出非人的模样。

  他没来得及制止或是闪躲。

  光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前心进,后心出。八咫镜仍悬在高空,但已黯淡,仅有这一束光剑,正气煌煌!

  刀光闪动。

  林晨玉纵身一跃,站到苏夜身前,太虚雪月也收回来,被他捏在食中二指之间。“你很好。”林晨玉道。

  他没看苏夜,只凝视着呆板不动的徐福。

  人刀合一,不过在徐福虎口上斩出一个豆粒大小的伤口,但是苏夜,却能够用徐福的八咫镜——

  重创了他!

  “这是苏家的绝招——”苏夜起身——刚刚这一下,教他以头抢地,重重摔了一跤。他大声咳嗽着,似乎伤了元气,“在昆仑……他受过伤!”

  “我知道。”林晨玉点头道。

  徐福仍然没动。

  不死树的树冠仿佛幻影似的,急遽缩小!由遥远的地平线收缩,再收缩……只过了几个瞬间,竟完完全全地收了回来!

  只勉强维持住了最初的扩张,数十公里,刚刚覆盖住富士都市圈。

  倾盆的血雨渐小。

  有风吹来,空气中的腥味似乎被一丝清新冲淡了些……

  “好啊!”江河左看右看,喜心翻倒,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竖起两手大拇指,往苏夜眼前一凑,几乎语无伦次,“了不起!点赞!我给你点赞!”

  苏夜苦笑起来。

  “啊?”江河怔住。

  “没错,”苏夜点点头,道。

  江河慢慢回头,望向胸腹间露出偌大伤口的徐福,脸色骇然。光剑已散去无踪,露出徐福的伤口……是黑色的。就像连接他右臂的两道丝绦,肉芽似的翻滚着,上有斑纹、幽光跃动。

  那里头,藏着活物。

  “我读过不少书,幻想作品。”徐福的胸膛透气,语调却有条不紊,他蓦地抬头,慢慢说道,“那里面讲了吸血鬼、狼人、魔法师、龙……说什么,长生种。”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续道,“不死的形式,其实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多。”

  “器灵。”苏夜冷冷接口道,“你知道的,也就只是这一种吧。”

  “罢了。”徐福叹了口气,一反手,从虚空里擎出一口煞白的长剑——

  ——天丛云剑!

  徐福举剑。

  剑光如同冰水,森森然,直射高天——天上,正是黯淡了光芒的八咫镜!

  “我……就知道!”苏夜陡然觉得心头烦恶,喉咙一甜,一口热血由下而上,涌进嘴里。他咬住了牙,不肯吐血,脑子里却豁然开朗:

  这就是徐福的后手!

  天丛云剑、八咫镜、还有八坂琼勾玉,这是日本脍炙人口的“三神器”,其神圣之处,据说由天皇代代相传——当然,徐福君临扶桑两千余载,万世一系的天皇也不过是他手下傀儡。

  但“三神器”——却是真的!

  苏夜修复八咫镜时,对它做了手脚,所以能在关键时刻翻盘!然而,彼此的算计,彼此心中都是门儿清,那么,环环相扣,要看的是:

  谁的手段更高明!

  苏夜早就知道,面对活过两千多年的徐福,论经验、论智谋、论武力……自己都是绝无胜算。

  就像现在,以天丛云剑唤醒八咫镜——二者同属“三神器”,共鸣觉醒,苏夜岂能阻止得了?

  断臂、并且胸膛透亮的徐福,一剑指天,威势外放,逼得苏夜踉跄后退,林晨玉懵然无语。

  八咫镜重放光明!

  血雨扑顶砸下。

  不死树晃动着树干,声音响亮,盛大的树冠恍如阔大的海洋,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涌向四面八方!

  世界上顿时再一次……充满了雨声。

  如同万马奔腾,又如同玻璃相撞,这雨,这世界……不可阻挡的势头与不可捉摸的脆弱,恰如一体。

  “他们叫我一声‘陆地神仙’。苏夜,你知道是为什么?”林晨玉忽然开口问道。太虚雪月在他身旁,颤动着,发出龙吟般的清啸,内中蕴含着悲哀。

  苏夜怔了一怔,道:“你活得比较久。”

  “是啊,我活得比较久……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超常的寿命的?”林晨玉幽幽地追问道。

  “林会长,”苏夜干咳一声,道,“要不然,还是说重点?”

  “好!”林晨玉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听苏夜一开口,蓦地放声大笑,“你听着——”

  “等等。”苏夜踏前两步,顶着瀑布也似的血雨,摸了一把脸,道,“林会长,压轴的戏你来,这会儿……还是先看我给你再唱一段!”

  说着,他挓挲双臂,断喝一声:“贝贝!灵曦!”

  ——汪诗贝化成铁翅,灵曦化锤!

  ——苏夜手擎命锤,振翅直飞!

  他沐浴血雨,飞向八咫镜,同时呼喝着:“灭!灭!灭!”

  苏夜每喊出一个字,八咫镜的光芒就减弱一分!苏夜不停地呼喊,八咫镜就逐渐黯淡下来!

  同时,苏夜身上逐渐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什么!”徐福变色,急呼。

  林晨玉瞪大眼睛,身子一动也不能动,呆住了。

  “我的个天!”江河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扯住张铁裤管,不停询问,“奶奶个熊!奶奶个熊!”

  ——他都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于是血雨歇息,树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