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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当局者迷(1)


  众人皆盯着她,眼中有了灼热之色,特别是纯妃和嘉妃,她们对若研这张祸水似的脸可是嫉妒无比,早想着毁掉她,如今她自个儿送上门来,两人当然不会放过了。

  不只是她们,在场这些嫔妃们又有谁愿意看见若研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呢。

  就连一向“心软”的娴妃此时也适时闭上了嘴。

  “不要!”魏凝儿见若研已经有些晕乎乎的,眼看她就要磕下去了,她猛地伸出手拉住了若研。

  她可不想看见若研被毁容。

  若研被她拉住后,也清醒了,看着眼前的陶瓷碎片,全身一个激灵,冷汗浸透了衣衫。

  只差一点点,她的脸就毁了。

  “大胆奴才!”纯妃大怒,眼看若研这个贱人就要被毁了,却被这个死丫头给拦住了,她指着魏凝儿对兰心道,“没规矩的东西,本宫教训奴才她也敢插嘴,兰心给本宫狠狠地教训她!”

  兰心走上前来对着魏凝儿就是两巴掌,打得魏凝儿眼冒金星,嘴角溢出一丝血来,就在兰心又要下手时,魏凝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抬起头看着她,眼中一片冷色:“姑姑,奴婢有错,理应受罚,可宫中规矩,打人不打脸,还望姑姑自重,奴婢和若研奉命去花房拿三色堇,皇后娘娘等着这花有急用,奴婢二人迟迟未归,已是不妥,这便要回长春宫去复命,改日再向娘娘们请罪!”

  魏凝儿说罢磕了一个头,随即站起身来,对还傻傻地跪在地上的若研道:“皇后娘娘还等着我们呢,姐姐快些起来吧!”

  “大胆贱婢!”纯妃闻言勃然大怒,从未有人在她面前如此大胆、如此无礼,就连如今地上跪着的若研,当初是多么不可一世,却也得在她面前俯首帖耳。

  魏凝儿抬起头看着纯妃,嘴角那一丝冷意一闪而逝,随即垂下头,恭声道:“娘娘息怒,冲撞了娘娘,奴婢罪该万死,请娘娘容奴婢先回长春宫复命,稍后自会去娘娘的钟粹宫任凭娘娘责罚!”

  “你——”纯妃猛地一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很想让人把这两个贱婢都拉出去杖责,可又想到她们是皇后宫中之人,不是她能随意责罚的,可看着魏凝儿这张并不比若研逊色的脸,她的心平静不下来。

  宫中何时又多了一个厉害的死丫头了。

  “奴婢告退!”魏凝儿和若研微微躬身后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往长春宫走去。

  “姐姐怎么就轻饶了那两个贱婢?”嘉妃可没有料到纯妃会就此作罢,特别是后面那个不知名的小宫女,当真是有胆色啊,虽然句句在请罪,却是暗中拿皇后压人呢。

  “怎么,你巴不得本宫责罚了她们被皇后娘娘训斥吧!”纯妃冷笑道。

  “姐姐要如此想,妹妹也无可奈何,娴妃姐姐,贵妃姐姐怕是等急了,咱们快些去吧!”嘉妃侧目看着娴妃笑道。

  “嗯,暮云,走吧!”娴妃看着渐渐远去的魏凝儿和若研,脸上那份淡然的笑意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了。

  刚刚进了长春宫的宫门,若研便将魏凝儿拉到一旁,颤声道:“凝儿,咱们死定了!”

  “怎么此时才回来?让你们去花房竟然也用了一个时辰,当真是……”崔嬷嬷的喝声戛然而止。

  “出了何事?”崔嬷嬷见若研额头上的伤,面色一沉,眼中有了愠怒之色。

  “启禀嬷嬷,奴婢二人冲撞了纯妃娘娘被责罚了!”若研疼得脸色惨白,看着崔嬷嬷更是害怕,不敢开口,魏凝儿便恭声道。

  “你也被责罚了!”崔嬷嬷这才瞧见魏凝儿有些红肿的小脸,脸色微微一滞,随即喝道,“纯妃真是大胆,长春宫的奴才何时轮到她来责罚,你们先回去歇着,我这就去见娘娘!”

  “嬷嬷,这三色堇?”魏凝儿有些为难地看着手里的花。

  “人都受伤了,你还管这花作甚,早知会出事,我也不会让你们去花房!”崔嬷嬷说罢怒气冲冲地出了小园子,留下魏凝儿和若研面面相觑。

  “崔嬷嬷她是不是病了?”沉默片刻后,若研看着魏凝儿问道,这样的崔嬷嬷她还是头一次看见。

  “没有吧!”魏凝儿摇头。

  “嬷嬷平日里对我们不冷不热的,怎么此时如此护着我们!”若研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我也不知!”事情确实出乎魏凝儿的意料,原本出了此事,即便崔嬷嬷大发慈悲护着她们,那也不会轻易饶了她们的,可此时,崔嬷嬷竟然火急火燎地往皇后娘娘的寝殿去了,看样子是要求娘娘为她二人撑腰呢。

  两人回到住处,魏凝儿小心翼翼为若研洗了伤口,擦了药,才道:“你与舒嫔是姐妹?”

  若研微微颔首:“我和她一母同胞,是嫡亲的姐妹,打小一块长大,一同进宫选秀,一同被选入宫中。她自小便柔弱胆小,我为了保护她才会被人算计成为宫女,而她却飞上了枝头,更可怕的是,原来一直是她在害我!”若研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若研!”魏凝儿轻轻抱住了她,只怕她太过激动会碰到额头。

  “凝儿,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若研拼命地摇头。

  “若研,你冷静些!”魏凝儿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若研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她一边抽泣,一边道:“凝儿,我要如何冷静?我叶赫那拉若研,未曾进宫前便是美名远播的满洲第一美人,我的家族叶赫那拉氏乃是名门贵族,我的太玛父纳兰明珠是圣祖康熙爷时权倾朝野的重臣,位同宰辅,我的玛父纳兰揆方虽早亡,祖母却是拥有皇室血统的郡主,我阿玛曾是兵部左侍郎,额娘也系出名门。论家世,论品貌,我叶赫那拉若研不比这宫中任何一个女人差,可我入宫之后,便被娘娘们记恨着,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着,便被人陷害,贬去纯妃娘娘宫里做宫女,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幸好皇后娘娘相救,才有了容身之处。我也想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得到皇上的宠爱,报复那些害我的人,可……后来我才发现,害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嫡亲的妹妹!”

  若是旁人,她定会报复,可是若琳不行,那是她的妹妹啊!她下不了手。

  记忆中,小时候的若琳体弱多病,几乎未曾断药,整日里躺在床上,那么的柔弱,那时若研便发誓,定要照顾好妹妹。

  去年选秀时,若琳虚岁虽满了十三,实际还要差上几月,若研比她大了两岁不止,加之额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照顾好妹妹,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叶赫那拉家族自古出美人,若研被誉为继东哥之后,满洲最美的女子,若琳自然也不会比姐姐逊色太多,姐妹二人毫无意外,双双被选入宫中,只等皇上亲自阅看之后定下分位。

  被选中的第三日,若研便被人诬陷偷了贵妃娘娘的步摇而被赏了一顿板子,之后纯妃将她要去钟粹宫做了宫女,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遭了罪,妹妹若琳却平步青云,被皇上看中成了贵人,几月之后又被册封为舒嫔。

  在纯妃宫里的日子生不如死,她原本以为自个儿死定了,是皇后娘娘慈悲,救了她,所以……她心甘情愿在皇后娘娘宫里做奴才,未敢有二心。

  对皇帝她未曾有别的念头,只因为她不能背叛皇后娘娘,即便在娘娘心中或许已经记不得她曾经救下的卑微小宫女了,可是若研从心里感激皇后。

  她人生中最痛苦、最绝望的日子里,唯一对她伸出手的就是皇后,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若研,你有伤在身,不要太伤心了!”魏凝儿劝道。

  “凝儿,她是我妹妹,她可以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我是选秀进宫的八旗贵族女子,一进宫就是皇上的女人,被贬为宫女后一辈子也休想出宫了,比你们这些选进宫的宫女还要凄惨,你们尚有出宫的机会,可我没有……我不甘心啊,我不想老死宫中,所以我费尽心思想要接近皇后娘娘,只要我好好伺候娘娘,兴许娘娘会给我一道恩旨准我出宫!”若研说到此一把握住了魏凝儿的手,“你要帮我!”

  “嗯,你安心养好伤,以后只要咱们好好当差,必定有机会接近娘娘的!”魏凝儿连忙说道。

  “嗯……凝儿,谢谢你!”若研破涕为笑。

  “过去的事不要再多想了,以后咱们尽量不出长春宫,避开宫里的主子们。”魏凝儿低声道。

  就在此时,她们的房门被人推开了,来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澄碧。

  “澄碧姐姐!”魏凝儿和若研微微一惊后立即起身见礼。

  “不必多礼,你们还伤着呢,快坐下吧,皇后娘娘差人去请了太医过来!”澄碧说罢对身后的人恭声道,“张太医请!”

  “姑娘不必多礼!”张太医进了屋,给若研和魏凝儿都仔细地瞧了,魏凝儿只是挨了两巴掌,没有大碍,若研的伤势较重,若不小心医治定会留疤的。

  “凝儿,我的脸……”若研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不会有事的,太医说了,小心些便不会留疤!若真的没有法子,咱们再去求皇后娘娘!”魏凝儿看着她,神色间满是凝重。

  早在富察府的时候,傅恒每每回府带她出去时,最喜欢说起的人便是皇后娘娘,傅恒说,他的皇后姐姐是这世上最善良之人,原本魏凝儿还不太信,毕竟宫中的女人有几个省油的灯。

  此时看来,皇后娘娘果然是值得钦佩的,不仅没有怪罪她们还请了太医。

  她们却不知,长春宫寝殿之中,皇后正想着要如何挫挫纯妃等人的嚣张气焰。

  “初夏,你去传本宫的懿旨,娴妃、嘉妃、纯妃,以及今儿个在场的众位嫔妃。胆敢随意责罚本宫的宫女,藐视本宫,皆禁足一月,吩咐敬事房撤了她们的绿头牌!”思虑许久,皇后才下了旨意。

  “娘娘……”初夏闻言惊得张大了嘴,这也太重了!

  皇后笑道:“去传旨吧,本宫不发威,她们真当本宫是软柿子不成?真是大胆,竟然敢随意惩罚长春宫的宫女,真当本宫不存在吗?这些年本宫确实是纵容她们了,这后宫须得好好整治了!”

  “启禀娘娘,几位娘娘身为主位,因责罚宫女被禁足,只怕不能服众,奴婢怕她们闹到皇上面前对娘娘您不利啊!”初夏担忧不已。

  皇后闻言笑道:“本宫只怕她们不去皇上面前告状呢,去吧!”

  “是!”一想起皇上对娘娘的好,初夏便不担心了。

  “娘娘……您禁足她们后,往后一个月里,宫中能伺候皇上的就是娘娘您和贵妃娘娘,这只怕不妥啊,万一贵妃娘娘她……”崔嬷嬷很是担忧,贵妃本就受宠,此番不是更让她如鱼得水吗?

  “不必担心,本宫自有打算,贵妃不是一直对当初之事耿耿于怀吗?她想要孩子,本宫就成全了她。”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是!”崔嬷嬷也不敢多言了。

  “回去照顾好那两个丫头吧!”

  “是!”崔嬷嬷立即退了出去。

  皇后一个人静立在窗前,眼中闪过一抹哀伤之色。

  她和皇上是少年夫妻,她嫁与他时,他只是一位皇子,那时的他们就如同民间的普通夫妇一般相濡以沫。她爱他,而他的眼里也只有她。

  后来,他成了亲王,越来越多的侍妾进入王府,接着是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再后来侍妾高氏也被晋封为侧福晋,她的夫君再也不属于她一人了。

  她心痛、难过,也嫉妒过,也曾想将那些女人都赶出去,却只是想,从未那样做。

  不是她不敢,而是她不愿。

  她不想让她所爱之人为难,不想她所爱之人有后顾之忧,因此她善待侧福晋和侍妾们,管好王府,而他最终也如愿以偿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宫中的女人成百上千,上至妃嫔,下至宫女,太多太多,她即便想嫉妒也嫉妒不过来,且旧的去了,新的来,除掉了一个危险的,还会冒出更多的来。

  宫里的女人都是些可怜的人,她也不忍心去为难她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众人皆说皇后大度、贤惠、仁慈,且不知她的心有多痛,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夫君让与别人,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来人,去宣魏凝儿过来!”皇后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过头吩咐道。

  “是!”静候在寝殿外的澄碧立即去传旨了。

  “皇后娘娘要见我?”魏凝儿被澄碧拉出去后才回过神来。

  “你这丫头,娘娘要见你,快些吧!”澄碧笑道。

  “是,谢谢姐姐!”魏凝儿心中忐忑不安。毕竟她刚刚犯了错,不知娘娘唤她是否是要处罚她。

  “娘娘,人到了!”澄碧微微欠身道。

  “嗯,你退下吧!”皇后轻轻摆手。

  “是!”澄碧退了出去。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魏凝儿跪了下去,恭声道。

  “起来吧!”皇后从软榻上站起走了过来,弯下身扶起了她。

  “娘娘!”魏凝儿大惊,又要跪下去,却被皇后拉住了。

  “小丫头,不许跪了,给本宫站好!”皇后见她如此,忍不住笑了。

  “是!”魏凝儿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垂下头,不敢有丝毫不恭。

  “抬起头来!”皇后柔声道。

  “是!”魏凝儿不敢抗旨,她慢慢抬起头来,皇后的脸渐渐出现在她眼中。

  “很吃惊吗?”皇后笑道。

  魏凝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皇后娘娘和她的额娘黄氏竟然有几分相似,只是皇后娘娘更年轻更貌美。

  “不必吃惊,你额娘有没有告诉你,她曾是本宫身边的侍女,和本宫一起在富察府长大的?”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未曾!”魏凝儿心惊不已,额娘竟然是富察府的丫鬟,而且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鬟,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本宫五岁那年,额娘带回了雪莹,因雪莹和本宫长的有几分相像,爱屋及乌,本宫的额娘也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本宫更是和她情同姐妹,后来因一些误会,她嫁人了,此后便再也未见了!”

  “奴婢惶恐!”魏凝儿闻言垂下了头,此时的她真恨不得立即出宫找额娘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