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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当你流泪的时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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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件事我很气愤,她说赤霞珠时为了保持性感朦胧语调,我一直听成蜘蛛侠,开始还挺疑惑的,红酒里面放蜘蛛这么恶心啊,后来想想可能和中国药酒一个道理,它们的“蜘蛛侠”估计等同于中国的“蝎子王”,加之后来乔安还说酒里面有动物皮毛的味道,更确信了我听到的的确是“蜘蛛侠”。

  这导致了我某次兴起,想如法炮制她这招。那天在倍儿高档一酒店,我在一桌子人的面前特认真地感慨道,“酒体浓烈,有动物皮毛的香味,真是有年份的‘蜘蛛侠’!”

  这段恐怖故事以后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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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安一回来就进入某知名奢侈品品牌,担任公关。虽然她法语专业,成绩不错,相貌姣好,但这家品牌几乎是所有相关行业女生的梦想,几乎是用高跟鞋踩穿别人脑瓜也得挤进去的盘丝洞。她没有全职工作的经验,之前也无任何成功案例,她的入职使得广大少女拍碎八仙桌,仰天长啸,“她凭什么啊!”她能进入这家公司,是有一位神秘怪叔叔给她写的Offer。各位少女也不必因为愤慨忙着胸口碎大石,因为她的顶头上司冯缈缈也是这么想的,进公司门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对着盘丝洞的所有姑娘们说,Joanna是卢总“特别”推荐来的,希望她能比Tiffany表现得更好,带来新的惊喜。冯缈缈话音未落,盘丝洞的姑娘们已经开始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后来她才知道,怪叔叔之前也介绍过姑娘来这,冯缈缈口中的Tiffany是其中之一,她也仅仅是之一。

  冯缈缈自作主张给乔安起个了英文名“Joanna”,问都没问,名片到手就是这名字。乔安这又不是出家,师傅给法号,况且她觉得这个俗名立刻给自己降了身价。拿名片去问冯缈缈,她打起马虎眼,反问她,“难道你不叫Joanna吗?我记错了?Anyway,别在乎那么多,新人有名片就不错了,我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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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也是职场新人,请切记,每一个领导都有无数个“我当年”。怎么破?切记要露出虔诚眼神,做出恨不得拿个小本子记下来的样子,不怕苦不怕累狠狠听仨小时,依旧表示不够不够,再来五块钱的。但千万别把他们当年的峥嵘岁月当成职场圣经,想想看连脆皮甜筒的价格都一年几个样,何况那些不靠谱的经验。

  冯缈缈大专毕业,当年只是柜姐,用了七年时间,穿着高跟鞋踏爆了各路海归研究生、千金白富美、职场白骨精的脑袋奋斗成了公关部经理,每年两次高层圆桌会议的座上宾。派对圈都流传着一句话:“老上海滩有冯程程,新上海滩有冯缈缈。”

  在她眼里,乔安不过是靠着卖胸上位,如同Tiffany之流的过眼云烟,自己才是这里真正的女王。她指派乔安跟进品牌葡萄酒的推广工作,重点是,这是一个主推箱包服饰和配件的品牌,根本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品牌下的两家酒庄,乔安的工作就相当于去推广麦当劳的餐巾纸。当然,乔安也绝非冯缈缈眼里那种卖胸上位的善良妹子,她拿到客户资料之后,仔细研究了每个“总”的性取向、喜好、惯常出没地,希望借此榨出一些卖酒以外的附加价值。于是,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正和魏冬鱼水之欢,她孑然一身站在我家门口,我迅速捂住魏冬的眼睛。

  乔安说把所有钱都拿去买高尔夫球用品和报高尔夫球班了,所以要在我家住几天。没等我开口就走进来,坐在沙发上,懒懒抬眼指挥着我们:“你们继续啊。”我捂着魏冬的眼睛,惊慌移步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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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乔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精神,所以她不管学什么都特别认真。去学了一个礼拜高尔夫,假装偶遇陈总的时候已可以进行深入交流,在广阔草坪上意思意思挥了两杆,身材来个总体亮相。接着一下午全用来散步交流战术,恨不得俩人拿个风筝你追我赶一番。陈总意犹未尽,准备晚饭接着交流,乔安客气地摆摆手,递上请柬,“陈太是我们今年排名前十的VIP,邀请您带太太一起来参加我们的新年酒会,到时候我们再交流。”陈总想这死丫头片子还挺厉害,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乔安自己背着球杆往休息室走,陈总立马指使手下球僮:“帮乔小姐背回去。”她转身对陈总微笑致谢,差点想跟他要块大白兔。乔安说,陈总竟然完全不记得她,其实她六岁时他们就见过,在人民公园,放了一只长长的蜈蚣风筝。当时陈总是她爸爸的合作伙伴,每次见到他都能从他口袋里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不过心无城府就能吃上糖的日子,也仅仅维持到了小学五年级。

  乔安在各种高档会所基本搞定了几位重要客户后,回去和团队一起筹备新年酒会,不同其他新人,她不着急显山露水,只妥当地完成自己的分内事。至于那些没搞定的客户,她起码也在他们面前露了一脸,让大家知道,现在行业里有乔安这号人。她不像其他盘丝洞的美少女,有一沓英日德法俄文名,她每次这样介绍自己,“您好,我叫乔安,周瑜的小乔,唐宋的平安。”

  她站在高中的讲台上也是这样介绍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她这么说,都感觉她眼睛最深最深的地方藏着秘密,从三国乱世穿越而来,为了打乱我们这个无聊和平年代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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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别曲》终于停了。将近十二点,乔安端着两盘奶油海鲜意面从厨房里出来,放一盘在我面前,压根没问我一句和魏冬的事,让我感觉自己白哭了几个小时。她让我把冰桶里的香槟打开。

  “怎么不包饺子,不是皮和馅儿都帮你买好了吗?”我问她。

  “不会包,我只会做那些土豪眼里感觉高级的食物。”她打开香槟,“其实都不好吃,但很好看。”

  我强撑微笑。她帮我们两个面前的杯子倒上香槟。

  我问:“这香槟有什么讲头?”

  她摇摇头:“超市买的,一百一瓶。”

  我惊呼:“你的东西不都很高级吗?!”

  “都是酒精,一百的和一千的也没什么区别。况且我现在也没钱买一千的。”她很是平静,用叉子卷起面条。

  “为什么没钱,不是客户和晚会都搞定了吗?”忧国忧民的我担心起房租。

  “嗯,是都搞定了,全被冯缈缈拿去冲年终业绩了,说我是刚入职的员工,没资格去晚会。”

  我盯着乔安看,她盯着电视看。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之前不是白干了?心里不难受啊?”她还是盯着电视,没回头看我,“当然不是白干,但的确有点难受,只不过不会像你一样带着眼妆和隐形眼镜哭得像个傻逼。”

  “是啊,我特别好奇,你为什么永远不哭啊,还是,你其实是个太阳能的充气娃娃,没有流泪这个功能?”

  她终于转头看着我,“我也想哭过,但我妈告诫我哭的时候先摘隐形眼镜,摘完隐形眼镜就不自觉想要做个面膜,做完面膜涂好眼霜,我想辛辛苦苦保养好何苦再哭坏这一切,闭上眼,第二天又能开始战斗了。”她向我举举酒杯,把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以前听别人说,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每个女孩都有两个灵魂,一个是女王,用来在白天与别人厮杀;一个是婴儿,用来在深夜小声宣泄。但是乔安,只有一个灵魂,天大的事儿只会让她分心,变成午夜出租车里的半分钟走神。

  当我终于忍不住好奇,想在钟声敲响时探听乔安的秘密,刚准备开口,门铃响了。我心怦怦直跳,一定是魏冬,他一定也感觉到异常痛苦,想来挽回我们的感情。我光速闪到门边,什么都不说我要在第一时间拥抱他这个人渣。我做出饿狼扑食状打开门,站着的却是楼下放炮的男生。

  他下意识一闪,撑着墙嘲笑我,“哟,炸坏件衣服哭得跟傻逼一样?刚才跑个屁啊,敲了整栋楼的门才找到你。”他递我一只红包,“赔你那件衣服的。”

  “齐飞?”乔安举着刚刚倒满香槟的酒杯,看向门外,两人表情都显出久别重逢后的惊慌。

  “恭喜发财!”在强大信息量下,我语无伦次,伴随着整点钟声再次不争气地流下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