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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自从你离开,我的生命里就剩下了两样事情可做(3)


  这是一栋旧时欧式建筑,距今已经有百年历史,据说是德军侵华时遗留下来的,现在是程天佑在小鱼山的房产,我暂时寄身的地方。

  我来之前,天佑又重新将这里装修了一遍,卧室的墙壁用淡紫色的碎花墙纸包裹。天佑说,这是他千挑万选的颜色和样式,感觉比较适合我。

  为什么不是淡粉色呢?我是粉红色的小女生哎,当时我轻轻嘀咕。其实,确实很喜欢他的选择,但是总是不想让这个骄傲惯了的男子太得意。

  程天佑细长有力的手指在淡紫色碎花的墙壁上轻轻一弹,低头,魅惑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他说,姜生,淡粉色是很柔弱很纯粹的小女孩用的;而你,很显然不是,你是那种浅紫色的女孩,虽然也有着女孩子的温柔,但是,你更敏感,更纤细,而且,你会嫉妒,会冲动……

  我很不屑于他说我坏话,于是,翻了翻白眼。

  程天佑的身体就更近地靠向我,阿波罗一样精致的脸上,透着坏坏的笑,英挺的鼻尖几乎贴到我的额头上,他的手指划过我小巧的鼻翼,说,看吧,我没说错吧!你就是个紫色的小孩,敏感易怒!还想不想更愤怒一些?想的话,我就继续说实话刺激你!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强调了“实话”一词。

  我像游鱼一样,从他渐渐逼近的肢体中游了出来,斜着眼珠子,故作鄙夷状地看了他两眼。

  他的眼睛如同深水寒潭,长满了茂盛的水草,缠绕,纠结,幽暗之中,波光一片,含着涔涔的笑,微微戏谑。他叹气,唉,都说现在是男色横行的年代,为什么姜生,我的美男计对你就一点不管用呢?是我媚眼抛得不够,还是我衣着不够暴露呢?

  程天佑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带着几分深闺怨妇的口气,听得我毛骨悚然,只想把他连骨头带皮给冲到下水道里去。

  此时,凌晨五点一刻,从一场倒霉至极的穿越中醒来。电话铃骤然响起,我想,该不会是北小武吧?难道他又在酒吧里喝得没钱付账,被人脱得精光,然后打电话找我给他付酒钱,顺便给他带条“小可爱”过去遮丑?

  没想到的,却是我刚刚想起过的程天佑的声音,低缓,沉稳,微微的慵懒,如同水中绽开的波光一样,潋滟而来。他说,喂,可怜的小家伙,又睡不着了,是吧?

  啊?我惊呼了一声,你,怎么会知道?

  天佑在电话彼端偷偷地笑,偶尔,还有几声极力压抑的咳嗽声。他说,你笨蛋啊?这是我家啊!你在干什么,我哪能不知道?

  老天!

  闭路电视?!摄像头?!

  我的脑子直接晕了,不知是羞是急,就冲他吼,我说,程天佑!你这个变态色狼毛毛虫蛋炒饭!你这个人类进化史的败类!你这个历史性的错误!你,你赶紧给我关掉,关掉,关掉!

  程天佑吃吃地笑,沉声说,喂,姜生,你安静点好不好!你看看你,张牙舞爪的干吗啊?不要看了,摄像头不在那边!也别翻白眼了,再翻就成了卫生球啦!我不是故意装的,我这是关心你,24小时监控你的安全,你要是听我的话,住在我身边,我才懒得装这破玩意呢!再说啦,你又不裸睡,区区一个摄像头,你害怕什么?什么,什么,你这么恼羞成怒,难道你真的是在……裸睡?我不信,我不信,你掀开被子我看看,就看一下下,别那么小气好不好啊。你要是裸睡,我立刻扯掉摄像头……

  我抱着电话从床上跳起来,我说,你这个长尾巴色狼,你赶紧给我过来!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程天佑笑得更得意了,他捏着嗓子说,赶紧过去?去你那里,卧室?你不要这么急吧,大清早就让人家过去,天都没亮,人家还是少男,人家会不好意思的!而且,爸爸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我不去!

  我被他的话瘆出一身鸡皮疙瘩后,一边四处搜索摄像头,一边威胁他,我说,你再不过来拆下摄像头,我就用电话线勒死自己给你看!

  程天佑听到这里,愣了一下,我以为他要妥协了,结果他说,你要勒死自己啊?那就勒死吧。不过我得早晨九点钟才能赶过去帮你收尸,小鱼山的住所,什么都好,就是蚂蚁啊虫子什么的比较多。我怕你一会儿横在地上了,它们就密密麻麻地爬上来了,爬你脸上,爬你胳膊上……你最好仰卧啊,否则它们还会爬到你的小屁屁上……说完,他促狭地笑了笑,夹杂着几声微微的咳嗽。

  我的脸憋得通红,说,程天佑,你真色情!

  程天佑浩气凛然,切,更色情的我还没说呢!说完这话,他继续前面的话题,恐怕我到的时候,小虫子们就把你的肉搬走了,我只能过去帮你收骨头了。

  我像喝了烈酒的猴子,大吼一声,程天佑,你去死吧!我发誓我再也不要见你啦!说完,便要愤然挂断电话!

  程天佑的声音意外地温柔起来,他很小声地说,姜生,别生气了。我,只是担心你。我知道你最近一直睡不好,我看你反反复复在床上,不能入睡,我很心疼。

  心疼。他说。

  他的话,春天流水一般的温柔。很显然,这些日子,在我辗转反侧的这些日子,监视器的屏幕前,他也一直斜靠在床上,夜不能寐,愁肠百结地看着我折腾。

  突然间,我仿佛看到了他独自躺在床上,寂寞而干净的眉心,温柔而冰冷的指端,眼睛里透着淡淡的落寞。或许,他明白我的心伤。哦,不是或许,应该是一定,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懂,是哪个男孩忧伤的表情,在我心底深处烙下了无法平展的痕迹。

  其实,他总是说我是一个浅紫色的孩子,善感,纤细,易怒易妒易冲动;而他,又何尝不也是这个样子?

  我想,他一定也很难过,却生生地压制住自己的难过和不快,在电话彼端故作轻松地同我开玩笑,试图让我忘记刚才短暂的睡梦给我带来的伤感。

  天佑,你这样的男子,天神一般,为什么偏偏对一个叫姜生的姑娘,隐忍、宽容,如此善待?

  这句话一直鲠在我的喉咙里,电话里,我只淡淡地应了一句,掩饰自己不能入睡的真相。我说,谢谢你,我可能最近看穿越小说,看多了,大脑太过兴奋。

  天佑也就淡淡地笑,我仿佛都能隔着电话,看到他唇角荡开的优美的弧。他说,哦,那你要悠着点,小傻瓜。如果你真穿越了,也要提前告诉我地址啊,我要去找你的。

  找我?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

  他的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肯定,霸道,还夹杂着丝丝的温柔。他说,是的,找你!一定会去找你!而且一定要找到你!

  那一天的凌晨五点一刻,我和天佑,就像两个相互粉饰太平的傻瓜。粉饰着一个叫凉生的男孩,给我们留下的伤。

  我不知道下面同他说的是什么话题,满脑子只有他刚刚说的这句话在缠绕:是的,找你!一定会去找你!而且一定要找到你!

  那么,凉生,我是不是也一定要找你!而且一定要找到你!如果连你最亲爱的姜生,都没有这样无与伦比的信念,那还有谁,会心甘情愿,为了寻找一个人,而万劫不复呢?

  彼时我的大脑里突然有了一个可耻的念头,我想,这么多年,程家花费了大量的金钱和人力来找寻凉生,都找不到。会不会,凉生他,穿越时空回古代了?

  这个变态的念头蹿到我的脑子里时,我真想用脚趾头将自己踩死。

  04 只因感君一回眸,使我思君暮与朝。

  唯一能与失眠相抗衡的,应该是一个人对失眠者的无私守护吧。

  我是那个可耻的失眠者,天佑是那个无私的守候人。

  时钟滑向七点一刻的时候,电话彼端,他问我,起床,还是继续睡啊?

  我抚了抚微热的电话线,说,还是起床吧,反正我在这里躺着也浪费这张床。

  程天佑笑了笑,噢,难得你有觉悟。那你等着我啊,我很快就过来!趁着今天我有时间,给你做早餐吃!

  程天佑挂了电话之后,我就赶紧从床上蹦了起来。

  穿衣。洗漱。

  我知道这个男子心血来潮时,开车的速度会多么恐怖。就是我住在火星,他也会将汽车加速成火箭,五分钟内到达。

  但是,貌似这次,我失算了。程天佑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四十五分。他没有按门铃,而是轻轻地唤我的名字:姜生,姜生。淡淡的声音在乳雾的浸润下,有一种湿漉漉的味道。

  我从二楼卧室侧开的小窗户轻轻地探头,刚刚洗过吹干的头发,绸缎一样,从颈项滑过,落在窗前墨绿绵密的爬山虎上。楼下,天佑抬头冲我笑,橙色的阳光落在他海蓝色的衬衫上,亲吻着他的周身,让他看起来,恍若一个被佛光庇佑的男子。

  我下楼。开门。他回头看了看四周,才安心地进来。

  我说,你这是干吗啊?偷偷摸摸的样子哎。

  天佑就笑,说,哦,我只是看看,好久没有仔细地看这个地方了。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其实,我心里明白,天佑如此,也有自己的苦衷,他投资的五湖星娱乐公司最近正忙着签约几位在娱乐圈无限风光的人物,这些人物的加入,极有可能对苏曼五湖星一姐的地位造成威胁。四年时间,苏曼再也不是那个名气小小的明星,而是凭借着一周姓制片的力荐,迅速上位成功,成为了集万千风情于一身的宠儿。

  而且,此时的苏曼,历练多年,早已不是那个急于行事的小角色。上一次,在天佑家族集团的私人酒会上看到她时,她正笑意吟吟地站在天恩的身边,眼波流传,娇媚异常。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中划过淡淡流波,还特意低头,对坐在轮椅上的天恩低语了几句。然后,她和天恩隔着远远的距离,冲我举起了酒杯,问好示意,湿润的唇滑出“你回来了”这四个字的口型。

  你回来了?

  是探寻?还是问候?或者挑衅?

  是的,你终于回来了,新仇旧恨是不是该做出了断了呢?

  这,是不是她和天恩,眼底最终的颜色。我突然感觉,四年前的劫数,让我对周围的人失去了信任,总是带着疏离的表情看待周遭。

  苏曼和天恩在举杯之时,对全酒会的人展现着我的友善。但是,只有我,从她喜媚的眼神里,从天恩微笑的眼波里,看到了隐藏于斯的冰冷。

  天佑说我多虑了,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

  我当时的喉咙里竟然蹦出这样的话,我想说,时间冲不淡一切的,至少冲不淡你给凉生左手留下的伤痕!这个念头从我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我都被自己对程天佑突生出来的怨愤给吓坏了。

  如果,我还怨恨程天佑,为什么要回来?只为了看凉生吗?看看失去记忆的他,纯白如纸的他过得可好?可现实是,他非常不好!他走丢了!

  可是……可是……你还是留在了天佑身边,是你需要他的庇佑,还是,你想要让他感受曾经凉生有过的痛楚……这就是,就是所谓的报复。

  当“报复”这个词眼蹦出来的时候,我的手脚冰凉,脸色也突然苍白得可怕。这些疯狂的念头就在我见到苏曼和天恩的一瞬间,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

  我指端的冰凉传递到了天佑温热的掌心,他将我拉到一边,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姜生,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我怕你刚刚回来,水土不服,不要生病才好。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眼之间,尽是分明的关切之色。

  我低着头,看着远处谈笑风生的苏曼和程天恩,不知该用何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只好故作怨愤状,对着苏曼的低胸晚礼服,无限怨念状:她的咪咪好大啊……不过,虽然是借口话题,但却是实话实说。

  程天佑被我这直白的话给说得小愣了一下,眼睛瞟了远处的苏曼一眼,微微一笑,轻轻咳嗽了几下。他在我耳边轻轻言语,姜生,其实吧,那没什么可羡慕的。如果你确实很羡慕,你也可以争取早日嫁人,凭借着你夫君,比如说,本公子,良好的基因,改造一下自身的劣势,生一个女宝宝。我想,我这么优良的基因,肯定能让女儿得以改良的。

  我的脸微微一红,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程天佑的胸部,说,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有很“巨大”的基因呢?

  程天佑方觉得自己刚才太过王婆卖瓜了,笑了笑说,爱信不信,不信的话,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啊?

  我疑惑地看着他,尝试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制造一个女宝宝出来看看?说完这话,我才发现自己被程天佑这个坏蛋给绕了进去,但为时已晚。

  程天佑笑,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邪气的光,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他说,你答对了,亲爱的小姑娘。

  因为程天佑刚才淡淡的一瞥,苏曼的视线有很长时间是停滞在我和程天佑身上。她眼中透着一丝让人难以觉察的窃窃欣喜。

  是不是,无论怎样修炼成精的女子,怎样辛苦构架起来的八面玲珑,都抵不过自己喜欢的男子这浅浅的一回眸?

  只因感君一回眸,使我思君暮与朝。

  女孩子的傻,千百年来不曾改变过。就连四年前,那个曾经练达世故的叫做宁信的女子,也跳脱不了事关爱与被爱的魔咒。

  我突然很想跟天佑提及宁信这个名字,但是,却怕他兀自伤神。宁信在监狱里拜托过我,一定不要将她入狱、甚至会判死刑的事情,告诉远方的程天佑。因为,她很甘心为了保护他最亲爱的弟弟天恩而死去,就像为了保护他一样。

  想起那段波涛汹涌的前尘往事,我就会变得无比伤感。难道,宁信这样的女子,只为了验证那一句话而存在:我爱你,与你无关。

  可是,我们的幸福,又与谁有关呢?

  苏曼望向天佑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因为她发现,程天佑自那一瞥之后,目光再也没有落在她身上。所以,她低低俯身,满脸盈盈笑意掩住不尽的落寞和恨意,同程天恩谈笑着,胸前的春光一览无余。

  第二天,苏曼与程家二少爷天恩香鬓厮磨,大秀酥胸的相片登上了娱乐头条。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现如今的修为。她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下一步布好的棋子,哪怕是她掩饰失落的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是争取更多的曝光率,来维持自己黄金不倒的身价。

  北小武当时正在我家玩,跟我和金陵讨论流浪的艺术,当他看到茶几上苏曼同天恩的相片时,也忍不住哇哇大叫,这女人越来越极品了!奶奶的够妖孽!够劲爆!

  自从小九离开之后,北小武的审美观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喜欢用“妖孽”、“淫秽”、“劲爆”来形容他的所见。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之中,都有这么一个人,他的离去会让你的习惯发生巨大的改变。就如同我,以前凉生在的时候,我总是想着味道浓浓的“红烧肉”;可是,自从他从我生活中离去之后,我更多惦记的是那样一份淡若无味的水煮面。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美食,能比得上你给我做的那无数次的水煮面美味?就好比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得你让我如此对痛苦无惧无畏?

  金陵满目忧郁地看着报纸上的天恩。报纸上的他,天使一般的容颜,薄薄的唇角,寡淡的笑容,依旧是飘逸的长发,精致而贵气的脸庞,恍若不落人间的凡尘。他的样子,让我突然间想起一句话——天使曾经亲吻过他的眼睛,却忘记了亲吻他那冰冷的心脏。

  从这张小小的报纸,就可以看出,苏曼是多么殚精竭虑,又是多么成功地吸引着大众的眼球。现如今,五湖星要签约别的艺人扩充自己的营地,防止红牌艺人独大的时期,她更是极尽本领地博取曝光率和关注度。所以,这段时间,五湖星娱乐算是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纠缠着娱乐圈内的绯闻、炒作、黑幕、潜规则,曝光度空前的高涨。就连一直在幕后的投资人程天佑,也难免遭遇记者的偷拍以及一些无端的报道。怪只怪,他这天生精致的脸庞,太适合与各色女星传绯闻。单身多金,容颜出众,出身优越,且带有黑色传奇色彩,甚至有过几近狼藉的坏名声。这一切,足以使他比那些绣花枕头一样的男明星更具八卦价值,也更合适女FANS的追捧,更像一个极具现实感的真人版王子,供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