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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花开时节动京城(3)


  济王殿下这才面色稍霁,可过了一会儿,又道:“但,但若是对方不威武呢?”接收到薛涛随后投来的奇怪眼神,祁见钰清了清嗓子,“若对方是心爱之人,那,又该如何?”

  薛涛隐隐有些了悟,惊悚地看向济王,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殿下,有舍才有得。不过,若还有一丝抗争的余地,就千万要争取!”

  祁见钰挠心挠肺,要舍,他第一个冲不破心中那关,光是想到对方也是同自己一般的男儿躯体,虽然情动时也曾有过不顾一切的欲望,但真要明刀明枪,他……他就熄火了。

  他并非是那种天生龙阳之癖的人,除了万翼之外,并非未见过其他娇媚的少年,亦有臣下见他不近女色,改送他美丽的娈童,但面对他们,他只觉男子这般惺惺作态令人生厌,更无法忍耐那些饱含欲望的碰触。

  唯一让他有亲近欲望的便是万翼,可偏偏……又是男儿身,看惯了他的风情,再看其他女子,只觉如人偶一般,精致脆弱又娇软无用,根本勾不起他的兴致。

  除了,居那个人下,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

  祁见钰蹙眉,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突然灵光闪过,他倏地起身,抛下一句:“孤去万府,今夜就不回来了。”

  薛涛默默地祈祷:……求您以后都别再来了。

  夜深露重,万翼从书房步出时脚步有些虚浮。

  虽然她已经算老姑娘了,可还未到老的年纪吧,这么快就腰酸背痛腿抽筋?万翼按了按肚子,甚至连下腹都开始隐隐闷痛。

  “公子,济王殿下已到府门。”暗卫悄悄来禀。

  “让他进来吧。”万翼不在意地挥挥手,她甚至有些期待……济王的答案。

  一刻后,竹林尽头万翼毫不意外地被祁见钰堵住。

  “殿下,可是已经想好了?”

  祁见钰一身玄服,玉带金冠,私闯入她府内却毫无任何掩饰的意图。他脚尖一点竹节,轻盈而优美地落回地面,“你当日说,你并非未对孤动心,是也不是?”

  万翼一笑,而后缓缓点头。

  祁见钰朝她走近一步,微微赧了脸,“那,你只说不屈居人下,对不对?”

  “确是如此。”

  “这两者,其实,本王觉得并不冲突。”关乎贞操危机时,济王殿下很是变通,“其实,我们可以互许钟情,肉体之爱焉能长久?其实二者,未必不能割裂……”

  说来说去,济王的意思就是能不能先柏拉图一下,精神恋爱就好,关于居人下什么的……大家就浮云吧。

  万翼正中下怀,正想着该怎么趁此机会再调笑他几句,原本隐隐作痛的下腹却是蓦然一绞,她霎时白了脸,感觉一股热流从腿间涌出,顺着大腿下滑……

  祁见钰见她突然色变,惊得一把扶住她,“万翼!你怎么了?”

  万翼紧紧抿着唇,第一次在祁见钰面前失了一贯的镇定——

  她的葵水竟然提前来了?!

  最要命的是,这里离寝室还有将近一刻的距离。

  “我没事,”万翼暗暗深吸口气,力持无事道,“方才只是突然有些晕眩,现在无事了。”

  “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没事,”济王殿下握住万翼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大掌随即往那人脸上额上摩挲了一圈,掌心立时沾上一层薄薄的冷汗,不由惊怒道,“休要骗孤,本王现在就带你去找医师!”

  说罢也不顾万翼微弱地挣扎,一手揽腰,一手自她臀部往下直滑到腿弯,一舒臂,利落地当胸把她横抱起来。

  当那只大掌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臀时,万翼原本苍白的脸上忍不住腾起一抹薄淡的红晕,幸而这里光线昏暗,没堕了她的一世英名。

  紧张之下,万翼只觉腹下温热濡湿之感越盛,再看那济王抱着她竟要往府外冲,春衫单薄,若真被他抱出去当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万翼既羞窘又愠怒,一手用力去推他的肩,口中斥道:“祁见钰,放我下来!”

  济王殿下听若不闻,见她挣动得越发厉害,他钳在那人腰上的手下滑至她的臀,不轻不重地一拍,“别闹,这么多年你就爱逞强,先随我看过医师,回头要打要骂随你!”说完就要越墙而去。

  万翼:“……”

  长这么大,还没人胆敢拍她的尊臀!加之此刻又是这等尴尬境地,万翼霎时热气冲头,抬起身狠狠揽下济王的脖子,偏头在他的喉结上重重啃了一口,“跑什么府外!我府里就有神医!”

  祁见钰的喉头要害被这么一啃,竟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荡了上来,横抱着万翼的手登时一软,差点失手将她摔下去。

  “你……”才一张口,就被自己喑哑得几乎辨不清字句的嗓音吓到。济王殿下脚跟一转,低头对着怀中人道,“医师住哪个方向?”关心则乱,方才急晕了头,祁见钰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一声糊涂。

  万翼没好气地伸手往医舍一指,闷头不再说话。

  祁见钰立刻抱着心上人心急火燎地奔往医舍。

  “医师!”

  济王殿下一脚踹开门后径直到了卧房,黑灯瞎火的,他先将万翼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轻轻一放,随即摸到床上人的衣襟直接把人往后一扔,再扶着万翼鸠占鹊巢地霸占原主人的床。

  济王殿下这一路闯来也没掩饰,闹出的动静惊起一群仆妇,呼啦啦啦全跟在他身后过来了。

  屋内第一时间燃了灯……

  “医师呢?医师在哪里?快点给孤滚过来!”济王殿下头也不回,握着万翼的小手道。

  自他身后蓦地传来从齿缝中挤出来的阴沉回答——

  “医师福大命大,还没被王爷折腾死。”

  “……”济王殿下疑惑地回头,只见那位赫赫有名的花神医面沉似水,长发凌乱,单衣前襟皱成一团咸梅干歪在身上,露出小半边香肩……正缓缓扶着墙艰难地爬起来。

  “呃,”祁见钰干咳了一声,厚颜无耻道,“既然医师无事,那快来给万郎看看。”

  花应然额上爆出青筋,快速瞥了万翼一眼,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在下诊病时从不留人在旁。殿下,请了。”

  祁见钰握着万翼的手,不动,“孤可以不出声。”

  花应然听若未闻,依然面不改色地将手往门口一摊,重复道:“殿下,请——”

  除了万翼,祁见钰何尝被这般当面呛声过,霎时气冲丹田,可再看神色惨然的万翼一眼,只得强自按捺住,忍气吞声地重重拂袖而去。

  待哐当一声,房门被重重合上,万翼长嘘口气,这才放松了身体软软倒在榻上。

  花应然伸指往她左腕上一搭,少顷,皱眉道:“当年你也太轻率了。”

  万翼收回手,不发一语。与事败后阖府性命相较,也顾不得那些。

  “你这身子被那些烈性药侵蚀多年,长久不曾行经,因此一旦月事来临便分外凶险,不过好在你遇上了本神医,虽然凶猛难熬些,也总比彻底闭经了好。”花应然笔走游龙,开始写方子,“回头让下人煎好了,这几日一天三服,等月事过了,便改成一日一帖。对了!还要再加上食补,日后别挑嘴,你这一身破败体质再拖个几年,便是大罗神仙也调养不回来,说起来遇上我是你命数……”

  万翼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花应然的数落兼自吹自擂,她只觉腹中翻江倒海一般,绞痛难忍,手足冰凉,没多久便发起低烧,两侧太阳穴似被针刺一般,她在浑浑噩噩中强振作起精神拉住花应然的袖子,“在我醒来前,别放任何人进来。”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这副模样。

  隐隐约约间只听见花应然叹了一声,“总是逼自己如此完美,万郎,你不累吗?”

  你不累吗?

  万翼不答,闭上眼,只扬声对暗处的影一道:“去我屋里把那套绛红的外袍带过来。”

  “那,那还要不要再带上那个……”月事带。

  影一赤着脸,结结巴巴地提醒道。对公子的女儿身身份,才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感觉。

  万翼看向花应然。

  “看,看着我做什么?”花神医骇然地连连摇头,“在下,在下怎么可能会有?!”

  万翼徐徐道:“我只是想说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花应然喷血,“这是我的房间!”

  “现在是我的。”万翼重新合上眼,淡定地宣布他的房间被强制征用了。

  祁见钰在屋外踱来踱去,好半晌等花应然出来后便匆匆上前询问。

  花应然孤苦地抱着药箱,周身散发着萧条的阴暗气息。

  “怎么这副表情?她可是病得很严重?”祁见钰急道。

  花应然摇头,“万大人是风邪入体,加上这些时日操劳过度,骤然引发病症,所以看上去才分外严重些,休息数日好好调理,便可。”

  祁见钰舒了口气,便要推门而入,斥道:“既然如此,摆出这副表情做什么?”

  花应然忙紧急拦下他,“万郎已经睡了,她体虚眠浅,殿下还是明日再来看她。”

  事关万翼,祁见钰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离开。他没有再回将军府,而是直接在万府寻了个房间入住。

  留下花应然抱着药箱孤立在萧萧北风中,“你们怎会明白大半夜被扫地出门的悲苦……”

  由于心系那人,济王殿下呆坐在案前瞪着烛台酝酿了半个时辰才有了一丝睡意,刚要换衣歇下,他站在屏风前解下外袍时,突然在右臂的袖口上发现一抹红痕——

  这是什么?

  祁见钰疑惑地凑到烛台前细细一看,银丝纹章上那抹近趋于褐色的红痕着实醒目,不对,这是血印!

  祁见钰蓦地攥紧那抹血痕,他根本未受过伤,那这抹血痕的主人便是……

  月至中天,万籁俱静。

  漆黑一片的厢房突然传来微弱的“咿呀”一声,少顷,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进了屋,慢慢靠近床榻。

  似乎怕惊醒了屋里人,那身影在床头站定后,燃起一点红烛,就着那点微弱的烛光,小心翼翼地拉开身下人的衣襟……

  “王爷这是要夜袭我?”

  冷不伶仃,一个冷静清晰的声音响起。

  “怎,怎么可能!”祁见钰不由涨红了脸大声驳道,“只是方才就寝前本王发现衣袖上沾了血迹,那庸医只提你是风邪入侵,若只是风邪何来血渍?本王恐生变数,因此才……”

  “才来夜袭?”

  “是夜探!”祁见钰纠正道。

  万翼好整以暇地支起身子,一头青丝随着青年的动作如流水般蜿蜒而下。她病容楚楚,乌发红唇,哀艳得直迫人心,“既然是夜探,那王爷紧张什么?可是心虚?”

  “孤才……没有心虚!”被她这般脉脉地看着,祁见钰原本义正词严的宣告不由自主地虚弱起来。

  他的目光在万翼身上难以自控地游移着,既迷恋又紧张,“万翼,”他喉咙不由自主有些发干,“你别再这样看我,孤会忍不住。”

  万翼无声地勾起嘴角,转过脸去。

  祁见钰看了她一眼,挨着她坐下,而后再飞快地窥了眼她的表情,似乎并无不悦之色……于是济王殿下又挪挪身子,紧紧贴在万翼身旁,小心翼翼地展臂揽住她的肩。

  “殿下。”万翼在祁见钰贴上前时,自然地将头往他宽厚的肩上一枕,右臂伸直,搁在济王面前。

  一股腾腾热气从两人相触的地方渐渐渗开,祁见钰僵直了身体,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他捧起万翼的手,道:“怎么了?”

  万翼侧了侧手臂,只见一道狰狞的伤痕自她的肘部斜斜横下,虽然已包扎过,但仍有几抹红渍直透纱布,“晚间没注意,练剑时被伤了手,不过是小伤,有甚好提。”幸好先前换衣时注意到身后有污血透出,万翼便当机立断,拔了影一的剑粉饰过去。

  祁见钰按住她欲缩回的手,“你是文臣,练什么剑?这是武将的行当,你自当休养身子便是,我自然会保护你。”

  万翼加大几分力,收回手,神色淡淡道:“这世上万一的事情多着呢。”

  祁见钰将她带入怀中,“你可是还在忌惮当年西郡之事?”

  “殿下多想了。”万翼说完这句话,就闷声坐着,祁见钰见她神色有些不对,也不敢多申辩,只木木陪她呆坐着。

  许久之后,万翼抬眼瞥向不明就里却陪她乖乖罚坐的祁见钰,嘴角扬了扬,终于缓缓吐露一丝真实的心境,“当初万翼以为殿下自请离京戍边,是因为打算放弃了。”

  “不,怎可能。”祁见钰俯下身,将视线与她平齐,认真地道,“当初离开,是因为我想清楚了,那时本王无法保全你,也没资格要你替我舍弃良多,只能待孤羽翼丰满,有了足够的力量交付彼此再回来。”说到这儿,祁见钰停了停,不好意思地坦诚道,“回来时我想过,若你有了子嗣,那便是抢,也要将你抢到我身边,再不让任何人碰你。可是这三年,你那两房小妾却都无所出……”

  万翼将手按在他不自觉捏紧的拳上。

  祁见钰反握住她的手,垂眸恨恨将目光定在她身上,咬牙道:“孤愿意再给你三年留后。如若还是不能,那便是天意了。即便万家无嗣,本王也容不得了!”

  万翼不作声。

  又一个三年了,自八岁入国子监初识祁见钰,这十二年来,他的性子,她怎会不清楚?她自然知道对于曾经骄横倨傲、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而言,这是多么大的让步。

  “你予我三年留嗣,那么你呢?殿下如今也廿二,太后难道不催促?”

  何止是催促!宫人们白日连连勾引夜晚频频偷袭,自回宫他就没安生过一天!祁见钰不由低叹,“非孤不愿,实不能也……”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对她们动情动性。

  “你真的就那么喜欢我?”

  祁见钰咬牙切齿道:“何必明知故问。”

  万翼抬头仔细地凝望着他,“可,太后心存之念众人皆知,殿下可有想过,若你当真选择了我,日后……”如今这般年纪还未有嗣已让支持太后的朝臣心感不安,一个断袖无嗣的帝王怎能许他们家族日后的繁盛前程?因此向他施加压力的不仅仅只有太后,还有开始摇摆不定的亲王党。

  “孤也顾不得了!”这些时日祁见钰并不好过,他眉心深锁看得出早已思量过,发狠道,“若得大位终不得快活,倒不如接了母后选一处自在惬意之地占地为王,无须再顾忌许多。”

  “看起来,殿下当真很迷恋我啊……”万翼说起这害臊话,依然脸不红气不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