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瑄。”这是她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温柔如静水流过耳际，“当初我为你廷医未必没存了私心，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只希望你好。若瑄，你有惊人的美貌，终老在揽月居太可惜了，当有更精彩的人生才是。”说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声，如落花坠地，流水飘零，“何况……你的美貌注定你的人生会是一个极端，不是极致荣耀就是极致悲哀，这府中会有太多人容不下你。”
夜空在极致的灿烂后逐渐归于宁静，偶尔有零星的烟花升空绽放，留下绝美而刹那的永恒。
“我明白。”在长久的静寂之后，纳兰若瑄打破了沉默，此刻她的眼里再没有了迟疑，一字一句道：“我说过，以后每一年都要与姐姐一起过，纳兰若瑄绝不食言。”
“那就好。”叶清心终于放心了，那句话已经是纳兰若瑄对她最好的保证，“很晚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嗯，我知道了。”目送叶清心离去，纳兰若瑄折身回屋，吃得满口汤汁的芽儿看到她进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抹手起身道：“奴婢这就把东西收了然后服侍姑娘睡觉。”
“不急，我还想再坐一会儿。”纳兰若瑄怜惜地用帕子拭去她嘴角的汁水，“你若累了的话先下去休息吧，东西留着明天收拾。”
“奴婢不累。”芽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快速将碗筷收拾好，但是看到桌上还剩着的一盘饺子她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处置好，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留着等会要是饿了热热再吃，也省得浪费。
芽儿一心要等着看子时的烟花盛会，纳兰若瑄又毫无睡意，干脆陪她一道等，她也想看看满京尽是烟花的盛况。
主仆二人沏了一壶茶，围坐在桌前聊天，芽儿起先还很精神，叽叽喳喳讲着以前在家时的趣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讲话的速度明显慢了下去，且眼皮不住往下搭拉，哈欠一个接一个，到最后竟支着手睡着了，纳兰若瑄取来一件披风轻轻覆在她身上，然后打开房门想出去走一走。
门开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是自己眼花了吗？她竟然看到了一身朝服的煊华。
本来宫里也留到子时还会走的，但是甚是觉得无聊，突然想起那个灵动的女子，今夜不知在干什么，怎么过小年的，便不由自主的往回走了，刚巧走到揽月居便见到纳兰若瑄开门，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半响，纳兰若瑄确定自己不是眼花，赶紧一丝不苟的行礼：“若瑄见过太子爷，太子爷吉祥。”
“起来吧。”煊华摆摆手，越过她径直往屋中走去。
“太子爷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纳兰若瑄回过神赶紧跟着进了屋，怕吵醒睡着的芽儿，她刻意压低了声。
“晚了我就不能过来吗？”煊华随意打量了房间一眼，上回没仔细看，如今才发现这个房间与旁人比起来真是简陋的可以，除了必要桌椅柜箱等用具外竟再无旁的东西，连窗纸都已经旧的泛黄，倒是那些窗花贴得极是好看，令这屋子焕发出一丝活力。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纳兰若瑄连忙辩解，神态微有几丝窘意，只是之前挺煊华说了今日不会过来，一般小年夜，宫里都会设家宴，没想到他这个时分既然来了，实属意外，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今夜你就吃这个？”煊华指着桌上剩下的饺子问，见纳兰若瑄点头眉毛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沉声道：“我不是吩咐过厨房除夕夜给每个格格的膳食除了饺子外还要有两荤两素以及四色点心吗？”
“兴许是厨房事忙忘了吧。”纳兰若瑄低头淡淡回了一句，不受宠的格格在这王府中什么都不是，习惯跟高踩低的下人自然不会将之放在眼中，能欺就欺能扣就扣。
煊华是何等聪明乖觉之人，怎会不明白其中玄机，面色一沉冷哼道：“我一再责令府中不许出现欺上瞒下之事，没想到还是有人敢胆大包天，小邓子！”
太子府中的规矩一向较为严厉，没想到还是有人见缝就钻，实在让他生气。
“奴才在。”随着煊华的喝声，一个身量瘦小却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的少年从院外小步跑进来，垂手恭敬地问道：“太子爷有什么吩咐？”
“明儿个天一亮就叫厨房里管此事的人滚出太子府以后都不许在京谋生，另外你去问问陆和，他是怎么管束下人的，养出这么一群欺上瞒下的狗东西，他若嫌这个总管之位做的太过无聊，爷不介意换个人。”煊华冷冷道，幽暗的眸中有寒光在闪动，森森如钢刀，小邓子跟随煊华多年，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不敢多言，记下他的话后悄然退下。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芽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煊华在眼前吓得她当即从椅中跳了起来，睡意全无，结结巴巴地道：“奴、奴婢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爷万福。”这位爷怎么每次出现都要吓她一大跳，再这样下去，非得把魂给吓出来不可。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下去吧。”煊华挥手示意她出去，芽儿悄悄看了纳兰若瑄一眼，见她也点头方才福了一福退下。
“在这里住着可还习惯吗？”煊华轻咳一声，打破人令人不自在的静寂。
纳兰若瑄倒了杯茶给他道：“无所谓习惯不习惯，适应就好了，左右有的吃与穿，妾身没想过太多。”
“当真吗？为何我觉得你像是在怪我没好好待你？”煊华眯起眼，并不接过她递来的茶，任由水汽在两人间升腾，模糊了彼此的容颜与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