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让芽儿甚是开心，像个小孩子一般乐的合不拢嘴，虽然不会有什么人来，但芽儿还是将屋子打扫的纤尘不染，又换了一些比较喜庆的窗花贴上。
“姑娘，您瞧哪身好？”芽儿各取了一套蜜合色旗装和桃红色旗装问坐在铜镜前梳头的纳兰若瑄。
“穿什么都一样，何必费那心思挑选。”纳兰若瑄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梳齿在黑亮如绸缎的发丝间缓缓滑过，叶清心说今天过来的，但这会却还没来，甚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今天可是小年夜啊，怎么能一样，虽说不是新衣裳，但好歹喜庆些。”芽儿非要她挑一身，纳兰若瑄受不得她缠只得选了那套蜜合色的衣衫，另一套则收了起来留待明日穿。
待换好衣裳后，芽儿将纳兰若瑄的头发细细梳成燕尾，除了几朵点翠珠花外又捡了蝶恋花银吊穗簪在燕尾上
“哟，妹妹果然是没人胚子，这稍稍一打扮更是美妙不可言会。”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首一看，只见叶清心正站在门口嫣然生笑。
“姐姐可算是来了，可让若瑄等着姐姐的别出新栽好生辛苦。”纳兰若瑄迎了上去，叶清心的到来倒是为屋内添了不少喜气。
“看把你给馋的，来云莫，把做好的点心端上来。”云莫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看着那满满两盘精致的点心，纳兰若瑄惊喜不已：“姐姐果然心灵手巧，既然能做出如此好看的点心，看着都有些不忍心吃了。”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年年都做给你吃，陪你过年，只要你别嫌烦就行。”叶清心认真道，当初她帮纳兰若瑄廷医未必没存了私心，但现在却是真心拿纳兰若瑄当姐妹看待。
“不会，永远不会。”纳兰若瑄上前握着她的手郑重道，仿佛许下一世的诺言。
两人相视而笑，纳兰若瑄第一次在没有“家人”中度过，但她并不寂寞，因为有叶清心有芽儿陪着她。
这日用过午饭，芽儿与云墨负责在一旁擀皮和馅，纳兰若瑄与叶清心又一起包了许多饺子，到了晚膳时分拿到厨房去下锅煮了，端回来时还是热腾腾的。
芽儿小心地倒了一小碟镇江陈醋然后取过竹筷递给纳兰若瑄两人，“姑娘和叶格格快尝尝味道怎么样？这过年吃饺子可是民间的一种习俗，姑娘和格格可要多吃点。”
“是吗？那你们也忙了一天了，一道坐下吃吧。”纳兰若瑄含笑道，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这样的饺子了，芽儿的这句话像及了额娘当年。
芽儿连忙摇头，“奴婢们还是等姑娘们吃完了再吃吧。”云莫亦在一旁附合，“万一被人看到了该说奴婢们没规矩了。”
“让你们坐下就坐下哪来许多话，再说大过年的谁还会来这里，待会儿饺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见芽儿两人还在那里磨蹭，纳兰若瑄佯装不悦地道：“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叶清心亦劝道：“是啊，你们若执意这样反倒显得生份了，何况吃饺子本来就是要人多些才热闹，光我们两人未免寂寞了些。虽说只是小年夜，但再过一会儿这府里就该放烟花了，正好可以一边吃一边看。”
芽儿两人见推辞不过只得依言坐了，其实两人早就饿了，此刻闻到香喷喷的饺子哪还忍得住，当即埋头苦吃。
“咻――呯！”一团五彩火焰在夜空中炸开，化做一朵唯美夺目的花朵，旋即隐没在黑夜中，但很快有更多的烟花升空，一个接一个绽放，将夜空点缀的犹如白昼，时而如金菊怒放、时而如牡丹盛开、时而又如彩虹翩跹、巨龙腾飞，令人目不瑕接。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继太子府之后，三贝勒府、八贝勒府、十贝子府、大贝子府等等纷纷开始燃放烟花，点亮京城每一个角落，不论身在何处，只要抬头皆能看见漫天火树银花。
芽儿不知何时停下了吃东西，抬头怔怔看着令人目眩神移的烟花，良久才喃喃道：“真好看，比上回八贝勒大婚时还要好看
云莫撇撇嘴不屑地道：“你是第一回见吗？每年都这样，现在还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待子时那会儿才叫真的好看呢，先是宫中燃放烟花，随即各府各院都会跟着放，整个京城上空全是烟花，可热闹了，在说还有大年三十的时候呢，可比现在的阵势大的多呢。”
“真的吗？我家住在京郊，那里虽然也放烟花但远不及这里热闹。”芽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兴奋地拍手道：“那我一定要等过了子时再睡。”
“你爱几时睡就几时睡，只要明日别起不来就成。”纳兰若瑄笑语了一句，起身与叶清心一齐携手走至院中，尽管隔了很远，但院中依然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叶清心环视了璀璨无比的夜空一眼感叹道：“好快，一转眼一年又过去了，从煊正四十年入府到现在已是三年有余，人啊，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老去。”
“姐姐正值青春韶华，何来老字一说。”长风漫卷，吹得耳下那对翠玉耳坠晃动不已，人欲静，风却不止。
“如今尚可说青春，那再一个三年之后呢，人总有老去的一天，纵然容颜尚娇心也老了，家人将我送我入府原是指望着我能为他们带来荣华富贵，可惜，他们打错了如意算盘。”叶清心拢一拢袖子，遥遥望着那灿烂如许的烟花，说起家人时她并没有多少思念，反倒流露出一种讽意。
纳兰若瑄黯然，许久才凝望着她莹白如玉的侧脸轻轻道：“楚氏张扬肤浅，其实远不如姐姐，只是姐姐的特别需要时间去细细体会。”
“可是太子爷没有这个时间与心思。”她回眸一笑，水蓝色的衣衫在夜风中翻飞如蝶，欲飞但是飞不起，似乎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牢牢缚住，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在里面，“莫看楚氏表面张扬肤浅，也许往往最精明的人越是如此，这府中没有几个是吃素的，妹妹可要当心才好。”
惊讶在纳兰若瑄眉间浮现，“姐姐既然看得这般透彻。”
叶清心涩笑道：“不是我看得透彻，而是这本就是是非之地，万事都有个两面，若是不留一份心思，也许自己哪天是怎么死的都未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