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即便是富可敌国、享誉全球的康总裁，也只不过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
当然，这话我可不敢说出口，只好自嘲道：“我那是强作镇静，其实心里怕得扑扑乱跳呢。”
李丹妮不相信地望着我！
程青河暗中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没想到坏事竟然变成了好事，一时竟然也被“面试成功”冲昏了头脑，直到回到程青河办公室，我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赶紧去问他：“我是你的特助，总裁面试我做什么？”
他却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
我心里一动，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升职了，便不再追问，准备帮他冲泡一杯新的罗汉果茶。没想到，刚撕开包装，就看到温剑南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
程青河立刻问：“刘金民怎么样了？”
温剑南歉然道：“已经抓回来了，现在正呆在他原先的办公室里。只是这个屌毛灰犟得很，无论我怎样问，他都一口咬定，抢劫总裁办保险柜，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与任何人无关，更没有什么幕后指使！”
程青河冷笑一声：“他以为自己演得越像，就越逼真呢！你再下些狠手，用他对付别人的那套狠方法对付他，把他逼到极限，不怕他不开口！”
温剑南立刻道：“好！”
望着温剑南匆匆离去的背影，我不由担忧地问程青河：“他会不会把对顾顺生的怒气发泄到刘金民身上？然后让其‘跳楼死’？”
程青河却摇摇头：“刘金民很重要，温剑南不会让他‘跳楼死’！不过，有一个成语叫‘生不如死’！”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
我不由诧异地望着他！一直以来，在我心中，他是个和蔼可亲并且富有正义感的人。但是自从他坐上AP事业群总经理及J省FKS项目的总负责人位置后，我就感觉，他越来越陌生了，甚至于，和以往的韩从盛，区别似乎并不太大！
这个想法，让我心底不由冒出一股寒气！
他大约看出了我神色有异，郑重其事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那样说，太冷血了一些？”
我脱口而出：“好象，是有点。”
他并没有直接为自己辩解，而是表情严肃地说：“你现在不但是我的特助，更是我非常依重的左膀右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有一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你知道‘春秋无义战’的意思吗？”
我虽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说：“知道，就是春秋时代没有合乎正义的战争，更没有哪个诸侯国比别的诸侯国更好。”
他点点头，进一步解释道：“春秋时代，周天子威信渐渐降低，很多有势力的诸侯国依次采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式来开展兼并战争。他们经常打着‘勤王’的旗号，事实上是想取得自己称霸诸侯的目的，并非真正帮助周王树立天子威信。现在的FKS，总裁就好比是周王，我们十三个事业群总经理就是诸侯国诸侯，都想做总裁的接班人！因为竞争太过激烈，大家都必须采用各种非常规手段。我认为，只要不违反法律，都有情可原。这与道德品质无关，与人的天性有关。我不否认，这世上真的有淡泊名利的人，比如陈白尘。但是，那只是凤毛麟角。大多数的人，都有权力欲的。说好听点，这叫上进心；说难听点，这叫野心。不想当老板的打工仔，就不是好打工仔！”
听了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我惊讶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巴！虽然我总感觉他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因为无论是纵观中国五千年历史，还是横观世界各地文明，所有的社会进程，似乎都与“权力欲”三个字息息相关！
我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他却疲惫地坐在老板椅了，冲我挥了挥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我只好闭了嘴，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我现在身为总经理助理，在AP大楼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但是，我却感到自己心里空荡荡的，不但没有了做流水线打工妹时，每月领到微薄工资时的欣喜，也没有了做基层主管时的成就感，更没有了身处逆境时，对未来的美好期望与梦想！
我不知道，自己走到这一步，是幸还是不幸？
但是，我这十余年的所有努力，不就是为了能走到这一步吗？
如果放弃现在的一切，重新从零做起，虽然可以坚持做人的底线，却要拼命在温饱线上挣扎，那样的生活，现在想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所以，我甩了甩头，暗暗告诫自己：“杨海燕，‘进亦忧、退亦忧’！你太弱小了，根本无法支配自己的命运，所以，你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天刚一上班，我像往常一样走进程青河办公室，看到他刚放下电话，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像一朵盛大的大菊花！
我招呼道：“程总，早安。”
他兴高采烈道：“海燕，早安，今天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连忙问：“什么好消息？”
他却卖着关子：“你猜！”
我试探地问：“是不是刘金民的嘴被撬开了？”
他有些沮丧道：“你就不能装笨些，让我有点成就感？”
我故意问：“如果我真的很笨，你还愿意让我做你的特助吗？”
他断然道：“不会！”
我不由苦笑起来，暗想：“你可真是。‘又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但这话，我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道：“那你告诉我，我猜得到底对不对？”
他神情一凛，严肃地说：“你猜得对！总裁已经知道了，正在召集十三位事业群总经理到招持所会议室开会。他特意叮嘱，你做为‘保险柜抢劫事件’的见证人，一定要参加！”
我轻快地说了声：“好的。”内心却非常紧张，因为我知道，即将开始的会议，从小的方面说，是关系到“保险柜抢劫事件”的幕后黑手；从大的方面说，则是关系到接班人的重新洗牌乃至于整个FKS的未来！
我和程青河进入招待所会议室时，其余十二名事业群总经理也很快到齐了。最后进来的是康总裁，他脖子上虽然还缠绕着一圈雪白的纱布，身材却挺得比往日更加笔直，面色严峻得仿佛要拧出水来！
李丹妮原本紧紧跟在他身后，进会议室后，忽然抢先一步走到康总裁平常所坐的位置，很快将椅子挪正放好了，才迅速退到一边。
我不由暗叹道：不愧是办公室主任啊，服务得真是贴心周到！
康总裁坐下后，却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面前的纯净水！
十三位总经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特意看了看分坐在康总裁两侧的林树森和廖胜恩，感觉他们看上去都还算平静。
我不由阴暗地想：装得好象没事人似的，等一下有你们好看！
康总裁喝了几口水后，怒喝一声：“带进来！”
立刻，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转向了房门！
与此同时，房门被缓缓推开，刘金民被两名保安架着胳膊拖了进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才不过短短的一夜，昨天那个身材高大、凶神恶煞如黑铁塔一般的刘金民，怎么就变成了面前这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两颊瘦削的流浪汉了？
不，更确切地说，不是流浪汉，而是疯子！因为他两只灯泡一样的大眼晴，恐惧地望着前方，双手不停筛糠似地抖动着，嘴里还胡乱说着谁也听不到的话！
康总裁忽然“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厉声怒喝道：“刘金民，老实交待，是谁指使你抢劫我的保险柜的？”
刘金民浑身立刻打了个激灵，好象清醒了一下，却痛苦地抓着头发，反复道：“是谁指使我的？是谁指使我的？是谁指使我的……”他边说边望向会议室内的每个人！
所有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都迅速避开了！
偏偏，他却挣脱开两名保安的手，走向会议桌，看了看这个人的脸，说了一句：“不是你。”然后笑笑，摇摇头，走开！
又看了看那个人的脸，说了一句：“不是你。”然后笑笑，摇摇头，走开……我和所有的人一样，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心自己会突然被指认！
当刘金民走到林树森的面前时，他虽然同样说了一句：“不是你。”然后笑笑，摇摇头，却并没有走开，而是爱怜地摸了摸后者的脸！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林树森！
林树森的脸，立刻胀得通红，猛地站起来，“啪”地一声打掉刘金民的手，恼差成怒道：“你要干什么？”
康总裁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