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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和丐帮争食


  我却摇摇头:“都五十多岁了,她不一定要做这行的呀,她可以打工、可以捡垃圾养活自己。”

  沙姐白了我一眼:“她那么大年纪了,连个身份证都没有,谁要她?还有,深圳的垃圾不是谁都可以捡的!”

  我很不服气:“有那么夸张吗?真是的!”

  她撂下一句:“幼稚。”便转身就走。

  我不知道自己幼稚在那儿,只好讪讪地跟在她后面。天快黑了,我一个人可不敢在外面转。

  没想到刚回到宿舍,却看到白可可在哭,稀里哗啦的,这让我和沙姐十分惊讶。白可可不过二十四五岁,平时独来独往,一副很清高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要到哪里去。

  看她哭得伤心,我走过去劝道:“别哭了,在这里住的人,每个都有一把辛酸泪呢。”

  她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说:“我和你们不同的,你们都是生活所迫走到这步,我是被一个男人所迫才走到这步的!”

  我和沙姐不由面面相觑!

  尽管白可可很激动,但我们还是从她的叙述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来,白可可父母都是公务员,父亲还是当地的法院院长。她不但家境好,长得也粉嫩可爱,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她选择了一位高中同学做男友。男友虽然家境一般,却长得十分帅气。

  她是财经学院的高才生,父亲人脉又广,很顺利地进了银行。男友的学校和专业都一般,但她父亲几经周折,还是把他塞进了检察院。谁知就在他们商定结婚时,父亲得急病去世了,全家深受打击。没想到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相爱五年的男友渐渐疏远了她。她还傻傻地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自责不已。后来才知道,男友已经是新任法院院长的准女婿了!

  但男友却说什么“缘来则去、缘尽则散”,她当然知道,不是他们的缘分没了,而是她的父亲没法为他的前途铺路了。她被背叛和嫉妒折磨得差点发疯,她要他付出代价!于是,在男友结婚的前夜,她把男友约进酒店,把男友的身体淘空后,骗他吃了安眠药,然后割了他的命根子!

  做完这一切后,她平静地用公用电话打120,然后就登上了南下的火车。在火车上,她扔掉了手机卡,从此和过去的一切彻底告别,包括自己的家人。

  虽然有学历,有银行工作经验,但找工作时,她不敢使用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别说好工作,连不好的工作都找不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将要为当初的冲动付出一生的惨重代价!

  我忽然想到了王磊,虽然他们的动机不同,但结果是殊途同归。一直以来,我总是抱怨他退缩、逃避甚至怯懦,但如果把我放在他的位置,我是否会比他做得更好呢?

  我不知道。但我忽然是多么想他,多么多么多么地想他!我一遍遍在心里念叨着:王磊,你在哪里?你现在过得还好吗?你是否己经彻底忘掉我了呢?

  不管有多伤心多难过,还要继续活下去!

  有一天走过人才大市场旁边的天桥下,我看到了白可可,面前倒扣着一个竹筐,筐底朝上,上面摆了几个切开的哈密瓜和削好的菠萝,都用薄薄的塑料布盖着,看得出,己经不是第一天来卖了。

  她手里拿着一把细长的尖刀,大声地吆喝着:“两元钱一块,又甜又解渴。”她用一次性筷子串完哈密瓜,一抬头看到了我,热情地招呼我吃瓜,买了一块,她不要钱,我强行塞给了她。

  晚上,白可可和我算了一笔帐:每个瓜5元钱,切八瓣,每瓣一元。一个瓜能赚3元。菠萝更便宜,3元钱一个,能切4瓣,每瓣也是1元。算起来,还是哈密瓜利润大。白可可用她财经学院高材生和银行职员的思维给我耐心细致地诠释了这个小学2年级都会的算术。

  说这话的时候,那把刀还在她的手里摆弄着,不知道是不是割掉她男友命根子的那一把,白可可没说,我也没好意思问。

  虽然我的钱快支撑不住了,但是我还是谢绝了白可可诚心诚意邀请我入伙的建议。

  第一,我和她不同,我是可以光明正大找工作的;第二,我连流水线都不想去,怎么可能做小摊小贩呢?

  现在,陈铁再也不给我打电话了,只是偶尔给我发个短信问候一下。我想,玩具厂的女孩子那么多,比我年轻漂亮的大有人在。而他,长得也不错,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吧。我们不过是彼此的驿站,只有短暂的缘份,很快就会各奔东西。这样想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任何的伤感。我知道,自己的生活,还要按照原先的轨迹继续运行下去。

  白可可虽然赚钱不多,但总归也开始赚钱了。而我呢,工作一时找不到,也不能总这样坐吃山空是不是?深圳就是这样不动声色、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我,甚至不用任何一个词语,却在我身边的一个个故事里告诉我,生存下去远比我那所谓高尚的情操来得更重要。

  想来想去,我决定一边找工作一边赚外块。当然,因为经常要去面试,所以这份工作一定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第二,最好能不用投资,每天结款。想来想去,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捡破烂。

  于是,第二天在人才大市场出来,我就在垃圾堆中寻找可乐罐子、矿泉水瓶、废报纸和塑料袋等。但垃圾筒实在是太脏了,有鸡骨头、鱼刺、鸭肠子等腥骚恶臭,用过的避孕套、带着血的卫生巾以及一团团有着可疑污秽的卫生纸。我灵机一动,从垃圾筒里捡了一根小棍子,拨拉着垃圾桶和垃圾堆。

  第一天捡垃圾,我有些痛苦,捡了四元六角;第二天,我有些尴尬,捡了五元八角;第三天,我己经习惯了,我甚至以为今天会捡到更多的垃圾呢。谁知道,就在我埋头在垃圾桶中翻捡的时候,后背上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我回头一看,几个背着蛇皮袋、手持垃圾棍的男人女人。他们皮肤黝黑粗糙、衣着肮脏、蓬头垢面,无疑是真正“捡垃圾的”。

  听口间,他们是河南、安徽一带的,说实话,我不太能分清这两地口音的不则。因为出现了争吵声,有一些人围了上来,他们大多是和我一样找工作的。几个“捡垃圾的”看到有人围上来,更起劲了,把我推来搡去的,两个男的“捡垃圾的”还嘻笑着想摸我。

  我羞愧难当,但还是小声分辩:“是我先发现这个垃圾筒的。”

  有一个年轻些的“捡垃圾的”说:“你要是和我们一起吃住,我们就把这个垃圾筒分给你。”

  人群立刻哄笑起来。

  我听见有人议论:“看着挺干净的,原来也是个‘捡垃圾的’,怎么不直接去当鸡呢?”

  我的脸立刻涨得通红,真恨不得立刻冲出人群,但他们把我团团围在当中。他们身上散发的刺鼻的气味令我作呕,尽管我竭力躲避,身体还是不断地和他们肮脏的衣服零距离接触。

  正在我绝望之际,白可可端着哈密瓜和菠萝跑过来,她身后,还有一些奔跑的人,都是和她一样的小商小贩,应该是城管来了。

  白可可立刻发现了我,她手里拿着那把尖刀走了上来:“海燕,发生什么事了?”她身后的那几个小商小贩,也和她一起围了上来。

  什么叫雪中送炭,这就是!我像看到亲人一样,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这个垃圾筒是我发现的,但他们却不让我捡,还打我。”

  那几个“捡垃圾的”看到白可可手里的刀和她身后充满敌意的小商小贩们,立刻停止了对我的推搡,那个年轻些的警告我说:“原来都是一家人啊,那我们就原谅你这一次。不过我警告你,这条3公里的街上左右共计75个垃圾桶、8个垃圾回收站,都是我们这一群人在‘罩着’。每天分3班,每人专职捡辖区内的垃圾,不能超过时间,也不能捞过界。如果以后再看到你在这里捡,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望着他们的背景,我情不自禁地趴在白可可肩头,放声大哭。她拍了拍我,什么都没有说。

  曾几何时,当我的双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的。可是,整整八年过去了,深圳繁华的街头、缤纷的午夜、闪烁的霓虹和流光溢彩的街道仍然不属于我,我只能一次次徘徊在她的边缘。现在我还青春,我还有残存的激情在这里拼搏和撕杀,倘若我年华老去,我也将不得不在这里彻底消失。没有人记得,一个千里之外的四川女孩,曾经在这里付出过、牺牲过、存在过、奋斗过、挣扎过!

  我和白可可都还年轻,无论怎样挫败,我们还有梦想。老周和共余四个人都想着怎么赚钱维持一日三餐,再没有别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