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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貂皮大衣


  王磊、王磊、王磊,我像个傻瓜一样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泪水一遍遍模糊了我的双眼。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己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透过朦胧的雨水,我仿佛重又听到很多年前那场甜蜜的对话:

  “记得想我哦。”

  “不记得也想!”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声呼唤“海燕”。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竟然是宋小苗!

  我诧异地问:“小苗?快请进,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宋小苗神秘地说:“我有朋友住这儿,我过来找她们玩,听说你也搬过来了,就过来看你了。”

  我感动极了:“谢谢你。”

  她望了望空荡荡的室内,疑惑地问:“除了一床一桌一锅一书,你房间什么东西都没有啊?这也太清苦了吧。”

  我故意打趣道:“我修行呢。”

  她皱了皱好看的小鼻子,不满地说:“又不是尼姑阉,修什么行呀。厂里什么娱乐设施都有,走,我们去打球。”

  我摇摇头:“累了一天,哪有力气打球啊?”

  她眼晴一眨,又道:“那我们去上网?”

  我再次摇头:“有手提电脑,都懒得开呢。”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范雨说,你男朋友回家过春节了。不如,我们去迪吧玩吧。可以认识很多男孩子,说不定你的他正在等着你呢。”

  我刚想拒绝,她却抢先道:“别再摇了,再摇就成拨浪鼓了。”

  我为难道:“可是,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啊。”

  她不屑地“切”了声:“谁也不会天生就会的,今天先去熟悉熟悉,以后抽时间慢慢学吧,厂里专门请了音乐老师和舞蹈老师。”边说边连拉带扯地把我拖出了门。

  所谓迪吧,其实非常简陋:由水泥和铁栅栏拦出的一块空场地,外墙上已有不少斑驳的痕迹;几盏昏暗炮光随着音乐节奏忽明忽暗,与其说是来制造灯光效果,还不如说照明更准确些;这块空场地上,外圈是轮滑场,中间是舞池,舞池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舞台,有人正拿着话筒唱歌。

  我们进去时,正好一曲开始,竟然是由郑伊健和陈小春合唱的《古惑仔》系列主题歌《热血燃烧》,我不由跟着轻轻和起来。

  宋小苗立刻大方地说:“两块钱点一首歌,你随便点吧,我请客。”

  我连忙摆手:“胡乱唱而已,上不了台面的。”

  此刻,舞池里已经挤满了人,全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女孩,大约有几百人之多,任何一家夜店都没有这么热闹。只是,站在舞台上的,不是夜店里衣着暴露的女子,而是十几个大小伙子,个个眼神迷离,舞姿生硬。穿梭在卡座与吧台间的,也不是相貌俊美的公主王子,而是带着红袖箍的中央安全处保安员。

  望着舞池里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我发现自己已经很老了,和这种场合实在是格格不入。偏偏,不时有男孩冲我们打着唿哨。

  宋小苗冲其中一个身材俊朗、剑眉星目的男孩妩媚一笑,大叫一声:“安子谦,街舞王!”便不由分说,把我拉进舞池。

  我立刻大喊:“我不会跳!”

  宋小苗却道:“蹦迪是很休闲的,根本不用学,踩着节奏跳就是了。”

  说完,便熟练地扭起来。开始,她还教我怎么跳,但很快,安子谦便旋到她身边,两人似贴非贴、时上时下,姿势十分性感撩人。他们一边跳着,一边尖叫,两人配合得如此默契,应该不止是一天两天了。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自己竟然忘记蹦了,这就妨碍了周围的人。于是,我默默退出舞池。望着他们洋溢着青春朝气的脸,我羡慕不己。老一代的打工者,背负着太多的压力,除了责任和道义,最主要的是人力资源过剩,造成工作难找,所以我们很累;而年轻一代的打工者,赶上了好的时代,他们没有太多的压力,所以可以适当地享受生活和青春。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了。人常说,时间飞逝。其实,时间是永恒的,飞逝的是我们!

  转眼间,农历旧年就剩下了尾巴!

  为了迎接新春的到来,腊月二十四这天,厂里举办了年宴,同时还有联欢晚会及抽奖环节。年宴是HL最大的五星级酒店承办的,排场自是不凡。不但有金碧辉煌的水吊灯,还有年轻靓丽的礼仪小姐和侍应生。最重要的是,各式菜肴琳琅满目,让人垂涎欲滴。

  AP车间不乏年轻靓丽、多才多艺的女孩子,所以,我没有报任何节目,更是对抽奖不抱希望。我最期待的是,能看到名动全球的高老板!

  年宴刚开始,就听到主持人高声道:“下面有请高老板为我们讲话!”

  我立刻放下筷子,瞪大眼晴看着台上!主持人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张稿子,健步如飞地走上舞台!立刻,台上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同时掺杂着整齐划一的高叫:“高老板、高老板……”

  与此同时,甚至有人激动得哭起来,这场景,远比粉丝见明星的场景震憾多了!

  高老板长着一张标准的中国农民的脸,看上去也很朴实,但气场极足。此时,他站在话筒前,面带微笑,随意地扫了全场,示意大家安静。立刻,刚才还震耳欲聋的掌声立刻停止了,偌大的会场全部安静下来,几十万双眼晴同时盯着他!

  让我失望的是,虽然他读起稿子来字正腔圆、十分流畅,但内容毫无新意,无非就是2009年在各位同仁的努力下,FKS的业绩如何骄人,并鼓励全体同仁,在即将到来的2010年,再创辉煌。

  不过,我还是记住了他的一句话,那就是:“有事找工会,工会的地位,和我是一样的!”

  我诧异地问坐在旁边的何文波:“FKS还有工会吗?”

  她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坐在她旁边的王敏立刻道:“当然有,我还是基层工会小组长呢。”

  我不由吃惊道:“啊?你?”

  王敏白了我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个组长都同时兼任基层工会小组长。”

  我好奇地问:“那工会主席是谁?”

  她骄傲地说:“工会主席是中央安全处处长,副主席是各事业部总经理!你要是想参加,一年交十块钱就可以入会了。不过工会要是有活动,另外再交钱。”

  我立刻吸了口冷气,连连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以中央安全处处长为主席的工会,与其说是为员工谋福得,不如说是摆设。不,连摆设都不如,而是震慑!

  其实,对大多数FKS人来说,以上这些都不重要,他们最关注的是抽奖环节。因为今年集团拿出上千万的款项用于抽奖,这么多钱,即便是在拥有四十多万员工的FKS,仍然是笔不小的数字!

  最后,小车被一位极其幸运的员工抽得,当高老板开奖时,台下的欢呼声一时达到顶峰!我还算幸运,抽中了一个三等奖,得到价值两百多元的电磁炉一个。

  第二天,厂里就放假了。有了电磁炉,我便去买了平底锅和电饭煲,又备了一大堆火锅食材,便将房门锁上,然后躲进小窝,看书累了就睡,睡饿了就吃,吃过了再看书,如此反复,不亦快哉!

  只是除夕那天,听着窗外不绝于耳的鞭炮声,我才感觉到无边的孤单和寂寞。下午三点,我正准备做年底饭,却接到宋小苗的电话:“海燕姐,子谦和他几个老乡在酒店订了年夜饭,AA制,每人三百元,还差一个人满十,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诧异地问:“你还在深圳?家这么近,怎么没有回?”

  她笑嘻嘻地说:“子谦没买到回湖南的车票,我陪他过年呢。好了,你要是去,就快下来吧。”

  我连忙道:“好,你稍等。”

  我迅速将东西收拾了一下,便匆匆下楼。看到他们,我眼晴不由一亮!

  宋小苗本来就长得很漂亮,现在又脱掉毁人不倦的厂服,换上过膝的貂皮大衣,下面配着超短裤和长统马靴,长长的大波浪披散开来,比最当红的女演员还漂亮时尚!身旁的安子谦皮衣皮裤,围着白围巾,显得既风流儒雅,亦不失阳刚之美!

  我不由打趣道:“你们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去拍电影吗?”

  安子谦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围巾是小苗给我买的,硬要我穿。”

  宋小苗迅速转了个圈,急切地问我:“海燕姐,我这件貂皮大衣好看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感很好,不由问:“很好看,多少钱?”

  她灿然一笑:“一万元,花了我三个月的工资呢。”

  我立刻心疼起来:“三个月加班加点赚那点钱,你竟然去买貂皮……”

  她却诧异地望着我:“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

  我简直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