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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升为助拉


  我觉得这个问题他应该直接问徐会婷,而不是越级问一个产线普工。好在,产线每天的《良率报表》里的所有数据都是我提供给徐会婷的,心里自然有数。

  于是就脱口而出:“我们产线今天制程的不良项目主要是折痕、碰伤和划伤,这三项和前几天的比率差不多。但是,今天的来料不良率增多了。特别是线路板,以前里面的杂质都很少的,今天里面有杂质的共有十八个。所以,我们的总良率也因此下降了。如果把来路不良率去掉,我们本制程的良率还是跟前几天不相上下。”

  在我说话的时候,他刚才严肃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到最后,嘴角竟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称赞道:“总结和表达能力都很不错,说明你很用心!刚才同样的话,我问了徐会婷,她都没你说得条理清楚。”

  我谦虚地说:“谢谢。这些数据是我的本职工作,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徐组长其实也很用心,只是她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操心而己。”

  冯家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没想到你还很会处理人际关系,以前做过管理层吧?”

  我可不想把以前的事情带到新公司,立刻摇头:“没有、没有,不过打工时间久些而己。”

  他“哦”了一声,装作无意地问:“英语也还不错吧。”

  我不想把自己的形象弄得太高大,会让他产生某种危机感,因此减少上升的空间。于是,便字斟句酌地回答:“一般吧,有时会碰巧记住几个单词而己。”

  对我这个回答,他显然很满意,长舒了一口气,推心置腹道:“哦,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你英语太好,我们这个小庙里也容不下你这个大和尚。是这样的,下半年,我们部门要大规模扩张。如此,就需要培养一批产线管理人员。这几天,我让几个组长给我提供了一些人选,我面试了下,都不太满意。正准备跟人力资源部申请外招一些管理员进来呢。那天你帮我解了围,我就想对你进行一次面试。没想到,你不但对生产状况十分了解,回答问题更是条理清晰,表现好到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认为,你是一个可造之才,稍加培养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一线管理者!”

  我觉得我的能力和表现,足以配得上他这段话。所以,内心并没有任何的激动,但为了配合他的情绪,还是装作很感动得说:“谢谢你,太谢谢了。”说完,即静静等着他宣布我的新职位。

  没想到,他满意地点点头,却大手一挥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先回去。”

  我不禁一愣!这就比如一出戏,好长一段感天动地的开场白,戏还没开始演出,即宣布结束了。

  尽管十分失望,但我还是恭敬地说了声:“好的。”便退出了办公室。

  走下楼梯的时候,我不由暗中叹了口气: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让他改变了培养我的主意呢?

  没想到第二天开早会时,徐会婷即宣布:“杨海燕,你今天不用在产线做了,开始跟翟娟学助拉。”

  其余员工全部哗然,纷纷将目光转向我!那目光中,有不满、有疑问、有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

  徐会婷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又道:“翟娟,我把杨海燕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教她,听到没有。”

  翟娟老老实实地回答:“放心吧,徐组长。”

  相对于普工,助拉简直轻松得不得了。别说同一产线的姐妹了,连范雨都酸溜溜地说:“海燕,你可真是三级跳啊!才进厂不到半年,先从固定工位变成流动工位,现在又升成助拉了。啧啧啧,了不起啊!”

  我连忙道:“阿雨,你不要这样说。我们打工的可不能和那些旱涝保收的公务员相比。别说助拉了,普工和总经理都没有区别。离了这家公司,到外面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谁认得我们是普工还是总经理呀。”

  范雨的心理立刻得到了平衡,微微一笑道:“那倒也是哦。”

  我趁机搂住她的肩头道:“我做PQC时,得到你很多帮助和指点,以后你可更得对我好哦。”

  她眉开眼笑道:“你嘴巴那么甜,我不对你好,还能对哪个龟儿子好哦。”

  蔡红立刻噘起了小嘴,不满地说:“我是女的,我可不做你龟儿子哦。”

  一句话引得我和范雨哈哈大笑起来

  为了庆祝升职,晚上下班后,我破例没有在公司吃饭,而是拉上徐会婷、翟娟、范雨、宋小苗和蔡红直奔南门,准备去夜市吃麻辣烫。对于我们打工的女孩子来说,最常穿的衣服不是当季新款,而是厂服;同理,最好吃的东西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几个人围着一个摊位,要上几串豆腐、海带、韭菜等物,围坐一桌,“呼哧呼哧”吃着麻辣烫!

  没想到,我们刚走出南门,就看到门口围了一个圈,圈中央是一对看不出年龄的中年夫妇,从他们那黝黑粗糙的皮肤、愁眉苦脸的表情、土气的衣着和花白的头发,我们立刻判定,这是一对农民夫妇。

  只见男的身前背后挂着两张牌子,女的则两手扯着一条横幅。男的沙哑着声音哭喊一声:“女儿啊,你死得好冤啊。”

  女的则用同样沙哑的声音接一句:“女儿啊,你跟妈妈回家吧。”

  两人虽然神情悲伤,却再也流不了一滴眼泪了。

  我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了。但离得太远,我只能看到上面“吴如萍”三个字。正想往人群里挤,只见厂内涌出十几个保安,他们一边呵斥一边跑向农民夫妇,连拉带拽,很快将两人塞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面包车,绝尘而去!

  远远地,我还能听到那对夫妇的哭喊声!

  徐会婷扯了扯我的衣襟,小声说:“走吧。”

  我只好定了定神,机械地跟在她身后,沙哑着嗓子问:“怎么会这样?过了这么久,吴如萍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吗?”

  徐会婷摇摇头:“吴家认为,吴如萍是在厂里死的,厂里应该承担责任。但厂里却认为,她是为情自杀,曹主管己经辞职了,厂里不应为此承担任何责任,只能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赔偿一万元。吴家不服,想要上诉,又拿不出钱请律师,只能到厂门口闹。他们一来,保安就抓人。我怕再这样闹下去,不但连一万元都拿不到,到最后两口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我同时意识到,自己能有今天,先是有吴如萍的自杀;我替徐会婷在中央安全处隐瞒了真相;作为回报。徐会婷把我调到流动工位;我才有机会秀英文;冯家良才注意我,提我做助拉。

  想到这里,我心情越发沉重了起来。但碍于徐会婷的面,我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努力堆出一副笑脸,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闹哄哄的小吃一条街。我们抢了个人少的麻辣烫摊位,迅速围桌而坐。

  蔡红试探地问:“海燕姐,你今天准备多少钱请客呀?”

  我讨好地望了望徐会婷,爽快地说:“有徐大组长在,怎么也不能小气呀。一两块钱一串的东西,你们尽管放开了吃,我全部埋单。”

  话音刚落,大家都“哇哇哇”欢快地叫起来,各自挑选着自己喜欢吃的串串,扔进红油沸腾的烫锅。

  “我要韭菜!”

  “我要猪肺!”

  “我要海带!”

  “我要豆腐!”

  ……

  年轻的老板娘在我们每人面前放了一个小碗,再套上薄薄的塑料袋。然后,我们将麻辣串放进碗里,再浇上浓浓的辣椒酱。为了助兴,我还为每个人买了一瓶可乐。大家边吃边谈,青春的脸庞洋溢着无限欢乐,像过节一样。不知什么时候,附近的商场里,传来徐小凤的那首《顺流逆流》,我们情不自禁地跟着唱起来。

  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

  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

  每一串泪水伴每一个梦想

  不知不觉全溜走

  不经意在这圈中转到这年头

  只感到在这圈中经过顺逆流

  每颗冷酷眼光共每声友善笑声

  默然一一尝透

  几多艰苦当天我默默接受

  几多辛酸也未放手

  故意挑剔今天我不在乎

  只跟心中意愿去走

  不相信未作牺牲竟先可拥有

  只相信是靠双手找到我欲求

  每一串汗水换每一个成就

  从来得失我睇透

  我不禁有些心酸!对我们这些打工的女孩子来说,最常穿的衣服不是当季最新流行款,而是千篇一律的厂服;最想吃的美食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一顿既经济又实惠的麻辣烫!

  为了抑制住不期而至的悲伤,我仰头灌下了一口啤酒!就在这么一刹那,我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竟然是王磊!

  但没容许我多想,手机忽然唱起了《水中花》,我吓了一跳,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陈铁,立刻站起身来,找了一处稍为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铁便不满地叫起来:“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