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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午夜敲门的原来是他!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陈铁,便道:“太晚了,现在治安越来越糟糕,明天再去吧。”

他舒展了一下双臂,热情地说:“放心吧,我在部队做过军区司令的警卫员。我陪你去吧,看谁敢欺负你。”

这让我有些犹豫。现在,我可是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是单身,和一个普通的作业员同进同出,别人看到,会说什么闲话呢?

他像是看出我的心思一般,爽快地说:“怕什么呢,别人问起,你就说我是你弟弟不就行了?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我姐嘛。”

一个“姐”字,让我略略放下心来。

其实,我除了偶尔和向霞聊聊天外,在厂内也有没有朋友。一个人寂寞得久了,心都快发霉了。所以,我点了点头。

只是和陈铁同去的路上,我们并没有说什么话,我买了不少东西,他大包小包地提在手中,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为打破僵局,我没话找话说:“陈铁,你业余时间都做些什么呢?”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却随口念起了顺口溜:“我穷,我弱,时间只用来睡觉和工作;我笨,我傻,工作完了还要挨骂;我困,我累,性生活完全靠自慰。”念到后面,他自知失言,连忙道歉,“对不起,大家经常在宿舍念,念习惯了,一顺嘴就出来了。”

我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晴十分坦城,没有丝毫内涵;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根本谈不上气质;说话用词也完全的口语,毫不知道修饰,简直就是个愣头青啊。

和王磊分手己经快半年了,虽然我对他的思念和爱丝毫没有减弱。但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而以我的年龄,己经过了女人最灿烂的时期,我得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我理想中的人选。当然,他比我小三岁,他知道我在家乡的名声,肯定也是看不上我的。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好在,大咧咧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仍然在兴奋地说:“海燕姐,你知道吗?我们车间有一个叫朱平的人,比你小一岁,和我们是同一个镇的呢。以后有时间,我介绍你和她认识。”

我淡淡地:“那倒不必,厂里四川人多得是呢。”

他不相信地望着我:“你怎么一点老乡的情分都不讲?怪不得厂里人都说你……”

我警觉地问:“说我什么?”

他立刻涨红了脸:“没,没说什么?”

我厉声道:“你要是不说,以后我就不认识你这个人!”

他为难地挠了挠头,好半天才讷讷道:“说你……说你为了拼命向上爬,和厂里合起来,昧着良心骗工人呢。”

这话简直一针见血,我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一样,不由恼羞成怒起来:“你也是这样想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自知闯了祸,连连摇头:“我不是这样想的,真的不是。”

我哪里还听他的解释,气极败坏地抢过他手中的东西,看都不看他一眼,立刻飞奔回公司,一头扑进了宿舍!

我仿佛看到,富步公司的每个人都在戳着我的脊梁骨,我感觉无地自容了。是的,我欺骗了他们,我欺骗了他们!但是,若不骗他们,又怎么能实现我的自我价值呢!

一时间,良心和自我价值在我脑中争吵不休,一会儿良心占了上风,一会儿自我价值占了上风。

正在我烦躁不安时,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同时传来陈铁的声音:“海燕姐,你的东西还没拿完呢。”

我只好打开门,看到他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外,只好把他让进来。这时候,他的长袖己经卷起来,我看到双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还有水泡,不由一惊:“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烫的?”

他无所谓地笑笑:“油压组每个人都这样,烤箱的温度太高了。我们常开玩笑,要是一不小心烤熟了,大家就可以直接分着吃了。”

我心里一酸:“你还笑得出来?”边说边拿碘酒给他消毒。

我站在他面前,给他的手臂上的水泡涂碘酒,他高了我整整一个头。室内很安静,我们两人之间,似乎流转着一种暖昧的气息。他的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了,我感觉到一种来自男性的力量,不由一阵慌乱,倒退一步说:“不涂了,反正好了也还会再起的。”

他轻声呼唤:“海燕。”

我立刻意识到他称呼的改变,没好气地说:“叫姐。”

他委屈道:“我长得又黑又壮,别人才不信你是我姐呢。”

我故作生气地坐回床上,打开手提电脑,不再理他。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皮,一时也不知道该进该退了。我胡乱刷着网页,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正在这时,外面却又传回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和上次那个雨夜的敲门声一样。不知为何,我忽然联想到王董。

陈铁不明所以,竟然想都没想,就转回头,大踏步要去开门!

我连忙站起身,迅速拦住他,并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他立刻意识到什么,定定地站住了。我们紧张地站在屋内,警惕地看着那扇门,再不敢发出一声响动。敲门声依然不急不慢地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停止了。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待脚步声小到没有,我才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竟然真的看到,王董失望而去的背影拐了个弯,便迅速消失了!

好在,陈铁并没有看到,而是诧异地问我:“谁啊?”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可能遇到麻烦了。”

他却坚定地握了握拳头:“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和他没完!”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王董说话算话,不但把我提上了人事行政经理的职位,还将我的工资上调到六千元一个月。虽然我知道,这点钱和我为他赚得的利润相比,其实不算什么,和两千多名员工连续两个月的免费加班相比,更不算什么。

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无限的满足,流水线打工妹能升到我这样的地位,简直是凤毛麟角了。

更让我意外的是,镇里竟然给富步发了一个“优秀团支部先进单位”的锦旗,锦旗是镇委张副书记亲自带人送来的。张副书记是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典型的国字脸,身材很瘦,这和一些政府机关官员的形象不太符合。

不过张副书记的官腔却打得字正腔圆:“你就是杨海燕?干得不错嘛,以后多多努力,富步是不会亏待你的。是吧,王老板?” 说完,回头似笑非笑地望着王老板。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兼任团支部书记,也算是党的人了。“杨海燕书记”这个来自官方的称谓,让我多少有些自豪。

王董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我拿着锦旗,回到办公室,看到向霞正在订酒店,不但包了好几个房间,还订了一个总统套房,显然是接待马副书记一行的。

王董进来催促道:“订好了吗?”

向霞赶紧说:“订好了。”

我有些不解,小声问:“这也太奢侈了吧,他们都有车,回家很方便的。”

王董诡秘一笑:“我包不包是我的事,他用不用就是他的事了。”

每逢这种场合,都是向霞陪他去的。可是今天,他忽然问我:“小杨,要不要一起去?”

我立刻看到,向霞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连忙摇头:“谢谢,今天有些不舒服,下次吧。”

王董有些失望:“海燕,你什么都好,就是做人有些呆板了。”

我呆板吗?我不知道。只是看着那面暗红色的锦旗,我感觉到一种讽刺。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面锦旗,分明是两千多名员工白白流逝的120个小时,以及他们的青春和血泪呀!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是陈铁的声音:“海燕,朱平姐可能不行了,你能不能派人把她送去医院?”

朱平?我忽然想起来了,我们一个镇的老乡。但还是轻描淡写地说:“怎么要送医院?你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他着急地说:“不是,赶货赶了两个月,她几次昏倒在车间里。”

我仍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些不耐烦了:“在鞋厂做的人,昏倒在车间多正常啊,一般休息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他怒了:“你简直不是人!”便“啪”地挂了电话。

我觉得自己也有些过份,就算我不是人事行政经理,碍于同镇老乡的情面也该去看看的。于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朱平住的是三百多人的大宿舍,我进去时,不少床上都躺着人,那是上夜班的。

朱平睡在下铺,虽然陈铁说她年龄和我相当,但看上去很干瘦,说她三十都有人相信。此刻正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身上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

陈铁看到我来,蹲在她床头,正焦急地喊:“朱平姐,海燕来看你了。”

朱平努力了好久,才睁开眼晴,仿佛那眼皮有千斤重似的,嘴唇动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但我却从她那微微张开的嘴唇,看到她的牙龈正渗出缕缕的血丝。

我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焦急地问:“她怎么会这么严重?”

陈铁沉痛地说:“她头晕、乏力、失眠己经很久了,只是担心被厂里解雇,一直强撑着。上次连续两个月加班加点,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在车间昏倒了几次。不过因为天太热太累,车间昏倒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大家也没注意。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了,就到医院检查,发现白细胞很低很低,医生让她赶紧去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诊断。正好上次放假,她去了,立刻被查出患有职业病-慢性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