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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被喂安眠药的孩子


几乎是一夜之间,付出全部心血的感情和苦心经营多日的工作全都离我远去了,我疲惫至极,但走到这一步,我己经没有退路了。与此说现在没有退路,不如说,在七年前,我决定离家外出打工的那一刹那,我就没有退路了!

可这次,我没有像前一次那样想到回家,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酒店、交钱、登记、拿房卡甚至迈进房间的。只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喷薄而出!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我发现:无声的流泪,远比放声大哭,泪水流得更多更久!

哭罢,我望着镜中的自己,七年前的红润早就在我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做“沧桑”的东西。零乱的头发和毫无光泽的脸让我看上去十分疲惫。我调动了脸上所有的表情肌想笑一下,但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觉得我不是二十五,我己经五十二了。

但我知道,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城市,我必须坚强!

虽然我住的酒店并不好,每天近两百元的费用我也是承担不起的。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连个投奔的人都没有。租房子呢,又不划算。所以,第二天,尽管心情很糟糕,但我还是强打精神,开始在网上和人才市场找工作。

对于我来说,找工作虽然如一场恶梦,但还是要不停地做下去。想想也怨自己,倘若当初,自己不眼高手低,一心想坐办公室,而是在车间安安稳稳从最普通的流水线普工做起,七年时间,现在也该熬到车间管理人员的位置了吧。现在倒好,年龄大了,没有了专业知识,就更不好找工作了。

但我很快意识到,我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新《劳动法》的实施,越来越多的工厂都不安定起来,并且罢工也风起云涌。最主要的是,很多企业为了逃避新劳动法赋予员工特别是老员工的各项权利,开始变向解雇老员工。如此一来,就为新人找工作提供了契机。

最重要的是,我在简历里,又多了“QX花园”的工作经历,并在职位一栏,郑重写了“人资主任”四个字!

在人才市场,我竟然顺利拿到三份录取通知书,遗憾的是,都是普通文员。其中一家名叫“汉达”的电子厂,主管姓宋。宋主管一看我是四川老乡,甚至和他家同一个市,连简历都没看,爽快地给我写了份面试通知书。

“汉达”像很多电子厂一样,好远就闻到了强烈的塑胶气味。厂房看上去有些破旧,不过占地面积倒蛮大。

宋主管很热情地接待了我,只是让我随便测试了一下电脑打字,接他的意思是,走一下形式而己。走完形式,便带我进了一间会议室,顺手带上了门。

做为一个普通文员,宋主管给我月薪一千五,并一再声称,这在普通文员中,算是高的了。如果再加上全勤奖、绩效奖、加班费等,一个月也有两千元左右的收入,并承诺,三个月试用期后,就给我涨到一千八。虽然没有在印纸厂的工资高,但比以前做流水线,却高得多了,我连连点头。

看得出,宋主管非常想让我进厂,他甚至跟我推心置腹说:“这里四川人很少,行政部就更少了,我显得势单力薄。虽然行政经理对我很好,但办公室都是他们湖南湖北那两帮人,总跟我对着干。你进来后,我不会再让着他们了。我之所以招你进来,除了你是我老乡外,还因为你有较为丰富的工作经验,不会怕他们的,你说是吗?”

我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这让他很满意,但再满意,他还是问:“你有男朋友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不再追问。我笑道:“为什么我应聘人家都要问这个呀?”

他正色道:“这个自然是要问的。主要是,如果你有男朋友了,像这个年纪,肯定很快就会结婚,结婚就要生孩子,生孩子就要请假,一系列事情都来了,很麻烦的。”

我无奈地点点头。

虽然顺利地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想到进厂就要卷入如此复杂的人事斗争中,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要求推迟两天上班。我是想给自己留有余地,李主管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正心烦意乱该不该去“汉达”上班呢,便接到一个电话,要我去一家名叫“富步”的鞋厂面试。我这才想起,“富步”是我在网上投的简历,是应聘人事主管。

这可是我第一次应聘管理级别职位,虽然远在东莞HJ,但我还是又惊又喜,当即就答应了。

我是拉着行李箱去应聘的,如果应聘上,就直接上班;应聘不上,就到汉达上班。所以,颇有些孤注一掷的意思。

因为酒店离站台并不太远,所以我没有打车,而是小心走在人行道上。在经过人民医院门口时,我忽然注意到,医院门口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怀里却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男孩,面前放着一张纸和破碗,正在乞讨。

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这一老一小的长相和打扮,完全不像两父子。那个男人脸膛红黑、胡子拉茬,衣着破烂不说,左脚还挽着裤腿,看上去十分肮脏,标准的农民工造型;而他怀里的那个小男孩,皮肤白晰、睫毛很长,衣着款式和质地都很好,一看就是富有人家的孩子,和抱着他的那个“老农民”,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带着好奇,我走近一看,发现破碗压着的那张纸上,写着小男孩的母亲因重病住院,急需要捐助云云。

这更加深了我的怀疑,一个如此肮脏的老农民,在妻子重病的时候,怎么可能把儿子收拾得如此干净整洁!最主要的是,此时己近中午,小男孩却一直沉沉入睡!

我怀疑小男孩是被拐卖了,正犹豫着是否报警之时,忽然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画着纹身的烂仔,径直走到男人面前,急匆匆和他说了句:“这里人多,你换个地方吧。”

我隔得不远,烂仔的声音也并不小,似乎根本不把身边进出医院的人流放在眼里。但是这句话,我却听得一字不差!

我怕引起他们怀疑,不敢久留,迅速拉着行李箱走到医院对面。再回头时,发现那个小男孩己经醒了,站在地上,正茫然地望着四周,一声不吭。老农民粗暴地拉着他的手,离医院门口远了些,重又找了个树荫坐下,喂给小男孩喝了一口水。我清楚地看到,小男孩眼皮痛苦地抬了几抬,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不由惊叫一声,连忙捂住嘴,将那个“啊”字重重咽了回去。几乎是眨眼之间,老农民再次将小男孩抱在怀里,小男孩重又安静地睡去!

我立刻断定:小男孩是被拐卖致残了!

我不再犹豫,立刻走到一家店铺墙角,颤抖着手,用手机拔打了110:“XX医院门口北五十米的药店门口,有一对父子正在乞讨!大白天的,那个小男孩一直在睡觉,应该是被拐卖的,你们快来救他!”然后,我说了地址。

好在,110反应十分迅速:“好的,我们马上派民警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以为小孩子从此就得救了!

我又看了那个老农民和小男孩一眼,发现他们面前,己经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钱。甚至不远处,我还看到那个烂仔和另一个烂仔在抽烟。我担心自己报警己经被发现了,心抖得很厉害,嗓子因为紧张,也有些焦渴了。

我赶忙向附近的小超市走去,想要买瓶水。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却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吓得一哆嗦,以为是被老农民的同伙发现了,但手机铃声急剧地响起,我还是硬着头皮按了接听,电话中竟然传出这样的声音:“你好,我是110民警。我们想确认一下,刚才是您报的警吗?”

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小声道:“是的。”

民警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由一怔,只好道:“我叫什么,一定要说吗?”

民警道:“不说也行,你姓什么?”

我看到老农民怀中的小男孩还在沉沉入睡,不由抬高了声调:“我姓什么并不重要。你们快来吧,他们就在医院北边五十米的一家药店前。”

民警说:“好,我们马上去。”

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挂断电话。这时候,因为紧张,嗓子干得似乎冒出火来。我连忙走进小超市,买了一瓶水,正在付钱,手机铃又响起了!

我一看还是刚才的电话,赶忙丢下钱,急急跑出超市,再次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这才按了接听:“什么事?”

民警道:“我是110警察,我现在就在医院门口,想找你了解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