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55 章r

军人办事总是特别有效率，不出半小时，小陈便拿着转院证明和厚厚一叠纸回来。r

叶正宸的爸爸伸手去接那一叠纸，小陈有意无意将那叠纸换到另一只手上。“主治医生没在，我找了院长，手续都办好了，随时可以出院。”r

“这是什么？”某司令岂是好应付的。r

“这是……复印的病例。”r

一听是病例，叶正宸的爸爸手一摊，小陈不得不把病历双手送上来。r

“订五张回北京的机票，和总院联系一下。”r

“是！”领命之后，小陈抬头看向我，我会意，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r

他双手接过去，立刻出去订机票，叶正宸的父亲则坐在沙发上仔仔细细看病例。我不知道他是否能看懂，只觉他深灰色的眉峰险些拧到一起，还不时抬头，看向我，像在琢磨着什么......r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两道强势的目光像激光一样，几乎把我烤焦了。r

既然避无可避，我干脆鼓起勇气迎上去。“伯父，伯母，你们吃早饭了吗？这里有些早点，我刚买的。”r

“我们在飞机上吃过了。”叶正宸的妈妈微微一笑，笑容多了些许亲切。r

叶正宸拉拉我的手，小声说：“你不是饿了么，吃点东西吧。”r

我悄悄摇摇头，在这么强大的气场笼罩下，我连呼吸都困难，哪有胃口吃东西。r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r

“哦！”r

我拿出买好的粥递给他，他却先舀了一勺粥伸到我面前，他的嘴角扬起来，噙着万般的柔情。r

如沐春风的一般，我的心绪顿时安定了许多。“我不想吃。”r

“你帮我尝尝烫不烫。”r

房间里的某严父慈母闻言，同时抬头，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们。r

他们难以置信的神色足以证明：叶正宸这大少爷脾气与他们毫无关系，都是我被我惯坏的。r

见伸到我面前的手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我只好张开口，吞下勺子里的粥。r

粥还温着，融了暖暖的稻谷香。r

“不烫了，刚刚好。”r

他用沾了我口水的勺子又舀了一勺粥，吃得津津有味。“味道不错。”r

我又拿了一块点心递给他。“这点心味道也不错，你尝尝。”r

他接过去咬了一口，看着里面黑乎乎的枣泥馅问我。“这是什么？”r

“枣泥。”我看出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忙问：“不好吃吗？”r

他什么都没说，继续吃。r

“正宸很挑食，不只不吃枣泥。”回答我的是他的妈妈，语气中并无责怪。“所有碾成泥的食物他都不吃。”r

我怔了怔，“豆沙呢？也不吃吗？”r

“一口都不吃。”r

我愧疚地看向叶正宸，我们刚交往那段时间，冯嫂教我炸天津的豆沙馅麻花，我一时兴起炸了好多，到处送还送不完，就逼着叶正宸帮我吃，他求我饶了他，我只当他开玩笑，揪着他的衣领胁迫他：“你不吃，我就不让你睡我的床。”r

某色狼双眼发光。“吃了就能睡……现在？”r

“……”r

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他就范了，当然也得到了应有的补偿。r

见我满面愧色，叶正宸安慰地拍拍我纠结的手指。“你做的豆沙馅麻花很好吃，你走之后，我经常求冯嫂做给我吃。”r

最平淡的一句话，我不知道病房里的严父慈母怎么想，是否能体会到他三年从未淡去的牵念，可我能，很深。r

“有机会我再做给你吃。”r

“条件不变才行！”r

我低头，幸好某严父慈母听不明白啊！r

小陈回来汇报，说机票订好了，下午四点，总院那边的入院手续也办好了，还安排了救护车去机场接机。r

我想给叶正宸整理一下东西，却发现他的东西根本不需要整理，什么都没有！r

我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我小声对叶正宸说：“师兄，我先回家一趟，和我爸妈说一声，顺便收拾些东西。”r

“我和你一起去。”叶正宸说。r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r

“我应该和未来的岳父岳母交代一声，免得他们以为我拐着你私奔了。”r

一声冷冷的清咳声，暗示他这话说有待商榷。叶正宸根本充耳不闻，起身下床。r

我忙拦住他。“你有伤，医生不让你乱走。”r

“他只说不让我做激烈运动……”r

“激烈”两个字他故意咬的很重，眼光暧昧，若不是为了挽回我岌岌可危的淑女形象，我真想踹他一脚。r

“要见，也等你伤好了再见。”明明是一句充满关爱的话，从他爸爸口中说出来，总生硬得像在发号施令，不留的余地。r

“我的伤没事，完全可以出院回部队。”r

他的爸爸瞪了他一阵，生生咽下了口气。“先回北京把伤养好，等我有时间和你一起来南州，正式见见他们。”r

“你不是很忙吗？这点小事，不劳烦叶司令了。”r

某司令一听这个称谓，顿时火冒三丈，又不善表达，气得指着叶正宸大吼：“你在跟谁说话！叶司令是你该叫的！”r

我真怀疑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是父子，简直跟有深仇大恨似的。r

“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叫你爸？！”叶正宸也火了。“你当我儿子吗？！我交朋友要经过你批准，我读什么大学要你批准，我做什么工作还要你批准，连我交女朋友也要你批准……我不是你的兵，我更不是我大哥。”r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叶正宸提起他哥哥，而他爸妈的脸色全变了，那种彻骨的悲痛，让我隐隐感觉到一种死亡的凄冷。r

叶正宸的妈妈眼睛红了，手不断在发颤。r

他的爸爸背过身去，看向窗外，银丝在强光下根根分明。r

晚秋的天空，又高又远，不时有几片叶子被风卷起，漫无目的地旋转。r

我悄悄挪到叶正宸身边，扯扯他的衣服，仰起头朝他皱皱眉，他扭过脸，不看我。r

我无奈，伸手拿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刚要转身，叶正宸突然抓住我的手腕......r

“对不起，爸。” 他低声说。r

叹了口气，他的爸爸也放软了语调。“好吧，既然我和你妈妈已经来，那就见个面吧。薄小姐，中午约你父母出来吃顿便饭，聊聊吧。”r

“哦，好。”我想了想，考虑到我爸爸的病情，和某司令的脾气，我不得不先提醒他：“伯父，我爸爸身体很不好，不能受刺激。”r

“嗯，我知道。”r

“那我去订个饭店。”r

“不用了，我会让小陈订。”r

“这是在南州，理应我们尽地主之谊。”r

我订了南州最有特色的饭店，点了一桌比较有特色的小菜。r

我不是请不起奢华的饭店，也不是点不起山珍海味，我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最普通的生活，硬撑着面子奢侈浪费，指望别人看得起，何苦呢？r

陌生的人，以一种特殊的关系坐在一起，我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不免有些尴尬，幸好有叶正宸再，不时调节一下气氛。r

几杯酒水喝下去，大家相互问一些问题，年龄，身体，住哪个城市，便有些熟悉了。r

之后，无可避免地问到一些敏感的问题，例如家庭。r

谈到彼此的工作，叶正宸的妈妈并没有刻意回避什么，用最平常的陈述语调回答：“老叶现在是第N军区的司令……我一直随军，年轻时做过几年护士，后来……专心在家照顾孩子了。”r

一听到“司令”这个词，我爸妈都愣住了，惊喜中也难免有些的忧虑。r

这也难怪，我们南州虽小，却有不少领导家的孩子被惯坏了，骄纵跋扈，道德败坏，有的结了婚还在外面乱搞，弄得满城风雨。r

出于担心，我妈妈试探着问：“你们家只有一个孩子吗？”r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我只觉背上汗都出来了，急忙扯她一下。r

“是。”叶正宸忙转移话题：“伯父、伯母什么时候有空，去北京转转吧。”r

没等我妈妈搭话，他的爸爸却突然开口。“正宸原本有个哥哥，他小时候偷偷去部队找我，发生了……意外。所以我对正宸一向要求严格，他也很上进……”r

叶正宸的眼光倏然一沉，失神良久。r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赶紧道歉。r

“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的妈妈连忙说：“吃饭吧，菜都凉了。”r

我悄悄看一眼叶正宸，他对我笑笑，用口型对我说：“别担心，有我在！”r

是啊，有他在，我还担心什么，这世界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r

去北京的飞机上，我小声对叶正宸说：“你以后能不能别总跟你爸爸吵架？”r

“我不叫吵架，这叫抗争！”他告诉我：“从小到大，我一直在抗争叶司令专制，屡战屡败，这一次，是我第一次胜利！”r

“叶参谋，他专制成这样你还敢反抗，他要是民主点，你还不造反了！”r

他不服气：“哪里有压迫，哪里才有反抗。”r

“压迫？你天天当着高干，开着名车，带着名表……我怎么一点看不出你被压迫？”r

“我没自由！自由你懂吗？！”r

和军人讨论政权与民主的问题太不明智了，我决定和他讨论感情。“你爸爸对你很在意，可能爱之深，才责之切吧。”r

他轻轻“嗯”了一声，“我今天才明白。他以前很疼我哥哥，近乎溺爱，自从我哥哥发生意外，他像变了个人，对我事事苛责，我以为他嫌我不如我哥哥……”r

“他怕再失去你。”r

“是啊。”r

飞机在天空中平稳的飞行，我缩在宽大的真皮靠背里，周围的空气里染着他的味道，我闭上眼睛。r

“丫头，你困了？”r

“你说呢？” 我眼睛都没睁，昨晚折腾到那么晚，我能不困嘛。r

叶正宸站起来，我急忙坐直，“你需要什么？我帮你。”r

“我去洗手间，你非要帮忙我也不介意。”r

“……”r

可能太累了，没多久我就睡着了，朦胧中我感觉有条毯子盖在我身上，掖得严严实实。还有人给我垫了个枕头，有温度的。r

我睡的很香，我梦到我和叶正宸结婚了，好多人来参加我的婚礼，冯哥笑呵呵坐在媒人席上，冯嫂和凌凌也来了……r

我还看见了印钟添，远远的背影，穿着少年时一样的白衬衫。r

我喊他，喊了很多声，他才回过头，我说：“以后不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r

他回身，离开，还是不能原谅我。r

“丫头……”r

我听见叶正宸在喊我，拖着婚纱跑回到礼堂，在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中，我挽住叶正宸的手臂，走上红地毯。r

交换戒指前，主持人指着叶正宸问我，你爱他吗？r

我毫不犹豫回答：爱！r

主持人又问叶正宸，你爱她吗？r

我期待着……r

“醒醒！”叶正宸不耐烦的声音唤醒了我，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枕在某人肩膀上。r

叶正宸指指自己的肩，“做什么美梦呢？口水流了我一身。”r

我不理他，闭上眼睛继续睡。“再睡一分钟。”r

他马上就要说：我爱你！r

“别睡了，空姐在对我笑呢。”r

我顿时睡意全无，坐起来，掐他。“你没看人家，怎么知道人家对你笑？”r

他抓住我的手。 “飞机快到了，别睡了，一会儿下飞机会着凉的。”r

飞机开始降落，穿过层层叠叠的云，轻微的颠簸。r

他紧紧扣住我的手......r

两块手表在以相同的节奏跳动，一如我们心跳的节奏。r

此时此刻，我发现我期待已久的“我爱你”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握着彼此的手。r

经历过这么多次的分分合合，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一生一世”。r

生活中，没有两个人是注定在一起的，也没有两个人注定要分开，一生一世，就是不论发生什么，都要握紧彼此的手，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