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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42 章r

凉薄的夜,我坐在长椅上翻阅着手机中的电话号码,翻了一遍又一遍,找不到一个可以帮我的人。半夜两点,我拨通了叶正宸的电话。r

他没说话,但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凝重。r

“我怎么办?”我没头没脑地问。r

他终于开口。“我能为你做什么?”r

疼痛撕心裂肺,我终于哭了出来,所有的压抑都随着眼泪宣泄出来,原来哭也是件如此幸福的事。r

“你等我,我去找你!”r

我摇头,虽然他看不见。“我在南州。”r

电话里静默了几秒。r

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等我,我去找你!”这句话像火一样炙烤着我的耳膜。r

为什么,不论我在哪里,不论我们相隔多远,我始终感觉到他的存在,很近。可每当我们近在咫尺,哪怕身体密合的毫无缝隙,我们都无法真正拥有彼此。r

我差点脱口而出:我等你!r

脑子里突兀地冒出另一个极冷的声音:“求他救你未婚夫,你对他公平吗?他爱你,为了你他什么都敢做……若对他无意,就别再招惹他……”r

到了嘴边的话被我艰难地咽回去,换成:“不用了。”r

说完,我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快速挂断电话。r

喻茵又赢了,她的指责到底嵌进了我的心里,成为我时时刻刻摆脱不了的魔咒。r

我决定等天亮去找律师谈谈,讨论一下这个案子可能的判决结果,再问问律师我该怎么上诉,胜率是多少。r

清晨的第一缕光乍现,天空清澈的不可思议。r

身着墨绿色军装的男人站在我的眼前,金灿灿的阳光模糊了他的轮廓,却照亮一排整齐的纽扣,那般辉煌。r

坐在长椅上的我,愣愣仰起头,看不清阴影里的面孔,心却为之狠狠一颤。r

修长的手指落在我脸上,拂去我的冰凉的泪珠,不曾忘却的温度和味道。r

“你?”我惊讶地站起来,睁大眼睛,仍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你怎么……在这儿?!”r

“GPS。”叶正宸轻描淡写回答。“全球定位系统。”r

秋后的天空,蓝澈得透明。r

我无言地看着他,的确无言。r

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最渴望的人从天而降一般站在我面前,就如同多年前的雨夜,看见受伤的他站在雨里。r

两个字,感动!r

十根手指在背后尽全力搅动着,我怕自己一个不坚定,会不顾一切搂住他的腰,告诉他我有多想他。r

“我能为你做什么?”他略有几分忧虑的声音落下来,利剑一般刺穿我的心底防线。r

“钟添有消息了,可能要判刑,六七年。”我低头,不敢看他的脸。r

可我还是看见他胸口起伏一下,听见呼吸沉了。r

“为了他,你在医院门口坐了一夜!”r

“嗯。”为了印钟添,我在这里坐了一夜,可为了叶正宸,我不知在这里呆坐了多少夜,我不想告诉他,永远不想告诉他。r

他看我一眼,嘲弄地牵牵扬扬嘴角。“你不是说你多少年都能等吗?”r

“我能等,多久都能等……可我怕我爸等不了。”我用手按住额头,揉了揉。“我爸有病,淋巴癌,这些年全靠定期的使用靶向性化疗药物撑着,癌细胞没有转移。这次听说钟添要坐牢,他的精神垮了……我怕……”r

叶正宸再也笑不出,他也是个医生,和我一样清楚癌症患者的精神状态有多重要。r

“对不起!”他伸手环住我不断收缩的肩膀,极力给我安慰。r

“我爸说他有生之年能看我穿上婚纱,能抱抱他的外孙,他就知足了……我不知道他能撑多少年,我不能让他再等了。”憋在心里的苦水终于吐出来。“叶正宸,你再帮我一次吧,帮我想想办法,别让钟添坐牢。”r

“好!”一个字,坚定有力。r

他拿出手机,从已拨号码里调出一个人名,拨过去。r

电话很久才接通,睡意朦胧的骂声毫不客气。“靠,你丫打电话能不能先看看时间?!”r

这人也太、太不给面子了!r

叶正宸看我一眼,尴尬地咳了咳,掩住手机的话筒,站起身,走去远处。r

简单聊了几句,他挂断,我迫不及待走到他身边。“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办?”r

“不难,他需要了解一下情况,晚点给我回话。”r

“这事儿,他肯定能办吗?”r

“当然,我以人格担保。”他揉揉我头发。“救不出你未婚夫……我赔你一个。”r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调笑,熟悉的暧昧,我恍若回到那个小公寓,遇见那个总一脸坏笑的叶正宸。r

一时心悸,不负责任的话脱口而出。“赔?!一万个你也赔不起他一个。”r

他放在我头顶的手僵直,扭曲。r

嘴角抽搐。r

我笑了,从心底想笑。r

然后,他也笑了,明媚的晨光照在他脸上。“你还是那么喜欢说反话!”r

“你这盲目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r

“就凭我懂你。”r

我低头,内心轻叹:是啊!他懂我,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我。r

在医院门外坐了一会儿,等到眼睛不那么红了,叶正宸去买了个果篮和鲜花,陪我走进病房。r

爸爸已经醒了,正在输液,脸色还是不好,但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妈妈看见我们进门,站起来,惊异地打量随我进门的叶正宸,以及他身上的军装。r

“妈,这是我朋友。”我郑重介绍:“叶正宸,他刚从北京过来。”r

“伯母,您好!”叶正宸不卑不亢地打个招呼,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身迫人的气势倒让我妈妈有些局促。r

妈妈慌忙挪了挪椅子。“你好,坐吧。”r

爸爸撑着床挪了挪身体,不等我反应过来,叶正宸上前扶了扶他,顺手调整了枕头的角度。r

随后,他抬头仔细观察一会儿床边的心电仪,回身细看一下正在输液的药瓶,微微蹙眉。“伯父,您心脏不好,尽量不要活动。”r

他和煦的语调,关切的表情,即便不穿白大褂,也自然流露着医生的优雅。r

见爸妈表情诧异,我忙解释说:“他是我在阪大医学部的师兄……”r

听到“师兄”两个字,叶正宸忽然扭头,正交上我的眼光。r

电光火石的碰撞,几秒钟失神的对视,我忘了后面想说什么。r

爸爸妈妈互看一眼,重新打量一番叶正宸,表情隐隐透着忧虑。r

其实,我在日本的时候,曾经和他们提过隔壁住着一个师兄,对我非常照顾,后来妈妈和我语聊,时而也问上几句。从日本回来之后,我再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叶正宸,更不敢提起我们见不得光的感情。妈妈问过我一次,“你在日本的师兄,还有联系吗?”r

我答:“没有了。”r

有些话不必说透,大家心知肚明。此后,爸妈再也不问,一心撮合我和印钟添。r

“你昨晚说的朋友是他吗?”妈妈问我。r

“嗯。”我点头,见病房里没有外人,低声说:“钟添的事情你们不要担心了,他能帮忙。”r

说着我悄悄走近叶正宸,拉了一下他的衣襟,他领会。“伯父伯母,你们不用担心。我朋友刚好负责这个案子,他说印秘书没有参与这件案子,找他只为协助调查。至于外面的消息,你们别轻信,现在最终结果没出来,所有消息都是谣传。”r

“那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调查完?”爸爸忙问。r

“案子牵扯的人很多,很复杂,一时半会儿可能办不完。不过,我朋友交代过对印秘书特殊照顾,他很好,过几天我可以安排你们去探视。”谎言让他说得无比真挚,连千锤百炼的我都差点相信了,更何况我爸妈。r

“那就好,那就好。”爸爸总算松了口气,连忙道谢。“这事多亏了你。”r

“您别客气,我没帮什么忙。”r

客套了几句,刚好主治医生来了,叶正宸问了问病情,细致地询问了用药的情况。r

叶正宸出去打电话,妈妈拉过我的手。“冰冰,他是不是你那个隔壁的师兄?”r

“哦。”不敢面对爸妈质疑的眼,我立刻转移话题。“你们没吃饭吧,我去买早餐。”r

“我们吃过了。”爸爸说:“你先陪他去吃点吧。”r

“好,我中午过来看你。”r

临出门前,妈妈追过来,小声在我耳边交代一番:“钟添还在监狱,你别跟人家走太近,这医院人多眼杂,当心有人说闲话。”r

“我明白。”r

收拾好纷乱情绪,我出门,叶正宸还在打电话。“这是目前最好的药么?”r

我走近些,听见他说:“好,我一会儿让人去取。谢谢!”r

挂了电话,他又打了一个,交代人下午去阜外医院找内科的李主任取一箱药,取到之后发来南州人民医院。药是外文名字,我没听懂,可我知道北京的阜外医院专治心脑血管。r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他对我太好,而我根本无力偿还他这份感情。r

“别麻烦了,我们医院的医疗条件不错。”我对刚打完电话的叶正宸说。“我爸爸用的药也是进口的。”r

“心脏病人不宜大量输液,以伯父的身体状况,换成口服药比较好。”r

“可是,陈医生说……”r

他打断我后面的话。“陈医生比阜外医院的李主任医术高明吗?”r

我咽下后面的话。考虑到我们这个三级乙等医院的医疗水平,我决定不拒绝他的好意了。r

毕竟,我爸爸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