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47 章r

“你嫁给我”半真半假的四个字突然被叶正宸说出来，突然得我还没来得及把订婚戒指摘下来。r

我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万个理由拒绝的。r

比如我还没正式和印钟添解除婚约；r

我还没给父母一个交代；r

我还没来得及重新认识身穿军装的叶正宸；r

我还没有勇气去再和他不顾一切地爱一场；r

我还不知道眼前这位非常不合格的情人，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女婿；r

我还没见过他的家人，不知道他的父母能否接受我……r

真的，我有一万个理由，可这一万个理由都无法阻止心跳加速的节奏，我的心越跳越快，好像我一开口，它随时能从蹦出来。r

骤然，一滴冰度的水滑进领口里，极冷。原来毛巾里裹得冰化成了水，正顺着我的脸往下淌。r

我冷得我瑟瑟发抖，缩了缩身子。叶正宸才发现冰融了，随手把毛巾丢在茶几上，冰冷的手指轻轻顺着水流的往向擦，一直往下，直到我的领口。r

我不知是不是被冻僵了，全身都动不了，坐在沙发上直直看着他。r

他的手好像也被冻僵了，手指停在我的领口处，直直地看着我。r

“你……”可能脸被冷敷的太久，口齿有点不太灵活，声音发颤。“你真的能帮他吗？”r

“嗯。”他的眼光落在我的唇上。“保证你满意。”r

“哦……”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要让他满意？r

他的脸缓慢靠近，断断续续的呼吸有些淡淡的酒气。一时间，我连大脑也结成了冰，陷入停工状态。r

他的唇离我越来越近，只乎毫无间隙，像是四月的樱花瓣飘飘洒洒地滑过去，粘着香甜的露水，留下一阵麻麻痒痒。r

我最受不了叶正宸玩柔情，他一柔情，我就晕乎，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该伸手抱住他……r

门铃声骤然响起，我们同时被吓得一战。叶正宸低咒了一声，看向我的门。r

深更半夜，能来我家的人不多，其中一个正在我面前，另一个……一想到另一个人，我如梦初醒，跌跌撞撞跑到门前。透过猫眼儿，我看见印钟添站在门外，他低头看着地面，手心里紧紧攥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上面写着某药店的名字。r

我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叶正宸，下意识希望他先躲一躲。他坐在沙发上回望着我，很明显，他猜到是谁，并且没有躲避的打算。r

我本来就冷，现在更像掉进冰窖里，呼出的气息都是风霜。r

丑陋的东西我已经让印钟添看过太多，我犹豫着是否该给他留点尊严，别再让他面对这一幕。r

“为什么不开门？你怕他受刺激？还是，你以为……”叶正宸浅笑着，语调极淡。“他去而复返，表示他已经原谅你了？”r

我发现眼前的男人变得很可怕。或者，他以前就这么可怕，我没发现。r

“我怕他杀了你。”我咬着牙说。r

叶正宸不齿地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我。r

印钟添等了一会儿，不见我开门，又按门铃，铃声变得急躁不安，声声刮着我的耳膜。r

有些事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躲得过今天的日出，未必躲得过明天的日落。我旋开了门锁，手慢慢拉开门，就像点燃一个炸弹的引线，等待着被炸得血肉模糊。r

门打开，印钟添看见我，急切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小冰，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我刚刚太……”r

他后面的话顿住，眼睛直盯盯看着我身后……r

他此刻的感觉，我感同身受，因为我也看见过心爱的男人森更半夜走进别的女人家。印钟添一定和我一样，觉得自己是个全世界最愚蠢的人，简直可笑得要命。恨不能背后就有个万丈悬崖，转身跳下去。r

一向好脾气的印钟添终于爆发了，他甩开手中的袋子，发疯一样朝着门的方向冲过来。r

看到他握紧拳头，我什么都没想，整个人挡在门口。“别……”r

他伸手一推，我脚步踉跄一下，稳住后发现叶正宸也站起来，忙又扯住印钟添的手臂，死死地抱住。我不是怕叶正宸挨打，我是怕万一动起手来，他打不过叶正宸。r

事已至此，他已颜面无存，再被叶正宸打伤，就太难堪了。r

“你放开！”印钟添愤然说。r

“钟添！你冷静点……你打不过他的。”r

印钟添全身僵直看着我。r

我想再说点什么，印钟添愤然推开我，转过身跑下楼，脚步凌乱。r

他的样子让我想起爸爸病重的时候，我六神无主，跪在寺庙祈福，求神佛能保佑他平安。印钟添陪着我跪，他说有用的话，他天天陪我求神拜佛。我想叶正宸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失眠，坐在医院门外的长椅上发呆，他陪我坐，陪我度过漫漫长夜。我还记得我坐在老榆树下，冻得嘴唇发紫，他给我披上衣服，让我相信这世上除了叶正宸，还有人能给我温暖。r

可我还给他的是什么？让他看到这样丑陋的背叛！让他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r

“钟添？！”r

我刚喊了一声，手腕被人死死地扣住，扯回房间里。r

“砰”的一声，门被狠狠摔上。叶正宸冷冷瞪着我，脸色极差。r

冰化了，冰水从毛巾里渗出来，淌过玻璃的茶几，一滴滴摔在地面上，水花四溅。r

叶正宸突然抱住我，托起我的脸，唇狠狠吻下来......r

叶正宸平时就很禽兽，某些时候更是禽兽不如。虽然我早经领教过很多次，可在我正心乱如麻的时候，他突然野火燎原般的唇吻下来，我还是吓呆了。脸上的伤被他蛮横的亲吻弄疼，他仍固执地继续，强有力的手臂把我困在他的身体中，唇狂肆地掠夺，舌尖也闯入我的口中，卷绕纠缠。r

我越来越感觉呼吸困难，眼前什么都模糊了，唯有唇齿间浓烈的爱与怨的纠结，那般清晰。之后，我连知觉都没有了，全身虚脱地靠在他怀里，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r

发觉我的异样，叶正宸终于结束了他愤怒的吻，托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丫头？你怎么了？”r

头昏昏沉沉，我晃了晃。“我只是，很累。”r

我太累了，人被掏空一样，毫无力气。r

叶正宸看出我脸色不好，动作熟练地探探我的心跳。“哪里不舒服？”r

“我有点头晕。”我艰难地开口。工作了一整天，晚饭还没吃，刚刚又发生这么多事，此时再加上一个要命的激吻，我能不虚脱么。r

“你等一下。”叶正宸快速把我抱进卧室，放在床上后，匆匆跑进厨房。r

没多久，端着一杯热糖水走进来，放在我的唇边。糖水似乎被冰过，水杯还留着冷水的温度，水温却刚刚好，入口热而不烫，甜而不腻，流进空荡荡的胃里，热量漫过四肢百骸。r

“好点了吗？”放下水杯，他用指尖轻轻擦了擦我嘴角残留的水滴。r

“嗯。”r

看着眼前的人，温柔如昨，如同梦境中最美的幻觉。r

如果可以，我希望过去都是一场梦。梦醒后，我又回到那间小公寓，窗外樱花在盛放。我与他睡在藕荷色的床单上，十指相扣，一黑一白的两块情侣表上刻着我们的名字。r

喻茵没有出现，印钟添没有出现，只有我和他，单纯地享受着两个人的世界，甜蜜地计算着我们的补课费。r

过去，再也找不回来，未来呢？我问自己：这个人，你到底想不想和他有未来？r

当然想，哪怕未来仍是伤痕累累，我还是愿意为他再试一次。r

因为他是叶正宸，我曾经最美好的初恋，我曾经破碎的美梦。甜也罢，苦也罢，至少跟他在一起，我才能有火热的感觉。r

“你睡吧。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他扶着我躺下。r

“那你呢？”r

“我睡沙发……”他眉峰扬了扬，又露出坏笑：“你要是非让我睡床，我也不介意。”r

见他起身去衣柜里拿被子，我叫住他：“快入冬了，晚上天凉，容易感冒……”r

我知道他睡不惯沙发，几天前的晚上，我清楚地听见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一整晚，根本没睡。“你在南州没有其他朋友吗？”r

“我不睡别人的床。”他毫不客气回绝了我婉言谢客。“除了你的。”r

我想说：你要是能保证不会兽性大发，我可以借给你半张床。仔细琢磨一下，这话挑逗的意味太浓了，还是算了。r

我明明很累，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知道门外的人也没睡，在沙发上不停地辗转反侧。因为他每一次翻身，沙发都会发出吱呀声。r

我正纠结着要不要叫他进来睡，忽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悄无声息推开，叶正宸抱着被子和枕头走进来，爬上我的床。r

我笑着睁开眼睛。“你爬我床上来，想干什么？”r

“外面太冷了......”他把枕头放在我枕边，把我往一边推推。“反正你的床大，不再乎多一个人。”r

“你能保证不会等我睡着了兽性大发么？”r

他几乎思索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给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试试！”r

“万一你没控制住......”r

他直接打断我。“我万一控制不住，你睡不睡着都一样。”r

说的也是！r

......r

萧萧的黑暗，零碎的月光从窗帘照进来。r

我悄悄看着身边和衣而眠的人，他闭着眼，呼吸均匀平稳，皎洁的月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镀了一层莹亮的薄光。r

我有点不想睡，怕再次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r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不敢保证了。”他的手伸进我的被子里，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r

我闭上眼睛，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我不知不觉睡着。梦里，我看到了印钟添，他茫然无助地站在街上，路灯晕黄了他颓然的背影。我追他，怎么也追不上，我喊他，“钟添，钟添......”r

他也不回头。r

“钟添，我还能帮你吗？”r

路灯突然熄灭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黑了。r

耳边响起叶正宸淡淡的声音：“你肯为他脱衣服，肯为他嫁给我……告诉我，除了这些，你还肯为他做什么？”r

我的心蓦然纠紧，疼得撕心裂肺。r

我陷入可怕的梦魇，努力呼救也发出不声音。r

一个温暖的怀抱把我搂住。“没关系，反正你是我的。”r

记不清谁说过，当一个人喜欢反反复复说同一句话，那可能是一种自我暗示，他希望自己能相信某件事，而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疑虑……r

“反正你是我的……”听这句话，我一瞬间从梦魇中挣脱，猛然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凝着霜雪的黑瞳，深不可测。r

整整三年没试过从男人怀里醒过来，突然睁开眼睛，撞上陌生的眼神，又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男人的胸膛里，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推开他，看看周围。r

薄雾刚散的黎明，我的房间，我的床，还有……床上一个极富美感的男性身躯，就像记忆中每个清晨，我从他怀中醒来。r

我缓了口气，想起了昨晚是我让他睡在我床上。“你怎么趁我睡着占我便宜？”r

“是你睡着之后钻进我怀里的。”叶正宸一本正经回答。r

考虑到我以前的习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r

他把我拖进暖和的被窝里，搂到怀里，强健的手臂勒得我快要喘不上气。“怎么？做恶梦了？”r

“没有。没梦到你。”r

我说的实话，有叶正宸的梦永远都是恶梦，没完没了的欺骗和纠缠，即使甜蜜，最终也会支离破碎收场。r

“那你梦到谁了？”他似笑非笑看着我，每次一看见他这么笑，我心里就没底，担心他又挖了什么陷阱，等着我往里跳。r

“不记得了。”我怕我说出刚刚的梦会被他掐死，含糊着说：“本来有点印象，被你一吓，全都忘了。”r

“我长得很吓人么？”r

我抬眼，也许是光线的问题，他的眉目深沉，一脸凝重，还真有点煞人。看来他非要审出点什么才罢休。r

我对他甜甜一笑。“师兄，你一点都不吓人，可我三年没从男人怀里醒过来……有点不适应。”r

叶正宸笑了，满足得像只刚偷过腥的猫。“没关系，你慢慢就会适应了。”r

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禁不住诱惑。三句软语一个温香，他什么理智都抛到九霄云外。我十分怀疑他被派去日本是因为托了关系，走了后门，否则这样一个没有定力又没原则的色狼，怎么可能让人放心。r

哦，我想起来了，他有个当司令的老爸。也不知道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叶正宸为人处世的作风，我隐隐担忧。r

胡思乱想着，我忽然想起了我爸爸。一想起他的病，什么好心情都没了，深深叹了口气。r

叶正宸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意也褪了。“又觉着对不起他了？”r

我摇摇头。“我担心我爸爸的身体。”r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我该怎么跟他说我和印钟添的事情。万一他知道我和叶正宸的奸~情，他的心脏恐怕受不了。r

“你真的想跟我结婚？”我问。“不是耍我玩吧？”r

“你说呢？”r

我坐起来认真看着他。“你跟喻茵离婚了没？”r

“我们从来没结过婚！”他义正言辞地更正。r

鉴于前车之鉴，我仍担心。“你们不会再弄出个孩子吧？”r

叶正宸气得直咬牙。“是不是她抱个孩子，拿亲子鉴定报告给你看，你就相信孩子是我的？”r

我是无所谓，我怕我爸爸受不了。r

“丫头，你相信我，我和喻茵半点关系都没有。”r

我靠在他肩上，“你别再骗我，不管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说实话。”r

我辜负了这么多人，义无反顾和他在一起，假如眼前的幸福又是一场骗局，我真的会疯掉。r

叶正宸没再说什么，搂着我躺下。r

我从未想过生命中还会有这样一个清晨：我枕着他的肩膀，手被他握着置于心口。我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节奏沉稳。r

我静静闭上眼睛，这个男人才是我命中注定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