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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深圳盛夏的晚上,海风带来清凉的气息,祁家骢带着酒意,步行回隔得不远的酒店,一路确实在想,他应该怎么做。

从第一次抱着任苒,看她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开始,他就对她有了几分混合着怜惜与不忍的复杂感情。

他的工作是分析把握行情走势,却从来并不喜欢把自己的感情拿出来细细分析,在男女相处上,他一向更愿意凭本能行事。

可是面对任苒,他不自觉地一再收敛了本能。

难道要重来一次在Z市帝景酒店的相处吗?他不禁苦笑。

她那么年轻,有着那样秀丽的面容,天真而热情的性格,坦白清澈的眼睛,嘴唇、身体无处不是柔软的,散发着青春的芬芳气息。让他一直克制欲望,当一个无害的男人,陪着这个天真女孩子玩亲亲抱抱的游戏,对他来讲,当然并不总是有趣的。

隔了大堂落地玻璃,祁家骢看着门僮拉开车门,任苒低头从里面出来,她穿了一件米黄色的T恤,胸前印着卡通熊图案,背了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手里拎着一个牛仔背包,头发束成了马尾,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旅途疲惫,脸色苍白,神情也似乎有点呆滞。想到这个女孩子独自奔向他,他的心突然莫名地柔软了一下。

他站起来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她却痛得低低地叫了一声,他抬起她的手一看,掌心有几道新鲜的伤口:“怎么搞的?”

她抽回手,局促地说:“不小心擦的,没事。”

他手机再度响起,正是与他同进晚餐的本地某大集团公司董事长朱先生打来的,热情邀约他去某个夜总会碰面,声言要介绍另一位有来头的朋友跟他认识。他笑道:“朱总,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突然过来了。”

任苒的脸涨红了,却能隐约听到那边那位朱总的笑声:“可以带女朋友一块儿过来嘛,这边的节目很多的。”

“飞机晚点,她说她累了,这女孩子任性得很,我要不陪她,她会不开心的。”

“这样啊。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见面?”

祁家骢沉吟一下,拿开一点手机,眼睛看向任苒,似乎有一个示意,口里说的却是:“明天你自己去玩好吗?我还有事……”

任苒却突然看懂了,小声而清晰地说:“我不干,我要你陪我。”

祁家骢含笑对她眨下眼睛以示嘉许,无可奈何地对着话筒说:“朱总,这样吧,我们还是明天晚上再约时间见面。你的建议我认真考虑过了,很有吸引力,但细节还要再商量一下。”

那边朱总豪爽地大笑:“也行,小祁,想不到你这么八风不动的一个人,也难过美人关,细节好说,但这几天一定要达成一个初步协议,不能再拖了。”

祁家骢放下手机,脸色一下暗沉了下来,任苒惴惴地看着他,他只略微出神,便帮她取下双肩包,牵了她另一只手,带她上楼回房间,一边问她:“是不是很累,脸色这么难看?”

“我害怕一个人坐飞机。”

祁家骢有些意外:“怕什么?飞机失事的机率远远小于公路发生交通事故。”

“这不是机率问题。”

任苒解释不清,她从小学毕业那年随父母坐飞机出游就十分紧张,全程紧握妈妈的手,父母只好轮番安抚她,回程时改坐火车。

再次坐飞机,就是今年放暑假时随祁家骏回Z市,她只能纳闷自己仍然惊恐不安,不得不抓住祁家骏的手,任祁家骏怎么陪她说话,她都没法放松下来。今天独自来深圳,她一口气去机场完成购票登机,直到上了飞机,顿时冷汗直冒,心跳加快,她甚至不清楚这是因为突然意识到独自一人以最害怕的方式旅行,还是因为要来面对祁家骢引起的。

祁家骢不以为意,开了冰箱给她一瓶果汁:“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吧,这里有意大利餐厅……”

任苒没有接果汁,而是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他随手将果汁放下,一手搂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发,正要说话,她已经踮起脚尖,吻向他的嘴唇。

她突然如此大胆,让他吃惊不已。

她显然是在模仿他昨晚的表现,小小的舌尖试图钻入他唇内,牙齿却磕到了他,他吃惊之余,又有些好笑,不着痕迹地搂紧她的腰,调整一下姿势,准备慢慢加深这个吻,她却已经胡乱拉扯着他的衬衫下摆,伸进去抚摸他的身体。

祁家骢头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在表现得如此大胆的同时,又如此没有经验、笨拙。

她的手不得要领地在他身上游移,一时似乎想去解他的钮扣,一时又迟疑着停留在某个地方;她的身体向他靠近,带来柔软的挤压,好象急于将自己更深地嵌入他的怀抱里;她在他唇舌下辗转发出含糊的呢喃……一切都在撩动着、刺激着他。

他勉强放开她,将她从自己怀中移开一点距离,她却更用力地勾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顾地纠缠上来。

“任苒,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哑声问。

她听若不闻,仿佛一个下了决心的人,再不肯给自己和别人任何犹疑反悔的机会,抖着手解开他的衬衫第二粒钮扣,将嘴唇贴到了他的胸前。

祁家骢本来已经带着醉意,处于欣快状态,根本无须更多鼓励。

任苒被祁家骢固定在雪白的床单上,他的身体覆盖住了她。当他进入她时,她痛得在他身下蜷缩起来,咬着嘴唇,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头偏到一边。

他感受得到她身体的畏缩,然而她的脸上却有一种让他意外的决绝。

祁家骢长年出没于资金搏杀的证券与期货场所,在很多带着赌博心态放手一搏的人脸上看到过类似的孤注一掷。他当然并不喜欢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孩子没有享受、投入与纵情,却是这么一副表情。

心理上的迟疑与生理上遇到的阻碍,让他放缓了动作。这时,任苒扭过头来,。那双微带琥珀色的眼睛变得迷濛,泪水顺着眼角大粒大粒流淌。恍惚之间,他突然记起他们相遇的那天,他开车载着她,漫无目地在那个城市游荡,她不再发出哭声,他在等红绿灯时,抽空瞥一眼躺在后座,发现她仍在无声哭泣,泪水就是这样奔涌着。

那一点怜惜再度涌起,他吻去她的泪,舌尖尝到咸涩的味道,再吻向她的唇,舔开她咬紧的牙关,扫过她唇上的细密齿痕,深入进去轻轻吸吮交缠,安抚她的紧张绷紧的身体。

她咬紧嘴唇,紧密地包裹着他,身体内灼热得如同熔岩。锐利的疼痛终于来临,却似乎不及她怀着紧张与恐惧时预期的那样不可忍受,她的呜咽与抽气声被他的唇全部吞噬了,他的吻来得深长缠绵,与他身体由缓到急、渐渐毫不留情的冲击形成强烈的对比。

原来交缠的极致并不止于唇舌肢体,他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到达了她身体每一个空隙,而她纤细的身体仿佛容纳了他的一切。爆发与沦陷同时到来,如此彻底而完全,两个人一齐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掠夺了所有意识的感觉。

祁家骢抱着任苒沉沉睡着。

冻结的基金、各方的贪婪与图谋、被逼上一条窄路时的狼狈、被迫止步的事业、对事态发展的不确定……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到了一边,这是很多天以来,头一次不用借助酒精做麻痹,他彻底丢开了所有缠绕他的烦恼,睡得十分沉酣。

当他再睁开眼时,晨曦透过没完全拉好的窗帘印入房间,而他枕畔的女孩子正大睁着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他。

“早。”

“你早。”任苒微笑,她已经穿上了一件格子镶边的睡衣,显然早就醒了,而且洗过澡。

“怎么起得这么早?”

“你睡觉太霸道,把我推醒了。”她指控道,“我好险没掉下去。”

他看看自己躺的位置,果然是在床的正中间,她只占了一点点床的边沿。他大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次我会记得换个有KING SIZE大床的房间。”他猛然想到他已经定好的计划,不禁皱眉出神。

任苒抚他的眉毛:“怎么了?”

“恐怕我今天得离开深圳。”

任苒不语。

“你怎么昨天突然跑过来了,跟家里怎么交代的?”

“马上快开学了,我出来玩玩嘛,要交代那么郑重吗?”

祁家骢坐起了身。

当然,一夜欢娱只能暂时解忧,没法让他就此忘忧,千头万绪的事务重新涌上心头,他烦乱地伸手去床头柜摸香烟,却没找到打火机,他将烟盒丢回床头柜上,一转头,只见任苒仰躺着,怔怔看着天花板。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你打算在这边玩几天?”

“两、三天吧。”她迟疑地说

“听着,任苒。”他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昨天你听到了那个电话,我确实想留下来陪你玩几天,但现在的形势由不得我,我必须马上离开,我希望你能理解。”

“没关系,我自己玩几天就回去上学了。”停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

她表现得如此通情达理,与头天晚上的断然完全不同。祁家骢十分开心,却又想起一件事:“你的生理周期是什么时候?”

任苒的脸顿时涨红,扭到另一边不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傻孩子。”他将她抱入怀中,“昨晚没保护措施,你没想过可能有什么后果吗?”

任苒的脸越发红了,迟疑一下,“我知道,昨天是安全期。”

祁家骢吃惊不小:“你倒比我想象的有常识,不然我更该有罪恶感了。”

任苒不语,她的确不缺乏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她的母亲死于宫颈癌,她从很小开始,便在恐惧中查阅了很多资料,连带着对妇科生理和两性知识有了很丰富的理论认识。

祁家骢洗了澡后,带任苒去吃早餐,然后退房出来,她上出租车去了市区另一家酒店,给她开好房间,送她上去。

“前台那里有深圳地图,世界之窗、锦绣中华、小梅沙都不错,可以去玩玩。”他素来到任何城市都没游玩兴致,凭印象向她推荐游客的项目,同时叮嘱,“有些地段治安不算好,别一个人乱跑。”

她只“嗯”了一声。

他正准备走,却只见任苒坐在床边,呆呆看着他。

他叹口气,放下行李走过去,握着她一只手:“我知道我现在走,表现得很差劲。可是我也不想吓你,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留在这里,不仅陪不了你,还会招来麻烦。”

“我明白。”

“我要你相信我,这不是上完床就甩掉你的借口。”

她似乎有一点困惑地看着他:“我没这么想啊。”

祁家骢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情绪:“我得自相矛盾一下了,你也不能这样无条件相信我。”

任苒苦笑一下:“你还真是矛盾。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知道,你要嫌烦的话,大概根本心情找借口。”

“没错。我希望我可以早一些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在你忘了我、或者开始觉得我是个麻烦的大叔之前去找你。”

任苒也记起了曾对他说过的话,勉强一笑,眼圈却红了,声音低低地说:“好,我相信你,方便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好吗?”

“你得有心理准备,我会关机,不会经常跟你联系。”

她垂下眼帘,点点头。他吻她的唇,这个吻渐渐加深,她身上特有的甜香气息再度笼罩住他,让他心旌摇动,他猝然松开了她,哑声说:“再这么下去,我没法走了。”

他不看她,站起身,拎起旅行袋,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下楼后去前台办手续,然后打电话上去:“任苒,我订了三天房,你只管住这里,别换酒店,这里环境比较好。”

“好。”她的声音仍然低低的。

“玩得开心一点儿,走的时候提前找商务中心订机票。”

“好的。”

“我放了一点钱在你包里,出门注意安全。”

“我还有钱啊。”

“乖,我走了,再见。”

他挂断电话,自嘲地想,居然表现得这么婆婆妈妈,你果然已经有些大叔气质了。

祁家骢叫了出租车,直接去了广州。

他的助理阿邦已经帮他在闹市区租了一套高层公寓,他换掉手机卡,在这里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