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百姓的话,蔓青受不住刺激,登时就晕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醒了过来。我扶着蔓青,与曹飞一同出了建康城。曹飞问:我们去哪里?
我说: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岳将军在安徽抗金,也不知打到哪座城池了,投奔他不现实。临安是回不去了,金人正往那边增兵。只能跟着皇上的轨迹走了,去明州。
于是我们风尘仆仆的往明州赶。
明州,自唐起设州府,为临海之城,一直到明朝朱元璋,为避国号名讳,改名宁波,意为“海定刚波宁”。时值冬日,海上已经几乎没有了作业的渔船,整个明州都显得萧条肃杀。我们到了明州,依然是找个客栈住下。这次我们没有打算惊动赵构,一路舟车劳顿,蔓青已经有些走不动了,我说走不动了那就不走了,我们就住在这城中,即便是金人来了也不走了。
曹飞依然是闲不住,不停的出外去打探消息。他带回来的没有一个好消息。先是告诉我临安已经被包围了,然后告诉我临安知府弃城跑了,大宋在江南的韩廷所在之地也被金人攻陷了。
我不住的婉惜军事上的失利,蔓青则担心我们买的房子不会被金人劫掠了吧。事已至此,也无力回天,曹飞带回临安陷落消息这天,我们喝了伶仃大醉。第二天,我很晚的时候才起床,而且不是自己起来的,而是蔓青喊醒的。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蔓青,蔓青小声的跟我说:皇上来了……
我瞬间就清醒了。赶紧翻身下床,胡乱的系了一下衣服朝赵构跪拜。赵构正坐在我的房间里喝茶,见我跪下来,悠悠的说:云先生可是昨夜喝了很多酒啊。
我只好点点头说:是。无以排解忧郁,只好买醉。
赵构说:想必云先生听说了临安陷落的消息?
我答:听说了。
赵构站起来语气平静的说:临安知府康允之竟然不战而逃,着实可恶。
我知道,赵构对康允之是彻底失望了,当他不再愤怒,而是将原本应该愤怒的事情很平静的讲出来,我就知道,这件事是真真的伤了他的心。
我拜伏:陛下,草民也献了建康城。
赵构表情忽然悲伤了起来,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椅子上:朕到底哪点对杜充不好?朕在建康时,把至高的权利给了他,掏心窝子的话也与他讲了,甚至许他世受国恩。我大宋百年基业,从未有过哪个武将有如此权力,贵为宰相,掌管全国四分之一兵马,怎的金人一召唤就降了呢?你说朕到底做错了什么?
赵构眼神黯淡的盯着我问。我猝不及防,只好回答:皇上没错,是杜充太惜命了。
赵构的眼神忽然变的凶狠:是他自己选的。权力的欲望是无穷尽的,如果没有金人或许他已经自立为王了,现如今的形势他看清了大宋江河日下,又怕自立会招至金人攻击,所以选择投降了金人。太神诚不欺我,大宋祖训武将不带兵,今日我终于认清了事实。
果然被我言中。赵构把大宋将领的离心叛德归结了拥兵自重,恐怕以后我大宋再不能涌现出带甲十万的将军,杜充的叛逃把武将带兵的重开之路彻底堵死了。
我连忙叉开话题:不知陛下找草民有何事?
赵构缓过神来问:与你在一起有一位义士,武功高强,曾多次监视杜充,可随你一起来了明州?
我愕然,曹飞做事一向隐秘,没想到赵构却对此一清二楚,皇帝的眼细果然是无处不在。
我说:是,来了。
赵构说:有一事要拜托他,还望云先生将他唤来。
以前这种事一直是皇帝来找我,没想到这次居然点名是要曹飞,我不禁惊讶了一下,赵构看出了我的惊讶,指了指跪在床边的蔓青说:你不是已经有了她?
我只好笑笑,赵构说:起来说话吧。
于是我与蔓青叩谢起身,我坐在赵构旁侧的椅子上问:不知陛下找他有何事?
赵构说:虽然杜充降了,但我大宋还是有可用之材的。我想派一个脚力好的人去通知刘世光,金人占了临安,肯定会往明州方向进军,之前建康靠长江都不安全,明州靠大海,也一样的防不住金人。朕派他去,告诉刘世光,无论如何也要把金人拦下,不能让他们在大宋的土地上如入无人之境。
我还没有回答,只听得窗外一个声音响起:我可以。
正是曹飞的声音,他推门进来,跪伏在地说:只要是抗金的事情,上刀山下火海我曹飞也再所不辞!
赵构忍不住击节赞叹说:好!好!敢问壮士哪里人?
曹飞说:河南,东京路。家中老小已尽被金人屠戮,曹某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赵构说:若如此,以后朕必定让你有机会大杀四方。
曹飞叩谢:谢皇上!
赵构站起来说:朕不日即将启程,云先生是否随我下海?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才到明州没几天,赵构又要走了。说好听点叫南巡,说难听点就是逃命。
我问:茫茫大海,陛下要去往哪里?
赵构怅然的说:朕去年第一次被金人追着下海的时候,也曾问过左右这句话,我大宋万里河山,一国之君只有被逼着下海的份吗?可是到现在朕想明白了,金人势大,无论如何朕不能让金人追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去年朕就发现,金人不善水战,更不善海战,只要一入海,金人就束手无策。
虽然赵构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没有放弃建言的机会,只为争取他留在陆上,鼓舞军心:可是陛下,现在是冬天,海上寒冷,而且金人也没有往这个方向进攻啊到目前为止。
赵构说:你忘了金人骑兵善于千里奔袭吗?
赵构说的是扬州。他没有点出来,我也没再继续问。去年金人差一点就俘获了赵构,之后纵火焚了扬州,春风十里淮扬路,自此化为乌有,这是赵构仍然心有余悸的地方,即是如此,再劝也是徒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