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蔓青收拾了细软,先往东,后复南,基本沿着江南水路转移,没有想到与赵构的转移路线居然重合了,而且由于赵构是迤逦数百人,走的比较慢,我与蔓青只有两个人,又是轻装简行,第三天就追上了高宗。转船的时候,排队等待军士搜身,轮到我们,一个军士摸了摸我的包裹感觉不是很对劲,就强行夺了过去,放在桌子上打开。包裏里除了换洗衣物,就是我从钱庄兑好的一万两纸钞。军士冷笑道:什么身份?
我拱手答:百姓。
军士说:百姓缘何来的一万两现钞?
我指着这叠钱问:军爷说的可是这些?金银带着多有不便,换成纸钞,又轻又不占地方。
军士一拍桌子,怒道:你与我捉字谜是不是?我问的是如何会有这么多,你一介百姓,一辈子也挣不来,拿下!
他身旁的军士迅速把我们围住绑了,我挣扎着说:你们莫要冤枉好人……
军士不接我的话,而是直接叮嘱了:送去杜大人府上。
绑我的军士领了命,押着我进了一各巷子,巷子中只有一个宅院,上书两个黑色大字:杜府。及至军士强令我们跪在大堂,才在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做什么,误会,误会,快松绑!
杜充从门厅大跨步走进来,军士们愕然,愣了一下之后赶紧给我们松绑,杜充奔上来扶我,我边站起来边说:谢谢杜大人。
杜充不好意思的笑:谢什么,自家人,自家人啊。
我又扶起蔓青,杜充斥责了几句军士,转脸跟我说:当今时局,鱼龙混杂,盘查的是严了一些,还望云先生不要见怪。
我说:职责所在,无碍的。
杜充挥手屏退了军士,问:云先生可是追随皇上一路至此?皇上正在我府中,不日即将启程。
我略显诧异的回道:并非。皇上一行,人员众多,万一金人攻来,目标太明显了。
杜充哈哈大笑:没想到云先生说话风趣的很。那么云先生打算去哪?
我说:就在这建康城,杜将军手上有十万兵马,还怕轻装追击的金人不成?
杜充沉吟了一下说:好,我这就给云先生准备一个宅子。
我站起来向杜充作揖:不必劳烦杜将军了,我们住客栈就好。
说完我跟杜充告了别,牵着蔓青的手要走,杜充忽然问道:皇上赐了岳飞岳家军的称号,不知云先生可听说了?
我说:听说了。
杜充原本等我继续说下去,一时没有接话。我知道岳飞是从杜充手下脱离出去的,但是对杜充这个人的肚量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他问我是对这件事来说,想得到我的肯定还是否定,于是我也及时止了口,没再往下说。
我们相互沉默了一会儿,杜充说:云先生对此次皇上南巡,可有什么看法?
我说:皇上从应天府开始,已经南巡数次了,习惯了。
杜充说:接探子报,北上议和使臣被金人扣压了。
没想到杜充的情报网也这么发达,赵构的使臣并不是招摇过市派出的,而是快马加鞭,这消息杜充也能得来,不愧为主政一方的军事大员。
我说:可惜了,又免不了一场战争,还望杜将军早作准备。
这时,外面传来军士的禀报声:报杜将军,皇上的使臣到访!
杜充朗声道:快请!
一个内侍官进了院,手擎一张圣旨宣:开封府留守,枢密院事同知杜充接旨!
杜充连忙出门跪了,得见圣旨,犹如陛下亲临,我和蔓青也只好出门跪了,内侍官念到:开封府留守杜充,于朕南巡之后守备中原,与敌接战无数,徇国忘家,得烈丈夫之勇,临机料敌,有古名将之风,朕感念杜将军坚守开封达一年之久,特加封,即日起,杜充任我大宋右丞相,望杜将军克己杀敌,建功立业,抚恤百姓,造福一方!
杜充山呼万岁接了旨,他的幕僚纷纷上前道贺,内侍官见我跪在旁边,说:云先生,皇上这几天正在烦恼,已经派人回临安寻您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也好,跟我去觐见皇上吧。
内侍官都这么说了,我不得不从,叮嘱了蔓青在杜府等我一下,然后跟着内侍官去了。赵构住的位置,与我见杜充的位置,只隔了两个院落,进了一道众兵把守的大门,赵构正在院子里踱步,见了我说:进屋。
又对内侍官说:关门。
内侍官出了门,轻轻关上,我正要跪,被赵构一把拉起,拽到屋里,说:今日无君臣,不行君臣礼了。坐。
赵构坐在主座,我在他的旁侧。赵构开口说:此行程中,云先生是唯一与朕共赴生死的人,你与坦诚相待,我有一事不决,特来问问云先生。
我说:陛下有何事,需要我这么闲人给建议?
赵构说:祖制武将不得领兵,只可用兵,历来领兵之职都由文官担任,他们互相制约,皇权才能稳固不受威胁。朕前些日子一时兴起,先是加封了韩世忠,现在又迫于形势加封了杜充。我大宋一共只有四十万兵马,此二人各占四分之一,不得不倚重,又不得不防,甚是苦恼。
我说: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法。韩将军世代为大宋效力,忠军爱民,应该不会反。杜将军虽然久经沙场,但未亲临战争,都是运帷围幄,岳飞离他而去自有离去的原因,还望陛下多多督促他一些。
赵构说:云先生此言差矣。你站在臣子的角度看,韩世忠因为军纪严明不会反,杜充因为贪生怕死可能会反,但我看到的恰恰不同。韩世忠太受军民爱戴,一旦反了,我大宋必亡。杜充贪财好色,你看他在这儿置的宅院,足有半个皇宫大,这样的人,只要满足他的胃口,断然不会反,即便反了,也容易镇压。
我反问:如果金人能给他开出更大的条件呢?
赵构也反问我:还有比丞相更大的条件吗?
我忽然反应过来。赵构是以一个虚职拉扰了杜充,如今朝廷一直变动,丞相之职两年间已经三易手,不由的拜了一下说:皇上圣明。